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裴凛看着眼前的男生,话语间的寒意快赶上这大雪纷飞的天气。
“作为班长,有责任制止班上的同学打架斗殴。”陆越炀站在比她高一级的台阶上。
他拉着裴凛跑了四层楼,后者有些轻喘,此刻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裴凛本就生气,这下更是怒上心头:“难道我就要看着我朋友被欺负?你也听到了吧,她们在身后是怎么说小易的。”
“听到了,但一定会有比你现在更好的做法。”陆越炀放开她的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裴凛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在他耳边。
他转过脑袋,拉着她来到走廊。
雪花随着风飘进空无一人的廊道,洇湿了外侧的半个廊道。
陆越炀替她拢了拢厚实的围巾,笑着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身体里好像住了两个人。”
“什么?”裴凛心里一惊,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说。
寒风吹着少年的发丝,他没有看裴凛,将手插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大部分的时候,你像一个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的人。你大方、漂亮、仗义,还很聪明,没来几天就能把身边人的秉性脾气摸清楚。那时候,你的身体里就好像住着一个远超实际年龄、能帮助你应对陌生坏境的人……”
少年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化为冰天雪地的一抹白汽。
他注视着远处的榕树,继续说:“但也有偶尔的时候,你的表情看起来很落寞。”
“落寞?”
“嗯,”陆越炀轻轻应她,“你和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距离,像是一个随时可能会离开的人。”
裴凛眯着眼,这一刻她是承认陆越炀的洞察力是惊人的,于是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没错,我是来自未来的预言家。”
“是吗……”
“怎么了?你不想问问未来的事情吗?”裴凛笑着打趣他。
陆越炀的睫毛上沾染了一些轻薄的雪花。
他微微垂眸,那片雪花就随着他的动作消失在空气里。
过了许久,陆越炀才开口:“预言家,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很好。”裴凛心里隐隐担心安易的情况,无意同他再继续说话,扬起手看了眼手表,“我要去找安易了,刚刚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对于有些人,我得想一些更为有趣的办法。”
说完,裴凛就顺着楼梯下楼了。
陆越炀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幽暗的楼道没有掩去少女身上独有的美丽,她的柔发是世间最为昂贵的古丝绸,在白色棉服的衬映下鸦黑如墨。
裴凛回到舞蹈教室门口,安易刚好和一个女生出来。
女生的眼下点着一颗褐色的细痣,显得一双水灵的眼睛染上几分哀愁。
安易一见到熟悉的身影眼睛就亮了:“凛凛,你怎么来啦!”
“我们班正在排演,我出来透透气。”裴凛站在湿漉漉的过道上,小脸蛋埋在红棕色的格子围巾里,说一个字就往外冒一口白色的水雾。
安易上前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像一只眨着宝石眼的小兔:“我刚刚和宋意排练诗歌呢。”
宋意也在一旁浅浅地笑着,她的嗓音在裴凛心中最符合对南方人的刻板印象,软软的,糯糯的,像一块刚出炉清香四溢的小桂花糕。
“刚刚就听小易说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没想到裴同学真的在。”
宋意一个人站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台阶上,舞蹈教室门口立着两段纯白的大理石石柱,投下的阴影恰好掩去了她的半个身影,和站在亮处的两人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给你。”安易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粉色包装的牛奶,塞进裴凛上衣的口袋。
“牛奶?”
“我们班发的草莓牛奶,之前我就觉得好喝,今天特意给你留了。”安易的小脸有些红。
她今天听妈妈的话穿了高领的羊毛衫,到学校才发现还是低估了杭城冬天的彻骨湿冷。
裴凛和安易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全身都很温暖。
这种暖从她给自己的小零食蔓延至心头,再渐渐辐射至全身,不管是20岁的一杯咖啡,还是如今的一袋被捂热的草莓牛奶。
“外面太冷了,你回教室后再喝。对了,天冷,你记得要戴个手套。”安易耐心地叮嘱她,裴凛在她眼里就是个生活白痴,天冷了也不知道把冻得通红的小手放进口袋。
寒冷刮过,安易先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裴凛就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绕了下来。
“哎哎哎……你围着!天多冷啊,你等会儿还要回音乐教室……哎,不用给我,我教室里暖和……哎呀……”一番推脱后,安易的脖子还是围上了柔软暖和的兔毛围巾。
“我不怕冷,你围着。”裴凛摆摆手,毫不在意。
本来她就疑心廊道外的声音听着很像某个人,等现在余光瞄到门框边站着的陶星星后她反而了然了。
文艺汇演准备期间不需要穿校服,少女们自然按捺不住展示自己的心情。
一个个的小嘴上都抹了唇膏,亮晶晶的,算是这座校园为数不多的、生机盎然的亮丽风景线。
回到音乐教室,一班的同学早已结束离开。
教室有些闷,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少年灵活的手指在琴键上小幅度地跳动。
这架钢琴据说是学校创立之时就买下的,在职年限是裴凛年龄的翻几番,外表是最简单的木制结构,棕色的木纹油漆有些掉色,但依旧不妨碍它音色蕴藏的沉稳魅力。
一曲毕,陆越炀回过头看向她:“出去一趟连围巾都丢了?”
