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满的眼神颇为古怪，看得亓霁心头发痒。
“怎么了吗？”
夏小满拖着腮，蜜汁微笑道：“亓霁，我问你个问题。”
亓霁看他一脸期待的表情，总感觉这小崽子没好事。
拉开椅子坐下长叹道：“问吧。”
夏小满瞅瞅门外，老师还没来，他靠近了些，音量自动降低：“你谈过恋爱吗？”
亓霁眼神定定地看了夏小满几秒才开口：“没有。”
没有？！
夏小满觉得不可思议。一个顶级的s级ALpha，二十一岁，海归。这都没谈过？唬人呢？
夏小满不信邪，又问：“那喜欢的人呢？”
这总该有了吧。
亓霁眼神晦暗不明，教室后排的窗户开着，徐徐清风飘过，挠着他的心肝。夏小满愣了下，被亓霁这样的眼神看着心头涨涨的，怪奇怪的这感觉。
夏小满不动声色揉了揉胸膛左下部分：“不愿意说就算了。”
他话方落下，亓霁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淡淡的。
“有。”
夏小满瞳孔一亮：对头。
虽然是死对头，但终身大事这种，夏小满还是很乐意给亓霁帮忙的。
夏小满翻动着桌子上的小日历，顺带拍拍亓霁的肩膀：“别说爸爸我不帮你哈。”
夏小满看得认真，最后用红笔圈出一个良辰吉日：“你看看这个，周五，二十号是好日子，宜婚嫁，表白成功率很高。”
亓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喉咙发紧：“你……”
想好了？
不过他的话还没问出口，夏小满又道：“欸，你应该知道云子昂喜欢什么吧？买束花啥的，他要是不喜欢你就送点他喜欢的。两个Alpha走到一起不容易，你得主动点，不主动哪有故事。”
夏小满尽职尽责，热心得可怕。
“云子昂？”亓霁疑惑道：“和他有什么关系？”
夏小满一脸我懂的表情，用肘子碰了碰亓霁的手臂：“不用不好意思。”
亓霁的心凉了大半，感情这是误认为自己喜欢云子昂？
就知道，这个小没良心的。
亓霁这会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在跳，头疼得厉害。
夏小满还在热心输出：“要不要我给你问问？”
亓霁：……
“别说话。”
得，还给人整害羞了。
夏小满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不过亓霁近日心情确实不是很好，情绪紧绷着不太对劲。夏小满没问，单纯当作是觉得他不好意思。
次日，夏小满独自坐地铁上学。习惯了，原以为会在地铁站遇到亓霁，但没有。
夏小满深吸口气。算了，以前也是一个人。
回到学校后班级显然比平时热闹得多，夏小满不知所以，问董丘怎么回事。董丘偷摸着来到亓霁的位置上掏出手机给夏小满看。
“靠靠靠，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表白现场。”董丘激动到。
“不知道谁泄露的信息，有人说准备明天表白，在论坛上发让我们过去热闹热闹气氛。”
明天？那不就周五吗？
夏小满一个激灵：“谁啊谁啊？”
董丘撇嘴，一脸迷惑：“没说，只说了个地点。翻了几十层楼没翻到姓名。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啊。”
董丘翻看着贴主的帖子，没过多久他就又发了一条新的：明天是他生日，如果表白成功了希望大家能和我一起唱生日歌，到时候请大家喝奶茶。
董丘念着，缓了会突然唏嘘道：“刀杀的，搞那么浪漫。”
生日，云子昂好像也是明天生日没记错的话。之前云子昂生日还请大家一起去吃了烧烤。
夏小满暗暗地想，以为亓霁明天要表白。
正好亓霁今天没来上学，没准就是准备惊喜去了。
这人，还挺懂。
夏小满吐槽道，可很奇怪，他觉得心口酸，酸得难受。
靠，不是吧夏小满，这都能小肚子心肠？虽然他向来不喜欢亓霁在哪里都压他一头。从前呢，比的是成绩，讨长辈欢心。长大后就比各方面的能力，受欢迎程度等等，归结一句话就是人格魅力。
算了，夏小满想，这次就让你一次。
给你一点面子。
夏小满没空想太多，今天的学习任务还没达标，夏小满火速让自己进入忙碌状态。这会他的线上试训还没正式通过，保险起见他必须要两手抓，而且他还没有和他父母商量这件事。想说的，但就是一拖再拖，时机还不成熟吧。
放学回家，一整天的雨，地板都湿漉漉的，车厢这会还混杂着雨滴的味道。夏小满回家吃完饭后拿到手机，发现亓霁今早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不过那时候他已经上学了。
数学呆比：今天不去上学，下雨了，记得带伞。
