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夏小满听到一个无关痛痒的回答。
好一个对不起。
夏小满的手掌要攥出血来，心脏的痛楚像有虫子在疯狂啃食。
他分不清心里头到底流淌着什么情绪，他对亓霁的感情好像永远这般复杂，永远裹着一层厚实的雾。他身处大雾中心，看不清摸不着，只觉烦躁。
过去四个月，高兴委屈郁闷不甘迷茫，所有的一切无论好坏，身前的人都未曾关心一句。现在只换来一句轻如薄翼的“对不起”。
算下来他们认识多久了？夏小满今年几岁他们就认识了多久。口口声声的发小，在他遇到各种问题的时候还不如网络上和他素未谋面的粉丝更为在意关心。更别说和他认识不到半年的吉他，远在异地的董丘韶正奇。
所以现在来算什么呢？
夏小满自嘲地想，看我笑话吗？
他往后退了一步，眼下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要问亓霁。但现场人多，夏小满没有多言。
亓霁啊亓霁，把小爷我当猴子耍。
越来越多的人靠过来，离得远的以为二人在寒暄，毕竟新成员见面。只是难为了离得近的吉他，本想顺水推舟送个人情，这下好了搞得他里外不是人，吓得连忙打哈哈，招呼俩人到沙发前吃东西。
这场局名义上是许港操办的，准备了许多小吃，就差把小吃街给搬回来。
吉他识趣地把俩人分坐在长桌两侧。不巧的是，其他成员簇拥着坐过来的时候把俩人刚好挤在了正中央的位置，二人但凡抬个眼就能看到彼此。
亓霁好久没有近距离地和小满呆在一处了，眼下抓住各种空隙仔细描摹着对面的人，却总能在对面掀起眼皮的瞬间看向别处，和某位成员搭话。
夏小满赌气不去看他，但也总能和旁边的队友谈笑风声。
没有人看出任何不对劲，就连吉他也没发现俩人间无形的博弈。只是空气叫嚣着，彼此间的血液焦灼又疯狂。
“来来来欢迎Full的加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魔术师子意，毒魔玩得多一点。所以很抱歉平时打游戏我奶人的几率和富士山喷发的几率差不多。然后性格成熟稳重……”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尘霜频频咳嗽起来。夏小满刚想给人递水，就听子意说：“嘶，宝贝你对我的偏见有点大啊？”子意翘起一条腿道。
尘霜连忙摆手：“抱歉呛到了，不好意思。”
尘霜是Beta，长相清冷温和，像流水一般。
他直起腰眉眼弯弯看向小满：“你好啊Full，尘霜。坦克位。”
夏小满听说过他俩，子意一连七亚，没能拿下过一个冠军，为此转了不下三次会。尘霜呢，算是目前在役较长的了，比吉他还早一批的选手，但始终坚持在赛场上。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是尘霜登上LGL赛场的第六个年头。
夏小满觉得有必要和队员拉近关系，在BM经历过的事情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于是他握住子意伸出手的，掷地有声道：“那我以后直接叫你子意吧，期待以后一起夺下人生第一冠。”
一语毕，子意结结实实被呛了一口：“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专往人心尖扎。
夏小满无所谓地耸肩了，笑了出来。
紧接着他又转向尘霜，尘霜是队内脾气最好的。因为在队内呆的时间最久，而且为人“慈祥”，很多人称呼他为“周大爷”。
尘霜倒不指望小满能说出什么，但说不期待也假。所以当小满半天没支吾出一个字时，尘霜还是觉得有股挫败感。
周大爷哀嚎，原来他在小辈眼里已经没有知名度了吗？起码夸一句也好啊，比如颜值什么的。心里在滴血，但他不能让小朋友难堪。于是尘霜将手里一捧瓜子啪嗒一下全部转交到夏小满手上，眼神和蔼又隐忍：“吃吧，孩子。”
现场立马哄堂大笑。
“不是，”夏小满也无奈地笑出声：“我在思考怎么称呼！我认识的！LGL本土赛区排名第五的坦克选手，三冠三亚，拿过两次mvp和一次fmvp。”
“那我跟网上一样叫你吗？叫周大爷？还是直接叫尘霜啊。”
周大爷感动了：“随你怎么叫。”
“行。”夏小满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猛地抬头正视尘霜，尘霜吃东西的动作顿住：“还有事？”
“我又想起了一个。”夏小满道。
尘霜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手：“那你说说看。”
夏小满一本正经说：“目前年纪最大的在役选手。”
尘霜：……
扎心了老铁。
一阵咳嗽声再次响起。夏小满迷茫地看向对面，亓霁喝水呛到了。只是他还没细看人的表情，就先被子意的笑声吸引：“周柏宸你也有被怼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铁，这冲破天际的笑声，蚂蚁来了都得抖俩抖。
