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的办公室内,紧张的气氛随着王正云的踱步而显得愈发浓厚。
王正云——周瑾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这位经验丰富的律师,对周瑾的行为感到不解和担忧。他无法理解,为何一起普通的离婚案件会牵扯出如此复杂的凶杀案。
“今天早上陈启明干嘛给你打电话?”王正云停下脚步,看着周瑾。
周瑾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显得有些疲惫。
“他为什么要你去看尸体?我们只不过是接待了一位平平常常的客户,为她处理一件普普通通的民事案件,可紧接着你就去停尸房面对尸体了!”王正云又说。
“你以为我愿意看尸体?”周瑾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既然不愿意,那你为什么还要去看呢?”
“因为夏依然是我们的客户。虽说现在她不在了,但我们收了她的钱,就有义务为她服务,协助警方找出杀害她的凶手。再说,陈队长那里,我们和他搞好关系,对我们律所只有好处……”周瑾试图解释。
“这个客户也太特殊了!”王正云打断了她,转着眼珠子说,“再来两个夏依然这样的客户,我们的律所就该关门了。周大律师,我们是做生意,要赚钱的,我们不是慈善机构。我们案子那么多,你的时间那么宝贵,如果你将自己的时间都浪费在到处看尸体上……”
王正云的话还未说完,一阵清脆而简洁的铃声在办公室突兀响起。
周瑾拿起手机,按下免提:“你好,陈队长。”
“嘿,周律师,”电话那头的陈启明声音急促,“我们找到盛道远了。”
“太好了,”周瑾说着,同时瞟了一眼房间另一头的王正云。
王正云的脸上露出不悦,显然对陈启明队长的来电感到不满。
“你们在哪儿找到他的?”周瑾问。
“是他自己主动来局里的,他说他去了碧水市。因为不小心将手机摔坏了,所以一直没法接打电话。他回来的路上,在车上收音机的新闻中听到夏依然被害的消息,所以就直接来局里了。我现在正想问他些问题,不过有点儿小麻烦。”
“什么麻烦?”
“他没有律师,他回答警方的问题时需要有一位律师在场。按照规定,我们是可以给他指派一位律师的,但他说他不信任我们。所以我就想……你是否有空……也许你能来和他谈谈?也许他会觉得你不错,你只需要在回答问题时帮帮他就可以了。至于以后,如果我们真的起诉他,你愿不愿意当他的律师就随便你了。怎么样?”
“你要我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越快越好。”陈启明语气迫切。
“那我半个小时后到。”周瑾说。
“好,一会儿见。”陈启明挂了电话。
周瑾将手机放进包里,抬起头一看,王正云仍站在那里愠怒地望着她。
“他想干什么?”王正云问。
“他们找到了盛道远。陈队长要我在他们做询问的时候当他的律师。”
“胡扯!”王正云直接反对,“你不能去,周瑾。夏依然昨天才来这儿委托我们帮她打离婚官司,今天就被杀,这要是传出去,会给我们律所带来麻烦的。”
周瑾站起身,默默地看着王正云。
她知道王正云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但她也知道,作为律师,又怎么可能一点儿风险都不会遇到。
“我知道你的顾虑,正云,这个案子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但夏依然是我们的客户,现在她死了,我们有义务协助警方找出真相。”周瑾说。
王正云沉默了,他知道无法改变周瑾的决定。
“那好吧,不过你得小心。这个案子不简单,别让这件事毁了我们律所的声誉。”王正云叹了口气,向门口走去。
“我会的。”周瑾点了点头,心中对王正云的担忧感到欣慰。她知道,王正云总是以事务所的利益为重。
“所长,请你签字。”这时,张涵——律师事务所的接待员,拿着文件走了进来。
张涵是一位云城的本地女孩,上个月刚过了二十六岁生日。
由于非常喜欢晒太阳,不同于其他女孩追求的白晳肤色,张涵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漂亮的小麦色。她五官秀丽,留着一头干练的栗色短发,属于一位当之无愧的美女。
周瑾同张涵谈过好几次,让她先辞去这儿的工作,去读一个法律专业。只要她一通过律师资格考试,就聘她为律师。但是,每次周瑾提出这个具有远大前景的建议时,张涵都付之一笑,说她已经有一个南方大学文科学士的学位了,她不想再去上什么学了。
张涵头脑敏捷、性格活泼,而且颇富幽默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孩。
目送签完字匆匆离去的周瑾,张涵知道,这个案件对律所来说意义很不寻常。
“盛道远……”周瑾边开车边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试图在那些跳跃在脑海中的零散片断中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
记得去年律所曾帮助一个名叫兰欣的女士办理过离婚案。和夏依然一样,兰欣的丈夫也是一个年纪和她悬殊较大的人。而夏依然在寻求帮助之前,也曾向兰欣咨询过。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点,或许在案件中扮演着某种重要角色……
夏依然的住址——风铃街一百五十六号,位于云城最西端的区域,那里环境幽静,绿树成荫,豪宅林立,是本市一些老住户口中的“富人区”。
周瑾之前并未将夏依然的住址与案件联系起来,但现在,她开始怀疑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某种联系。