“还不至于那么蠢,给小易了。”裴凛选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和他的视线相交。
“你不练一练合奏吗?”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会拉琴了,你还是多祈祷自己别拖我后腿吧。”
“你喜欢小提琴?”
“不。”
少年犹豫了几秒,又问道:“那为什么要选择小提琴?”
“不选择,就可以不用做了吗?”裴凛懒散地靠着自己的手臂,侧过脑袋看窗外的雪景。
她的语气太过平淡,让少年一时分不清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还是真的过着如她所言的人生。
裴凛的音乐老师是裴家聘请的国家级音乐大师,可大概搞音乐的都有自己的铮铮傲骨,在裴凛十二岁的时候,他声称裴凛拉出来的曲子就和法拉奇克——首都口碑最差的蛋糕店——放了十五天的法棍一样冰冷,而后便婉拒了这份天价的高薪工作。
自此,裴凛的老师就换成了一位温柔的女教师——拿着私教工资实则充当啦啦队的那种。
裴凛的小提琴再没有任何精进。
她不喜欢小提琴,小提琴也不喜欢她。
只因为裴松的一句“爸爸喜欢你拉小提琴的样子”,裴凛开启了和小提琴相看两厌的音乐生涯。
“我本来就不喜欢……”悦耳的钢琴声中,裴凛用气音说出了自己埋藏已久的真心话。
“不喜欢就去给她个教训呗,和我说有什么用。”李珃白了身边诉苦的女生一眼,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
陶星星抓着她的胳膊,气恼地将最近的苦水一股脑倒出:“我都不明白她整天有什么好笑的,听说她初一的时候还被班里人欺负……呵,一副圣母样,谁看了不讨厌……”
两人躲在二楼的楼道里,空无一人的小天地里充斥着一股薄荷烟味。
“你他妈能不能别抽了!烟的要死……”陶星星挪了挪自己的屁股,离她远了些。
李珃的短发别在脑后,眼睛小鼻子塌,和陶星星完全就是两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样。
同样的厌恶情绪将她们聚在这里——
只不过李珃的厌恶从不针对某个人,有时陶星星也从心底害怕这个不爱笑的女生。
“宋意最近还好么?”李珃吐出最后一口烟,扭头问她。
“就那样呗,我可警告你,宋意是我朋友,你别动她。”陶星星眯起自己的圆眼,警惕地看向对面的人。
一阵沉默后,少女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
陶星星心里发毛,强着胆子问:“你笑什么?”
“那贱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了那是我朋友,如果你再说——呃!”
搭在膝盖上的手被还未熄灭的烟蒂烫到,陶星星痛苦地发出一声呜咽,她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还在笑嘻嘻的少女,终于感到了一丝异样。
李珃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是想报复安易那贱人?今天傍晚是她和宋意留下打扫教室,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陶星星的眼神一动,刚要跑就被对方狠狠揪住马尾,那颗珍贵卡通水晶的装饰品应声落地。
李珃将笑脸凑近她,语气像是带了一层冰霜:“死贱人,你敢跑,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陶星星坐在楼梯靠墙面的一侧,李珃比她高出一个头,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控制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姿势。
对峙良久,她终于咬牙切齿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会支走宋意。”
凛妹:其实我拉小提琴挺菜的[摊手]
小羊:没事,外人也听不出来[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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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其实我也没有一丝音乐细胞[摊手]当年报了唱歌的选修课,唱了79分(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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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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