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蝶轻停在江霂安指尖上,一阵声音在他脑海内响起——
“二公子,宗主回来了。”
语毕,那蝴蝶霎时化为一堆粉末,随窗外的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霂安愣了片刻。
江辞?这才出去没几天,怎么就回来了?
江霂安有些晃神地抬起头,对上了对面人的眼睛。
少年的眼睛很黑,目光紧盯着他的指尖,睫毛垂下,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江霂安猛地反应过来:他在看传音碟刚刚消散的地方。
江氏独有的这种法术远近闻名,但是很少有人亲眼见识到过,毕竟能传音的法术多了去了,却极少有这种传完音后还能自行销毁的。除非与被传音的人同在现场,或已经是江氏子弟,否则几乎根本不可能见过这蝶。
不过,江霂安忽然一顿,传音蝶的神奇之处不仅是能够在传音之后自行销毁,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传的话只会在被指定传音的人脑内响起。
那他是怎么看出这是传音蝶的?江霂安端详了一下少年的神情,推测道:不对,他不一定察觉出来了,说不一定只是因为这蝶能自行销毁而感到惊奇罢了。
傅隽予察觉到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便缓缓将视线移到了江霂安的脸上。
刚刚打斗时,他好像看到这人左耳垂上有一颗……
红色的小痣?
心脏猝不及防地猛烈跳动了一下,氤氲在记忆里的往事好似又浮现了出来,傅隽予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时声音已然听不出任何异常:“慕公子,”
“嗯?”江霂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抬起眼望向他。
“没什么,只是想说——”
江霂安抱胸冷淡地站在那,垂下眼睑,看似在思考着些什么,实则注意力全在他的话上。
“那蝶还蛮配你的。”
江霂安:“……”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例如这人惊奇地感叹这蝶竟然可以自行焚毁,或者怀疑这蝶是传音蝶,再不济直截了当地问自己是不是江氏弟子……
但江霂安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说的是——
……这蝶还蛮配他的。
怪里怪气,明明是类似夸奖的语言,为什么从这人的口中说出来就有一种——
调戏的感觉啊??
江霂安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将视线移开。
如墨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晃了一下,白玉般的耳朵忽现了一瞬间,但随即很快又被头发挡住了。傅隽予将视线移开,叹了一口气。
……没看到。
但随即他又笑了一声,看见江霂安将视线朝自己投来,便朝他随意挥挥手:“慕公子,”
“有缘再见。”
在说完话后,还没等江霂安反应过来,少年就已经翻身一跃,跳下了窗。
江霂安:“……”?不是?这里可是三楼?!!
他飞快跑到窗前,向下眺望着——黑漆漆一片,哪还有什么人影。
江霂安:“……呵。”身手不错。
但他现在确实没时间再跟别人耗下去,毕竟自己还得快点赶回江氏——
江辞提前回来了。
几个小时后,绍夜殿。
“宗主,”江仁叹了他的第三十八口气,“宗门内有规定,不能喝酒的。”
“嗯……”江辞摸了摸下巴,好似真的在考虑,“杏绡他管的是有点严……”
江仁刚要松口气,就听见自家宗主义正言辞道:“不过那也没事,别怕,等他回来,我帮你兜着!”
江仁:“……”
他简直哭笑不得,为什么别家的宗主都是风度翩翩,才艺卓绝,到了他这儿,整天到处游山玩水,把要务都丢给自己弟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带头自家弟子违反规定啊?!
江仁深吸一口气,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江辞:“我没成年,喝酒有害身体。”
江辞:“……”
旁边的其他弟子们:“……噗。”
这理由确实令人无从下手,但江辞是什么人呐,她若无其事,乐呵呵地拍怕自家小弟子的肩膀:“这算什么,你不还有几个月就十八了吗?况且——”她眨巴眨巴眼,“拜托”般的眼神望向江仁,“这群人里,也就只有你能喝了呀。”
江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简直不可思议,反驳道:“怎么可——”
话未说完,因为他一转身就直接呆住了。
只见昔日饭桌上一口气能干大半瓶酒的好兄弟们,此刻光是闻到酒的气味,就个个头晕目眩,站得东倒西歪,好似随时都要被醺醉了似的。
江仁:“……”
呵,演得跟真的一样。
然而就算心里瞬间踏过无数个“草泥马”,江仁也不得不接受现实,顶着幅“视死如归”脸,颤颤巍巍接下了酒。
其实他也不是没偷喝过酒,味道也勉强能接受,只不过……他属于“一杯倒”类型。
毫不夸张,真的一杯就倒。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是他醉了以后会发酒疯啊!!!
