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有个八卦聊一聊,或许会好得多。
两位年纪稍大的男士,原本不想说的事,现在成了挡箭牌,他们觉得有必要牺牲一下不在现场的人,要不然这样的氛围,再好的饭也是味同嚼蜡。
“没想到普塔雅真的开了店。”开场白最难找,有些生硬。好在另一个会意,附和道:“真是没想到。”可是又没了下文,年轻的几个插不上话,也不发问,瞪着眼睛看他俩,像懵懂的小狗。
先起头的那位清了清嗓子,只好将话题继续下去:“咱第一次去的时候,我真怕两个人会吵起来。哎,康麓,你是怎么找到的?”
话题顺利抛了出去,康麓一愣,没想到自己成了话题的参与者:“我?就是那么找的呀。却是挺偏僻的,我都不敢去呢,还以为寇姐会嫌交通不方便,准得骂我一顿,没想到她竟然去了三次。周围那样的环境,她倒不怕待到那么晚。”
“对呀,普塔雅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起话头的那位道:“人,总得受点刺激才会成长,也正因为受了这点刺激,才会更有胆量。”
普塔雅原先的逆来顺受,没有得到适时的成长,换来了寇可娜及时的得寸进尺。
在人家手底下干活,不论对方的官职大小,出身如何,无形中就要矮人一截似的。这好像是约定俗成的,不需要刻意的去学,也不需要人的提点。普塔雅一个还没大学毕业的实习生,更是明白第一份工作的的重要性。来之不易的机会,她格外珍惜。这是吃了多少闭门羹猜得到的赏识。不过,也是让人奇怪,都不要没有经验的人,那经验又是如何获得的呢?
寇可娜好像很喜欢自己,这是普塔雅自己感受到的。有人提醒过她,不要看寇可娜的表面。“她会当着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就会在背后恶意中伤你。也不知道该说你的心大,还是说你的脸皮厚。她说你的时候,你没感觉吗?”
有!当然有!要不是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早就失礼于人前了。但是新人不就是该这样忍耐吗?可是那些老人儿呢?不也在承受寇可娜的摧残吗?
“你确定你长的是人脑子吗?去照个CT确认一下吧!”
“如果没有我把你留在我的组里,你找得到工作吗?”
“提过很多次意见了,为什么一定要在工作时间拖走廊呢?哎呀,这块儿这么脏,为什么不及时拖干净?被客户看到怎么办?工作时间为什么不把卫生搞好?”
面对自家组员更是不会吝惜自己的言语。但有时也会温柔起来,她单独找普塔雅谈话:“实习快结束了吧?想不想有机会留在这里?如果有一项让自己的履历锦上添花的项目,要不要试一下?你毕业之后就不必为找工作发愁了,到时候可以重选团队、任选部门,调到分公司,用公司的资源在外地积累人脉。海阔天空,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要飞多高就飞多高,想过吗?”
普塔雅好似看到了美好前程,面上浮现了浅浅的笑。
“试试吧。”寇可娜适时递文件夹,“你年轻,不历练是不会有机会成功的。”
做起来,才发觉这不是自己可以驾驭的。寇可娜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否定。普塔雅感觉自己要人格分裂了,若不是“美好前程图”支撑着自己,她随时都要倒下去。
她最后还是倒下去了,像健壮的树,被无情的砍伐了。她的功劳,前者被窃取了,后者被无视了。
寇可娜一脸笑意的看着普塔雅发疯,她保证了自己的冷静与理智,对方的情绪越激烈,她就越镇定。大家围在玻璃窗前向里张望,听不到言语,只看到普塔雅张牙舞爪,面部扭曲。四周很快就起了声音,除了自家组员,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矛头指向了普塔雅,受害者与施虐者的位置颠倒了。
寇可娜习惯背对着落地窗和房门,情绪兴奋起来,双臂张开着,像是要给予普塔雅拥抱。“你不要激动。想想你很快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实习鉴定,到时候凭你的实习经历,大小公司就能有机会进的。就差一张实习鉴定了,对不对?只要你做完了手上的内容,拿着一纸鉴定,外面的世界随便闯,我无法阻拦你的。”
“你说准了,你会给我实习鉴定的,是不是?”
