夜幕沉沉。
满室的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意识渐渐昏沉,我知道,睡意已悄然占据了大脑。
只是,我很希望,
希望明天的顾囡,能记得过去的林安。
……
我睁开了眼睛。
苍白的被褥,黯淡的墙壁,以及仿佛样板房式的摆设。
一切是那么的正常,又那么的不正常。
我呆楞楞的看着这幅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大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身着白衣的女士推开房门走了起来,她笑着对我说,
“顾囡小姐,这里是第六疗养院,现在呢是早上八点,您可以先起床洗漱,然后由我带您去用餐。”
“那里是卫生间,如果您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叫我一声,我会在房间内等着您,并给您提供帮助。”
我呆坐在床上,半晌才消化了这些信息。
我是顾囡,一位住在疗养院的病人。
我看向眼前面带笑容的女士,
“那,你呢?”
女士怔愣了一瞬,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仍是笑着道,
“我?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叫李似然”。
……
午后。
我循着自己的习惯,坐在了窗边。
天气很好,好得没有人想扛着烈日走到室外。
耀眼的太阳光不仅吓跑了人,连鸟都不敢在空中逗留,只余下几朵云彩惨淡的浮在空中。
我默默的盯着窗外发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知道,我想这样做。
中途,李女士进来了好几次,确定我有反应后,才再离开。
石英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空荡荡的广场上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5:00,5:10,5:20。
我频繁的抬头看时间,心底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几分焦躁。
终于秒针指向十二的那一刻,我知道,5点半了。
心底的焦躁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褪去。只余我一人紧紧盯着广场或者说,疗养院的大门。
夏日的五点半,太阳仍高挂空中,照亮了广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空旷寂寥的广场刺得我眼睛发疼,鼻尖泛酸。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不傻。
毕竟,猜都猜得到。
我仍旧盯着广场,不想遗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
5:40,5:45,5:50。
我有点累了。
大抵是不习惯于等待。
但我没有起身,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5:51,5:52,5:53。
我漫无目的的在窗外瞟来瞟去,广场还是那个广场,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亮得我心里发慌。
5:57,5:58,5:59。
六点了。
李小姐敲响了房门,来提醒我待会的晚饭。
房门因为阖上发出了细微的响声,有点刺耳。
世界变得很安静,连蝉鸣都被挡在了窗外。
我卸下浑身的力,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
6:10。
我讨厌安静。
过于寂静的环境,让想法像野草般疯长,纷杂无用的思绪慢慢压了满怀。焦躁与无力仿若一根根绵绵细针,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很疼。
我睁开了眼,也许是还未磨灭的期待感作祟,我又向窗外看了一眼。
一道人影正从广场上向我所在的这栋楼跑来。
他跑得很快,但总归没有我心脏跳的那样快。
“咚咚”
我恍惚中听到了他上楼的脚步声。右手放到胸口上,心脏在有力的跳动着,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掌心。
“咚咚”
心口的小鹿仿佛都撞昏了头,一下一下的拨动着我紧绷的神经。
皮鞋踏在瓷砖上产生的哒哒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房门外。
我抬头看向房门。
掌心下,心脏撞击得越来越快。
我仿佛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和整理衣物发出的细微响声。
我听到了他指关节叩击门板传来的敲击声。
我听到了自己走动而发出的脚步声。
我听到了自己转动把手的声音。
我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那么近,那么清楚,又那么真实。
他笑着说,“顾小姐,好久不见。”
凌乱的发丝,急促的呼吸,都藏不住他眉眼间溢出的喜悦。
他拎起手中的纸袋,有些局促的说,
“对不起,路上堵车,来晚了。”
“这是你最喜欢的广式茶点,要尝一下吗?”
他就这样看着我,
眼中的情意一滴一滴的汇成了一汪春水,满心的期待落入水中,惹得春水荡阿荡,荡得心中起了阵阵涟漪。
荡得,我忍不住看他。
……
也许人世间总有那么些波折吧,总得有人留在原地,有人奔赴远方。
有人在回忆中寻寻觅觅,有人于未来朝生暮死,有人期盼着新的开始,有人恨不得溺死在过往。
可当人既没有未来,又没有过去时,我又该怎样去找到我的真实。
用辱骂,用疼痛,还是一跃而下?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他的期盼,是真的。
他的心跳,他的眼神,他迫不及待,是真的。
他是那样的真。
我也……是那样的真。
大抵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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