江仁可还是对第一次喝醉的场景记忆犹新——虽然他醒后断了片,但据他的好兄弟们描述,那天晚上他不仅硬拉着其他弟子在院内跳舞,大喊什么“朋友一生一世一起走”,还不知从哪找了个黑色垃圾袋,套在自己头上装作是小偷,大半夜去爬他们二公子的窗……
江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妈呀,他当时没被二公子打都算是一个奇迹了。
不过有了罚抄课文的经历后,江仁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后来还发誓——这辈子都不喝酒了。
可鬼知道宗主提前回来了啊!!!
江仁在心中无奈叹了第三十九口气,心说平日里二公子在时,宗主压根就除了节日以外不敢喝酒,顶多也就自己躲起来偷喝,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头上来。江仁哀叹一声,脑子里都已经想到了明天会是一幅怎样的惨状,正准备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下一饮而尽时,江辞那只白皙的手忽然伸出来,迅速地抽走了他手里的那只酒杯。
与此同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别喝了,逗你玩儿的。”
“姐?”
众人齐齐回头,果不其然,是江霂安。少年一袭红衣,黑发随风吹动,那扬起的衣袖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手腕,他抬起那双眼角微有些上挑的桃花眼,淡淡地扫视了一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嘛?”
江仁转过头,差点喜极而泣:“二公子!!”
江霂安倒有些意外,毕竟平日里这帮小崽子看起来还都挺怕他的,忍不住挑眉道:“怎么,几日不见,这么想我啊?”
江仁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然后他就听见他们家二公子随即话锋一转:“今天的课业完成了?”
江仁:“……”
好在江霂安不是真的兴致来潮要查他课业,看他反应,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略过他走了过去。江仁暗自松了一口气,跟着其他弟子识趣地离场。
一时间,殿里只剩下姐弟二人。
待到人群散去,江霂安才看见一开始躲在弟子们身后,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江辞。他看向江辞额头上未干的汗珠,怀疑道:“你在干什么呢?”
江辞略有些心虚地避开江霂安的目光,用脚偷偷把藏在桌子底下的酒踢得更远了些,故作镇定:“没,没干什么啊,哈哈……”
江霂安眯了眯眼,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她,明显不相信。
江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连忙拉着江霂安坐下,强硬地扯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我回来时听小仁他们说你出去玩了,去哪儿了呀?”
江霂安闻言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妙地瞥开了目光:“别浪费时间,说正事。”
要知道,他姐虽然顶着个“宗主”的名号,但门派内的大小事务,除了特别重大的,其余的一般都会一股脑地抛给他处理,自己则悠哉游哉地下山到处游玩,偶尔也会接些小委托,给附近的村庄处理些小妖或者灵异事件什么的,通常半个月才回一次宗门。但这次才刚下山不到几天,就急匆匆赶回来了,必然是出了什么突发情况。
江辞听他这么问,也不说闲话了。她脸色严肃了起来,语气却流露出了几分担忧:“玉筝堂的人来找我了,说他们最近要举行秋猎,邀请你去。”
江霂安闻言皱了皱眉:“徐氏的人?”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如今大大小小的门派多之又多,但除去那些没名没性的小宗门,剩下能家喻户晓的也就只有五大门派——阙都李氏、溪澜傅氏、轻寒冷氏、金莲徐氏以及禁苑江氏。而其中江氏是近年才成立的,但因传闻以修诡道为行,所以在民间便迅速流传开来了,知名度在几天之内就传得堪比原四大家族。但与知名度相反的是,江氏的名声几乎差到了极点,在民间多有议论。
而四大门派也对这传闻修诡道的新门派各有看法,这其中金莲徐氏则最为反对。并且徐氏的宗主还是反对方的代表人物,在江氏成立的这短短几年里,可谓是起了不少冲突。
但今年的秋猎竟然邀请了江氏?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霂安沉思了半晌,最终抬起眼望向江辞,不确定般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你确定是金莲徐氏的人邀请我们江氏的人去参加?”
“不,”岂料江辞摇了摇头,目光沉了下去,“这么说不太准确——”
“不是江氏,是指名道姓地邀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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