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那天见面楚渔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行程告诉陈见遥，不管怎么说，两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楚渔没有办法对他重复曾经那段短暂的依赖甚至是荒唐的喜欢。
过去太久了。
楚渔一点都不怀念从前，从前她的人生在别人手里，但是现在她已经时间某一程度上的自由。
她也从来没有幻想过两个人破镜重圆，那简直像是一个梦游的人自恋，楚渔不忍直视。
在松城呆了两天，楚渔还是决定会京城。
在家里待着的两天，张美香已经三番四次想要得到她的工资具体数额。毕业这么长时间，楚渔只回家过一次，体验实在是太不美妙，后来她索性留在京城。
在京城偶尔也会感受到孤独，但是和在家里的各种不没好相比较，孤独更像是一种奖励。
从家里收拾东西离开这天，楚有道到底还是说出了口：“我前几年被裁了，家里这几年都是靠你阿姨临时找点零工过活，马上你弟弟就要上高中了，你看你手头要是宽裕，先给家里接济一点。”
“要多少？”
“十万。”
楚渔忍不住冷笑出声，“你以为我是印钞机吗？”
“你这么多年没结婚，就养活你自己，到现在还没存下十万？”
“我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管怎么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你现在有多少？”
“两万最多。”
楚有道忍不住牙疼，“我养活你这么多年，你去上班都没有问你要生活费，你倒下就在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楚渔：“也不是我让你把我生出来的，你自己非要生那么多，现在一个不用你养了，另一个养不活就说明你不应该养那么多，你也不是七老八十，更没有到我赡养你的年龄，你没钱最好是自己去找个活干，以前每次楚耀都有零花钱但是我没有，我也从来没有抱怨过，所以你现在也别在我面前抱怨，你放心，到了你没有劳动能力的那天，我会履行我赡养你的责任的。”
楚有道脸色铁青，“两万块什么时候打过来？”
楚渔：“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
说完这句话，楚渔拉着皮箱走了出去。
完全不给是不可能的，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楚渔不确定楚有道会不会穷途末路，追到京城去。
随后也不知道是张美香跟他说了什么，楚有道很快又打开门从房间出来。
“那个……我送你去机场。”
从来就没有在楚渔面前当慈父，也难怪他会这么不习惯，楚渔自己也是够不习惯的。
不过他既然要送，楚渔就接受了。
这是自己掏了两万块买来的服务，她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一路上没什么话要说，楚渔看着窗外，其实从前的松城于她而言总是过分潮湿，尤其是冬天，浸骨的凉意总是那么令她难以忍受。
现在虽然不是冬天，可是只要是想到了这些好像也总是没有办法很容易走出来。
机场一贯人来人往，这世界太匆忙，容不下人停留太久。
楚渔先寄了行李，在安检的地方看到了这两天都没有见到人影的陈见遥，他穿着一件黑色薄款卫衣，下面是一条米色的裤子，身形颀长，见到她，很快笑了笑。
楚渔迟疑了一会儿，走上前，“好巧，在这儿遇见你。”
陈见遥：“更巧的是，我也去京城。”
“出差还是旅游？”
“都不是。”
楚渔就不再多问了，和她没有太多关系的事情，抱有太多的好奇心是自找麻烦。
两个人坐在检票前的椅子上。
陈见遥：“你不好奇？”
楚渔：“好奇什么？”
“好奇我去京城做什么。”
楚渔犹豫了三秒：“你去京城做什么？”
陈见遥微微一笑，似乎捉弄成功，笑容肆意：“不告诉你。”
楚渔沉默。
陈见遥等了一会儿，看到她低头翻看手机，似乎是一个群聊的消息。
没有等到什么回话，陈见遥也不见尴尬，回头看自己的消息。
这和从前很不一样。
他以前可是一定会故意弄出动静直到她不得不注意他的。
很快就到了登机时间，楚渔身上只背了一个不太大的包，陈见遥更绝，双手揣兜，潇洒得像是出来闲逛的。
坐上飞机，身边是一个女生。
楚渔到现在也没有见人第一面就去看对方长相的念头，她有轻微的脸盲，不影响正常上班，在生活上也没有多少影响。
她的脸盲不是所有人的长相她都没有办法分辨，而是她在看到一个人的时候，第一看到都是对方的气质，而不是对方的长相。
人的气质是很奇怪的东西，楚渔说不清那种感觉。
昨天晚上睡觉很早，楚渔没有睡觉的想法，想了一会，打开了手机上之前下载的几篇医学论文来看，她从入职到现在，除了在学校的发表的论文，在医院还没有一篇独立的论文，上次主任私下叫她到办公室说了这件事，她表示自己还年轻，不着急，重点是想把手头上的工作搞好。
结果不到一周就出了事，现在她的时间空了出来，反而有时间去看论文写论文。
楚渔对专业性的东西比对各种人际关系要更熟悉，这些东西都是死的，就像她整个人一样。