半个小时后,周瑾准时出现在陈启明队长办公室门口。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门一推开,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盛道远正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看起来心神不安。听到门响,他蓦然转向周瑾,眼神里带着戒备和不安,着实将周瑾吓了一跳。
周瑾从没想到过,夏依然,那位拥有令人难以忘怀美貌的年轻女人,她的丈夫竟然是一个与她年龄外貌悬殊那么大的人。
周瑾的目光与盛道远对视,一瞬间,她感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情绪。
盛道远看起来四十多岁,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体重不下九十公斤。他虎背熊腰,皮肤粗糙呈浅棕色,鼻子宽大,嘴唇厚重,这些特征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张让人难以忽视的面孔。
在周瑾的记忆中,盛道远无疑是她在云城见过的最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人。
尽管很多云城人喜欢晒太阳,以将皮肤晒成浅浅的小麦色为时尚,但眼前这位男士的肤色却与众不同,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棕色,几乎可以与夜色相融。
“你好,盛先生,我是周瑾。”周瑾伸出手,试图缓和气氛。
盛道远看了看周瑾伸出的手,却没有回应。
“你是律师?”盛道远停下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周瑾,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和昂贵的手表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由于长期居住在云城,周瑾听出盛道远讲的,就是地地道道的云城口音。但如果不说,盛道远的棕色皮肤给人的第一印象,更像来自云城周边东南亚国家的人。
“是的,我是一名律师。陈启明队长联系我,说你在回答警方问题时可能需要法律援助。”
“我要律师干什么?”盛道远眉头紧锁,低沉有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敌意。
“每个人都有权利在接受警方询问时有律师在场,这是法律规定,目的是保护你的合法权益。”
“我又没犯法,我不需要保护。”盛道远冷笑一声,断然说道。
周瑾微微一笑,她知道这种情况下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理解。
“请问盛先生,你这是刚从哪里过来?”
“碧水市。”
“盛先生,我理解你现在可能会感到困惑或紧张。但请相信,我的职责就是确保你的权利不受侵犯。如果你选择回答警方的问题,有我在场,可以确保你的陈述不会被误解或滥用。”
“我没杀我妻子。”
“没人说你杀她。”
“那我为什么需要一个律师?”
“我想,陈启明队长应该已经向你说明过你的权利了。律师在场的目的,是为了确保你的权利不受侵犯。”
“那又怎么样?”
“如果你不想要律师也行。你可以选择保持沉默,或者拒绝回答所有问题,这是你的权利,两样由你自己选择。”
“你是公安局的律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们说他们可以给我找位律师,就是你?”
“不,我不是法庭指定的律师。”
“你认为我在这儿需要一位律师?”
“这完全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和你妻子的被害有任何关系的话。”
“我说了,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你知道吗?警方会对询问过程进行详细记录,你对警方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后都有可能在法庭上作为证词。如果你对我撒谎,盛先生,那我劝你还是保持沉默,我劝你不要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
“我没撒谎,我没杀她。”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那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我什么问题都不回答他们,他们是不是就会认为我杀了她?”
“在法律上,无罪推定是一项基本原则。任何人在被证实有罪之前,都被视为无罪。”周瑾解释道。
“那我该怎么说?”盛道远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首先,你可以明确告诉警方,你是自愿回答他们的问题,并且你希望有律师在场。这样,你的陈述就有了法律效力。”
“好吧,我明白了。”盛道远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似乎在权衡自己的选择。
周瑾继续说道:“他们会记录下你说的每一句话,并确保它们被正确理解。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不想回答某个问题,你随时都可以停止。”
“好吧,那就开始吧。”盛道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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