“那当然了!你需要那张纸,我需要工作结果,一箭双雕的好事,对你对我都好,不是这样吗?实习鉴定,我已经交给人事部了。”她在笑。
“你给我,我直接拿走。”
“可以啊!做事有始有终,你只要做完做好,会得到你想要的。不就是一张实习鉴定嘛!”
争不过的。
暗地里做的事,得不到组内成员的同情。大家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本是一条船上的人,她成了舵手身边的红人。连打杂的女生都用了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普塔雅,一直以来都是她做见不得人的事。她不恨寇可娜的选择,只恨普塔雅的后来居上。
为了实习鉴定,普塔雅只能忍气吞声。若是早一点,还可以重新选择。但时间将她待到这里,已经来不及了。
走之前,普塔雅又发了一次疯。她的工作项目得到了认可,但受奖的不是她。寇可娜笑了又笑,大大方方的侧过身去,向大家展示普塔雅的情绪不稳定。
普塔雅的实习鉴定终究没有得到手。
人事部告诉她,公司会邮寄到学校去,没有理会普塔雅执意要自己拿。问得急了,只能说出实情,是寇可娜的意思。但是直到毕业典礼那天,实习鉴定也没有到,打乱了普塔雅的计划。学校的关好过,而社会的关却难过。
一年之后,寇可娜将没有签字的实习鉴定装入信封,按着普塔雅进公司时填写的入职表上面的家庭地址寄了出去,又潇洒的将入职表投进了碎纸机。新的实习助理已到岗,在办公室门外反复做了深呼吸,敲了门走进去,规规矩矩的立在寇可娜的身边。
知道世界小,只要七个人就能将关系重新串联起来,但也没真的去想再见面的日子会是哪一天。
寇可娜一露面,这件事在普塔雅的脑中一下子就闪现出来。她知道即使自己忘记了,也会成为后来人的谈资。总有机会将这件事提起来。好在她不必在场,看不到旁人或惊讶或怜悯的表情,也听不到他们的议论或私语,这也算是一个好的结局。
好像心内也没了什么恨。
或许就是因为积少成多的恨意,普塔雅将自己包装成了强壮的人。
她恨的更多的是自己!
恨自己的唯唯诺诺,结果一事无成;恨自己的迂腐虚度,却是无能为力;恨自己的无用皮囊,待人接物优柔寡断。找不出爱自己的理由,只有恨!也多谢了寇可娜的点醒,不是她,哪会有胆量越来越大的普塔雅呢?
其实又有多强大呢?吓唬吓唬别人就可以了。
寇可娜再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手一指,还是取了花神杯。清甜回甘的椰子茶配以圆满的酥皮蛋挞,是那天晚上普塔雅特地给她一个人准备的茶点。她面色平静,似有所思。偶尔端着杯子发愣,再优雅的啜饮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三杯之后,轻轻放下茶杯,款款而去。涂途追到门口,探着身子向外张望,很是纳闷。普塔雅端着收拾好的茶盘子,也走过来向外看,脸上慢慢地有了不易察觉的一丝笑。
寇可娜的背影好看极了!但她的情绪却并不明朗。真是奇怪,最近这是怎么了?总觉得身体里贮藏着另一个声音,时而愤愤,时而缓和,清晰可辨,那绝不是自己大脑思考出来的语言。是什么在借助自己的一张嘴表露心声呢?
就拿那张重新填写的入职申请来说,那绝不是自己的本意。
那天清晨竟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人事部的办公室,特地翻找出打杂女生的信息表,坚决要改正职位一栏,义正言辞:“这样的职位名称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来说,多伤自尊心啊!什么是打杂?难道我们不是吗?我们手头上的工作哪一项不是由无序的繁杂到有序的简化来过度呀!不要用这种带有侮辱性的文字来评判一个人的工作内容,如果没有这些人,我们的工作也不会整洁简单的。”话出口,寇可娜眨巴着眼睛愣了片刻,讪笑着走出去。的确有一个像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可是语气语调完全不同,那些人听不出差别吗?难道看不出自己的嘴巴和面部表情不协调的一面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诡异的是,自己竟然会和颜悦色的主动告诉打杂女生立即去改正,还让她不要因为现在所负责的事耽误自己的前程。“这个蠢蛋难道看不出我的言不由衷吗?她只要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在口不对心。可是她却当真了,还拿着新填写的申请表当面给我看,她不知道她说的感谢话让我感到恶心吗?怎么回事?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为什么嘴巴讲不出?听听我讲的是什么,我竟然在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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