大三的男朋友说：“我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对什么感兴趣，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说真的，你根本就是死水一潭，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挑起你的哪怕一点点兴趣，好像你根本就不在乎。”
楚渔当时沉默了一会儿，问：“所以你想跟分手吗？”
男生表情很受伤，“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想要跟我说分手？”
楚渔很无辜。
抱怨的话是他说的，他的意思难道不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实在是没意思，所以才这么说吗？怎么现在她主动提出要分手，他反而生气了？
“这位女士你好，刚刚有位先生想让我帮他问问，你愿不愿意跟他换个位置？他的位置在商务舱，他愿意免费跟你交换。”
坐在楚渔身边的女生只是犹豫了一会就同意了，她是自己一个人出门，换个位置本身就没什么关系，女生很快就表示自己愿意。
空姐很快带着她离开，等了大概五分钟，楚渔看到熟悉的那张脸在自己的眼前出现。
“你为什么换位置过来？”
“我想跟你聊聊天。”
“……”
楚渔转头，她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个男士，透过机舱的玻璃能看到窗外的飞机场，一马平川的辽阔。
“你不高兴吗？”
“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这么多话要聊。”
“你很排斥我？”
“没有。”
“你的表现可不是你说的这样。”
“陈见遥，你到底想聊什么？”
“想聊什么？我对你这些年的生活很好奇。”
“我的生活大概比你的生活乏味多了，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我没有见过的你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值得好奇的。”
楚渔回头，对上陈见瑶的眼睛，过去这么久了，他的眼睛还是和从前没有太多的分别。
“陈见瑶，你不会对我旧情未了吧？”
“你的自恋倒是一点没变。”
“……”楚渔笑了，“谢谢你这么说，我听到这句话很开心。”
陈见瑶气鼓鼓地没有说其他的话。
后半程楚渔有点累了，睡醒来，身上盖着一个毯子，身边的人正在低头不知道具体是在摆弄什么东西，飞机很快传来一把温柔女声，说着飞机即将落地的注意事项。
楚渔放下毯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身上的行李不太多，出去前提前定一个车送自己到目的地，抬头，注意到陈见瑶的目光一直不经意间往自己方向看，楚渔面无表情收起了手机。
陈见瑶：“这么见外？”
“我们也没有亲近到互通住处。”
“怎么说也是老同学，你在京城这长时间，有什么推荐去住的地方吗？”
“工作太忙，几乎没有时间出门，你还是问别人吧。”
收拾了东西，楚渔准备下飞机，又去等着拿到了自己的行李箱，往机场门口走去。
关闭手机的飞行模式，很快，手机上冒出一堆消息，同科室的几个员工和她关系还算不错，也是一开始就知道她今天要回京城，有一个电话正好拨进来，楚渔接通。
打电话进来的人是不同科室的一个师兄，和楚渔之前在学校就认识，不过楚渔没有读博士，师兄后来又读了博士，所以晚楚渔一年才进医院，不过楚渔还是习惯喊他师兄。
“喂师兄。”
“知道你今天回来，我正好过来送个人，你到了？”
“嗯，刚下飞机。”
“正好，我还没走，捎你一程？”
“好啊。”
楚渔笑着又跟对方聊了两句，挂断了电话，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楚渔不是不清楚，她没有抗拒，师兄是个还不错的人，她一个人在京城这么长时间，偶尔感到寂寞，如果真的有人能和自己合得来也还不错。
楚渔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一定要自己一个人度过，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交过男朋友，不过总是不长久，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最后总是不长久。
从机场走出去，楚渔再次拿起手机给师兄打电话。
“我出来了，你的车停在哪儿？”
“我看到你了，你等会儿。”
大约五分钟之后，师兄走到她身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问：“就这么点东西？”
楚渔：“嗯。”
师兄姓沈，就是京城人，在京城有两套房，独生子，论起来条件比她好很多。
楚渔对单位的人向来没有太深的接触，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她家里的具体情况。
从这边走到车边，放行李箱的时候，楚渔回头，对上了人影汹涌中一双黑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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