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织上来先发了个喜气洋洋的表情包，然后告诉沈莫，以让遭逢变故的被监护人重新建立自信为理由，她用监护人的身份向晨曦提起了特殊申请。
她甚至还恶趣味地把整个申请页面发了过来。
沈莫飞快看了一遍里面的文字，瞠目结舌。简单概括来说就是，他在这份申请中被描述成了一个自闭又阴郁的可怜小孩，亟待与正常的人类社会接触。
沈莫：“……”
还没等平复心情，丁织发来四个选择，说这些都是最新的兼职空缺，沈莫可以从中选取一个，明天就去报道。
沈莫仔细看起这些兼职的信息：
第一个是第一小学的后勤杂工，工作时间是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早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四点，包午餐和来回公交，一个月的工资是800社会点。
第二个是B区一家成衣店的销售员，倒班制，上二休一，工作时间是晚五点到次日一点，包一顿饭和来回公交，一个月的工资是1500社会点。
第三个是C区第三十七医院的清洁工 ，倒班制，上一休一，工作时间是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晚十二点到次日早八点，包来回公交和一顿饭，一个月的工资是1800社会点。
第四个是第一连接隧道某个岗亭的看守人，工作时间是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早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四点，包午餐和来回交通，一个月的工资是800社会点。
逐字逐句地将第二个兼职到第四个兼职来回看了两三遍，沈莫给丁织发消息，问她为什么销售员和清洁工需要倒班。
“商铺都这样，毕竟大部分人都指着工作之余消遣娱乐，”丁织回复说，“至于清洁工的话，C区的医院总是很忙，很多岗位不得不设为倒班制。”
眼神落在第四份兼职里的“第一连接隧道”六个字上，沈莫又问岗亭的看守人具体要做什么，丁织说干的都是一些杂活儿，比如给在地下和地上之间往来的人提供补给，或帮地上的巡防队传递东西回地下之类的。
她又补了一句：“看守人还有尽己所能帮巡防队修些小东西的惯例，所以岗亭里一般会存有些与常用器械修理书籍，你要是选这个的话，说不定还蹭到点东西看。”
“我选看守人。”沈莫立即回复丁织。
没过几分钟，手环接连作响，晨曦自动给他填好了一月份的交通乘坐申请，并向他发送了到岗亭的具体路线及建议出行时间。从沈莫所在的地方到岗亭的单程通勤时间是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包括一个小时的公交，二十分钟的步行，和五分钟的缆车乘坐。
丁织最后说：“希望你能在岗亭交到新朋友。”
沈莫回了句谢谢，随后盯着聊天记录里的“第一连接隧道”六个字发了好一会呆。
第一连接隧道这个词一天之内出现在他面前两次了，第一次是安然提起的，它是莫晖和沈慎在去世当天本来打算去的地方。
莫晖和沈慎去那里做什么？有事情要办？还是他们的工作涉及到那里？岗亭会作为选项之一被放进兼职列表里，肯定不是巧合。
沈莫知道自己肯定一直被关注着，但他始终无法百分比地确认关注他的个体都有谁。从明面上看，丁织肯定是一个了，丁织身后有人吗？她属于某种政治势力吧？不然她以什么底气争夺自己？
沈莫上辈子只是个普通人，对于政治权力和政治斗争之类事情的认知，基本上全来源于小说和电视剧。
结合数天以来他的待遇和丁织对待他的态度，想破头了，他也只能得出，无论如何，至少丁织那一方对自己的态度十分温和这样的结论。
哦，对了，还有第一星球上最特殊的产物，人工智能。
从沈莫目前了解到的资料来看，无论是朝日还是晨曦，理论上讲人工智能应该是完全独立于类似党争之类的事情的。
可……也许是上辈子有太多有关人工智能的文艺作品，无一不在阐述人工智能与人类之间的关系，再加上人工智能在第一星球上的独特地位，沈莫至今还拿不准该怎样看待晨曦和朝日。
有七情六欲的晨曦和朝日，无处不在的晨曦和初生的朝日，他们是否也各自持有对他的看法和态度？
当晚，沈莫再没心思看资料，早早便睡下了。第二天，吃完图图帮忙从餐厅取来的早餐后，沈莫摸摸黑猫的头，暗自给自己打气，迈出房门。
不同于去做认知测试的那天，也不同于去参加回溯计划选拔测试的那天，这次他汇入通勤的人流中，具有和绝大部分人一致的目的了。
刚开始，沈莫所乘坐的那趟公交是满座的，半个小时后，约三分之二的人都下了车，快到五十分钟的时候，车上只剩下沈莫一个人，公交也还有一站就到终点站。
十分钟后，公交稳稳停住，沈莫下车，四下无人，一个斜立着的公交站牌是唯一无声迎接他的东西。
这个公交站牌像是一个划界的标志，在它的一侧也即公交驶来的方向是笔直平整的柏油路面，在它的另一侧，是红褐色的土路，路上坑坑洼洼的，还遍布着许多遮挡视野的……沈莫不知道该称其为土包还是山包，在地下世界说看到了山包，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他正兀自发散着思维，公交掉了个头，朝来时的方向返回。
一阵风吹来。这阵风很大，吹得人发冷，脸上也有点发干。这是沈莫自附身重活后，第一次在生理上感觉到明显的温度和湿度变化。