夏小满盯着那条信息，手上不知不觉开始编辑：你明天要表白吗？
不过夏小满打完就删除了。最后什么都没发。
他坐在桌子上打开LG，界面还在加载中，夏小满拨开窗帘，发现对面的灯全部都是暗的，整间房子和雨幕彻底融为了一体，就像亓霁一家不在的这几年。
——
早晨，难得下起了雨，天灰蒙蒙的。
亓霁昨晚发信息给班主任请了假，想起什么给夏小满发了条信息，说自己今天不去上学，让他一个人注意安全。
但对面没回复，大概已经出门了。
亓霁换了身黑衣服，打车去到城外的一座墓园。
亓霁怀里捧着两束花，还提着一大袋东西，最后在两座墓碑间站住。
他把袋子放下，俯身细细摸着其中一座。连衣冠冢都算不上，都是些旧物，他回国后抽时间打理的，是他父母的墓碑。
他的父母是和平离婚的，因而亓霁对俩人都没有什么恨意。
小时候不懂，还闹过那么一两次脾气。长大后就懂了，作为父母，他们没有什么对不起亓霁的。
从没冻着他，饿着他，甚至为了他能够在完整的家庭成长，一直同居到亓霁十八岁才告诉他真相。那会亓霁已经很平淡了。
亓霁一错不错地看着墓碑上镌刻的字体，淅淅沥沥的雨点从天空飘落，慢慢模糊了人的视线。
“妈……”亓霁开口说了第一个字，之后很久很久没再开口。
雨势渐渐变大，大得就好像他当初知道父母车祸，走出场馆外的雨一样。场子内是轰鸣般的欢呼，场馆外，明明是夏末秋初，温度却低得吓人。
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手抖得打车去往百里外的医院的了，也忘了手术室外的自己是怎么抗过来的。
只记得那一个多月了，父母躺在同一间病房，勉强维持着生命体征。睁不开眼，也说不了话，那一刻亓霁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人，长那么大也没好好陪过父母，赚了点钱给父母发过去，到最后竟发现他们一分没用都在给自己存着。
亓霁突然苦笑一声，自嘲道：“不孝子啊……”
他把花放在地上，倒了点酒给他爸爸。话说他打电竞还是受了他爸爸的启蒙，小时候父子就常常坐在客厅一起玩游戏，那时候亓霁打游戏就透露出点天赋了，所以早早确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父母也没反对，让他想试就试。不过没想到本土赛区的联盟条例改得那么快，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对不起了，没办法飞过去看你们。明年，明年一定去。”
亓霁很久没喝酒了，胃不太好，但今天破了例，陪他爸喝了一罐，然后就一直坐着，时不时扯出一两句话，但天地空旷的，也没个回应。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手脚全部被雨水浸湿，冷意透着衣料穿透皮肤，亓霁才反应过来不早了。
他踉跄半步起身，胃里开始一阵绞痛。亓霁面色苍白得可怕，不过他没在意，打车回家去了。
其实他们家有车，但都留在美联区。回来后每日来往要么坐地铁，要么就是夏小满骑电瓶载他，就省去了他买车的必要。
车子颠簸着，雨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像一条条小水龙。
乌云满天，天昏地暗的，活像世界末日。
亓霁的头靠在窗户上，全身泄力般瘫倒在位置上。
如果他当年真的没有走上电竞这条路，一切会不会就都不一样了。
会的吧。
亓霁想，想着想着胃绞得更厉害了。到家后快速洗了个澡冲了包养胃冲剂就躺下了。
他和班主任申请再请半天假，等好一点会马上回学校。
亓霁的情况校长和班主任张涛知道大半，假批得很快，没有为难。
半夜亓霁觉得口干舌燥的，起身喝了杯水，顺道测体温。三十八度九，高烧。亓霁轻轻叹口气，随便服了点退烧药就躺下了。
这一躺就躺到了次日中午，心情莫名其妙地烦。亓霁捞起手机一看，下午了都快放学了。
亓霁发信息和张涛说明情况，收拾好后立刻往学校走。同一时刻，亓霁收到了一条信息，是董丘发来的。
高三（1）班董丘：靠！π哥！听说云子昂准备给小满表白！
亓霁眉头紧缩，给对面发出去一个问号：？
下一秒董丘的语音发来：靠啊，我也懵着，刚知道的。怎么今天一堆人要表白，到底什么良辰吉日啊？表白还扎堆。还没开始呢，小满被老张叫走了，云子昂应该是想路上堵人。
亓霁动作不停，也没顾起身时的眩晕，换好衣服立刻打车往学校方向走，顺道给董丘回复信息：知道了，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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