尘霜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哽着竖起大拇指对夏小满说：“小伙子，你是这个。”
子意笑得咧嘴附和道：“操了，之前听吉他说你不爱说话，我还担心新人难相处怎么办。现在我懂了哥们，你那是不是不爱说话，是生怕自己一鸣惊人。”
小满闻言看了吉他一眼，吉他眉梢朝他挑了挑。吉他在这边适应得不错，平时吵架肯定有的，特别是在训练赛的时候，但总体而言和队友间的磨合还算顺利，眼下夏小满来了，他心里的石头也得以放下。
目前一队只有四人，夏小满问狙击手在哪。
子意正色道：“哦，还在等。教练组想把Cryin的狙击手挖过来的，这两天许港在和那边谈。”
Cryin这个战队夏小满知道，是从次级联赛打上来的战队。不过他们运气不太好，第一场正式联赛就对上了视觉概念，被虐了个体无完肤。
那场比赛弹幕满屏都是：欢迎来到LGL大家庭。(哭笑不得)
可水平确实不错，人家被迅速打了个团灭也没有气馁，在短短俩个赛季飞速成长。这不，还打进了春季赛的决赛。
几人聊得正欢，因为休赛期，教练也让他们放任一晚上，开了几瓶酒。喝着喝着就没了数。
夏小满很久没那么高兴了，喝得也有点多。子意他们还问了小满在BM的事情，夏小满挑挑拣拣说了些，成功引起公愤。吉他虽然不太好说老东家坏话，毕竟呆了那么多年是吧……个屁！
吉他喝得最上头，脸到脖子一片都红了：“他们就不是人！”
火上浇油，加之夏小满年纪又小，这么一来他很快获得了队友的同情。虽然夏小满觉得没这个必要，同情不同情什么的，都过去了。
夏小满比较在意亓霁怎么想。
亓霁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没碰一滴酒，只是喝了几杯水，吃了点清淡玩意。小满说的时候他弯着腰坐在沙发上吃坚果，夏小满不确定亓霁有没有听他的话，因为亓霁从头到尾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了也不能怎么样吧？夏小满心里笑道，真是救命了夏小满。
他怎么会以为亓霁会心疼他。
后面不知道谁来把亓霁叫走了，一脸严肃。
亓霁从中间站起身往门口走，夏小满措不及防和他地对视一眼，不过亓霁很快收回了视线。
夏小满瞄了眼门外的人，那人年纪不算大，资质却很深的样子，而且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原以为是他的错觉，但紧接着全场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等房门关上刹那房间里瞬间凝结起来的冰霜才开始慢慢消化。
“敲啊，镜像的脸比鬼都黑。”子意吐槽道，不过几人也没有了先前那股疯玩的劲。安安静静待了几分钟后子意突然抱着枕头做坐起来：“欸，你们觉得亓霁怎么样？”
直呼大名，这人真喝醉了，尘霜想。他也喝多了，懒得管，反正现在只有他们几个在。
二队的小朋友倒是安分，评价中肯：“挺好的。”
子意又看向吉他。
吉他：“那我肯定无条件偏袒的啊。”
夏小满沉默地听他们说。他其实没听多少进去，他觉得烦。怎么到哪里都有这个人。
他开始喝酒，一杯一杯没个数。
子意问了一圈，然后又问尘霜。尘霜懒得理他，这人就是闲出屁来，瞎乐乎。
没意思，子意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位“受害人”。
夏小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开始没注意到子意在叫他，子意问了他第二次他才回神。
“什么？”夏小满问。
“你觉得亓霁怎么样？”子意说。
夏小满哐当一下放下酒杯，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悦：“让他滚。”
话落，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盯着夏小满，尘霜半躺在沙发上挑了挑眉，吉他直接瞪大了双眼，旁边二队几个不敢吱声。
这下好了，祸从口出，酒精真该死。夏小满没辙，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索性破罐子破摔。
子意也是愣了好半响才消化了夏小满的话，颤颤巍巍竖起拇指：“牛逼啊Full，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教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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