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云湄讶异一瞬,随即道:“我不会骑马,会不会拖累六郎办差。”

自高翊提到有贵人爱慕云湄,她就像浑身有刺的刺猬,随时都是防御状态。

她不想随晏琅办差,她得回越州处理财物,能变卖的全换了银钱带走。

她也对晏琅的话充满怀疑,作为天子重臣在外秘密办案,会不知轻重带个累赘女子在身边么。

他有什么目的?

可云湄刚刚对情郎说过情意绵绵的话,她不能立刻打脸毁了一心恨嫁的人设,在听到高翊回答“无碍”后,云湄又道:“我们问问表哥吧,他得知会越州的叔叔。”

表哥应该不会同意,未嫁女子孤身一人和一群男人在外奔波月余,即便这群男人中有女子未婚夫,那也是不合礼法之事。

云湄祈祷表哥给力。

云湄还是看轻了“晏琅”,她以为他与表哥的交流是征询,实际上高翊只是告知。

在姚宅门口,高翊吩咐姚致远夫妻:“明日我会带云湄离开,辛苦表哥跑一趟,明日送云湄到县衙。月余后我俩再回越州。”

云湄惊呆了,直觉“晏琅”不对劲,为何执拗带她办差?

姚致远面对御史中丞的威赫气势,他的反对像秋日的炊烟,现形就散了。

另云湄想不到的是,始终沉默寡言的“晏琅”长随季公子突然开口,言辞激烈地反对。

姚致远夫妻听着“危险”、“负累”类似的词,头如捣蒜。

可季公子只是一位长随,他反对家主的意见注定无果。在“晏琅”一声严厉喝止后,姚宅门口众人各个噤若寒蝉。

在松鹤楼“晏琅”让云湄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冷酷狠戾,此刻他的权势带来的威压不仅盘桓在云湄头顶,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被压得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云湄心底绝望一点点凝聚,变成磐石横压心口,她甚至猜测,她这位竹马会不会办差路上就把自己送给某位能助他登云梯的贵人。

看着“晏琅”冰块般的脸,云湄做最后努力:“要不六郎写封信说明缘由,让表哥送去越州,让长辈放心。”

一封信无法阻拦做坏事的人,但留下书证对坏人也是种威慑。

云湄语音刚落,意外高翊瞬间同意了:“可。”

他看向姚致远,交代道:“表哥写封信,明日我让越州李知府送给叔叔。”

拿不到他的信,有越州知府做人证也行,云湄自我安慰,天子屠戮兄长都知道矫心饰貌写个檄文,“晏琅”作为巡查地方的御史不至于在陌生环境里明目张胆行恶吧。

云湄 “晏琅”对视一眼,云湄浅浅一笑,似乎极为期待即将开始的旅程。

如春水上浮冰转瞬消融,高翊的脸色即刻缓和。

*

翌日清晨,姚致远如约带着云湄和满满一车行李来到县衙。

下了马车,云湄看过去,金溪县衙大门厚重森严,阳光下乌黑的瓦片闪着亮光,从门外往里看,县衙内布局井然,庭院深深。

想到孤身一人将要和一个才认识不过三日的男人共渡月余,云湄心生惧意,可熬过这段时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她的脚底似乎又有了气力。

门口一直侯着的衙役见了两位,小跑过来招呼:“是姚爷和云姑娘?请随我来,大人们正在议事。”

姚致远和云湄跟着衙役,走进了县衙。

刚刚走过一进院,甬道上出现一群人迎面走来,衙役和姚致远云湄二人忙靠边站立,给这群人让路。

擦肩而过的瞬间,姚致远从这群人里看到熟人,他奇道:“沈大人吗?大人们怎么在这儿?”

姚致远经营金溪最大药铺,消息灵通。他知道京城大官沈大钦已致仕几年,住在金溪下面的镇里,平时除了日常采买根本不到金溪来,更不和官府打交道。可这会儿一家人神色严肃整整齐齐出现在县衙,实在奇怪。

他再定眼一看,沈大钦走路虚浮,似乎少了个胳膊,空荡荡衣袖上方有着不明显的暗色血迹。

看清楚了的姚致远一哆嗦。

沈大钦也认出了姚致远,淡淡点头:“姚老板。”

沈大钦的二儿子沈珏与姚致远更熟悉一些,问道:“姚老板,您这是?”

虽然有些后悔打了招呼,但姚致远还是很高兴在人前介绍自己和御史大人的关系,尤其在金溪县衙里。他应道:“我陪我表妹来,她是御史中丞晏琅晏大人的未婚妻。”

云湄给沈家三位男人福礼。

沈珏神色古怪,轻轻“哦”了一声。

姚致远抱拳道:“那不打扰大人们了,晏大人在里面等我们。”既让过路,三人继续向前。

“等等,”沈珏突然叫住人。

姚致远云湄顿住脚步,齐齐回头。

沈珏笑笑,看向姚致远抱拳还礼:“京城人各个人精,乡下布衣莫要沾惹。”

姚致远愕然,这是提点他莫要生攀附之心以招祸事?

人群走远,姚致远还立在原地,沈大钦空荡荡的衣袖仿佛还在面前飘荡。

“走吧。”衙役道。

三人继续往县衙里走,云湄问衙役:“这位官爷,刚才那几位大人犯事了?”

衙役本得了命令不得多话,但知道这位姑娘是御史大人未婚妻,她又温柔客气,便答道:“哪能呢,是沈大人起复了,我们护送着去做官呢。”

云湄看了一眼表哥,和他一样讶异。

那沈大人一家被人包围得密不透风,各个神情凝重,丝毫无起复的喜色,尤其说话的那位男子,和表哥说完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眼神复杂。

云湄回味着那个场景,总觉得男子像暗示什么。

大概知道“晏琅”品性,提醒自己?

云湄隐隐感到,“晏琅”在新帝登位后高升为御史中丞,不是什么好事儿。

乡下人不懂,听到晏琅步步高升便以为文曲星下凡,佩服得五体投地,孰不知新帝弑父戕兄才抢来宝座,能臣贤才不是直言抗声被杀,就是自请还乡不复朝政。

晏琅在如此黯淡朝堂下竟一骑黑马,被先帝点探花,被新帝委重任,必是心思玲珑之人。

或许就是与新帝气味相投,沆瀣一气。

云湄心里叹气,十年时间,被父母看着长大,父母心中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少年完全变为一个陌生人了。

他甚至大言不惭,告诉自己美人当配更有权势之人。

云湄二人被引到偏厅等候。自甬道撞见沈家人,二人各有心思,姚致远刚刚在马车里尚未叮嘱完的话也忘了继续说,偏厅里安安静静鸦雀无声。

“晏大人到!”门口侯着的衙役大声通传。

云湄和姚致远赶紧站起来,还没迈出步子,就看到台阶上现出“晏琅”影子。

高大轩昂的男子站在偏厅门口,阳光洒在他的肩头,他像披上了金光的彩衣,亮闪闪的。

“筱筱。”

高翊温柔地唤了一声,看到云湄时,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在高眉弓的阴影下耀着钻石般的光。

云湄看得呆了一瞬,心弦仿佛被他的声音轻轻拨弹了一下,颤颤地发着微不可察的余音,痒痒地涨涨的。

若不是亲眼目睹这几日里“晏琅”天差地别的变化,云湄大概会耽溺在这一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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