他仰头，向上看头顶的人造天空，以及天空中拼成挂历与时钟字样的云团。
沈莫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有了解过这方面的资料。
在人们现今居住的地下，中心研究院开发了一系列用于模拟地上环境的装置；在这座地下城市中，尽管没有太阳，但温度和湿度都是恒定的，自人造穹顶照射下来的光也尽可能地模拟了太阳光。
此外，由于模拟装置每时每刻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狸矿，为尽可能节约能源开支，在城市的边缘，又隐蔽地设有巨大的类似风幕机的门框型设备，它们能生成无形的气态门帘，将模拟装置所产生的宜人温度和湿度锁在属于城市的区域中，使整座城市犹如温室中的花朵一样被呵护起来。
沈莫朝公交来时的方向走；大约走五十米后，在某个迈步的瞬间，周身感受到了微妙的气流涌动的感觉，随即，他的脚落地，身体回暖。
那道无形的气态门帘，就在他眼前，就在这个位置了。
没停留很久，沈莫又回到公交站牌处，打开晨曦之前发给他的路线邮件，其中写明从公交站牌处到第一连接隧道入口可以开启引导标识，并附上了一个开启引导标识的虚拟按钮。
二十分钟后，在引导标识的指示下，沈莫来到一条被两扇金属大门封闭的隧道前，这隧道的隧道口大约高十八米，宽十二米。
在金属大门的右下角有处安有一台标示“进出识别”的机器，机器上是一只半睁的晨曦之眼。
沈莫打着喷嚏上前，让手腕上的身份手环与机器上的感应区域接触。
机器中传出晨曦的声音：“沈莫，欢迎来到第一连接隧道，请乘坐进门左手处的缆车到达岗亭。”
两扇金属大门徐徐向内偏转，彼此之间分开，形成一个成可供单人通行的窄入口，阴冷的空气自其中扑面而来。
第一连接隧道内同样空无一人，两排吸顶灯一左一□□斜地间隔排布在隧道的顶壁上，朝地面投下冷白的光线。
隧道内部的一切都一览无余地展示在沈莫面前。
第一连接隧道采用的是一种完全超出沈莫理解的设计。
它的顶壁和侧壁都由水泥制成，每隔几个吸顶灯，在相邻的吸顶灯之间都设有一只晨曦之眼，这些都没什么，最大的古怪之处在于，自金属导轨往下，隧道的底壁并非完全的水泥路面。
在隧道的底壁，除其左部设有长条形的水泥区域，且该区域内划分有缆车放置区和人行道外，其他部分都是被夯实过的红土。
沈莫走入红土所在的区域，用力跺脚，鞋下反馈回来柔软的土地触感。
这样最原始的地面是无法高效通过任何东西的，不管是运输工具还是任何类型的作业设备，为什么要这么设计？
虽然很好奇，但沈莫没纠结太久，他可没忘了自己还在通勤路上。他走到进门后的左手边处，那儿有个显眼的操作台，操作台旁是成列排布的数辆缆车，每辆缆车最多可供两人面对面乘坐。
操作台的显示屏在沈莫刚靠近时就亮了起来，其上显示缆车处在自动程序的托管下，可以随时发车。首辆缆车的目的地为4公里外的岗亭。
沈莫跳上缆车队列中的第一辆；车内机油味很重，座位上套有暗棕色的皮座套，皮座套上裂纹遍布，一副年代感久远的样子。
不光如此，跳上车前沈莫没太留意，上了车后，他才发觉在车内壁上和进出口处，很多地方均存在大大小小的磕碰痕迹。
晨曦的声音从固定车内壁上的一个扬声器中发出，这声音简短说明了一下车内乘坐注意事项，以及开车按钮、急停按钮和紧急返回按钮的设置方位。
沈莫按下开车按钮，缆车启动，开始滑行。在他前方，吸顶灯次第亮起，在他后方，亮起的吸顶灯从远到近地依次熄灭。
整个隧道内只有缆车运行的声音在回荡着，恍惚之间，沈莫生出种被一头黑暗巨兽追逐的感觉。
差不多五分钟后，缆车经过一个拐弯，一个痕迹斑驳的岗亭出现在沈莫的右前方。
仿佛是为了容纳那个岗亭似的，隧道在那一处往外凸起了一块区域，岗亭不大不小刚刚好地嵌在那块区域里。
有个人站在岗亭边上，远远地向沈莫挥动攥成拳状的右手。待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双方都吃了一惊。
缆车在岗亭的侧边停下，沈莫跳下车。
“肖少烨？”
“沈莫？”
肖少烨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傻兮兮地看着沈莫。
和在选拔测试初见时的形象完全不同，肖少烨今天穿的是第一星球上人手一套的长袖 长裤灰色套装，长袖外套了件带反光条的橘黄色马甲，脚上穿的是一看就内含钢板的黑色安全鞋。
此外，他脑袋上还扣着顶带探照灯的明黄色安全帽，安全帽带扣的一部分老老实实地贴在下颌与颈部之间；他的左手垂在身侧，拎一个装有苹果的透明塑料袋，右手里攥着颗吃到一半并隐约露出点果核的苹果。
显然，在看到缆车前，他吃得正欢。
初设定：
肖少烨在吃棒棒糖×
二次设定：
肖少烨在吃香蕉×
三次设定：
肖少烨在吃苹果×
四次设定：
肖少烨不止手里吃着苹果他还拎了一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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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岗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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