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离开后，酒吧里终于恢复了平静。立原道造几口喝完了那杯对他来说有些过于“成熟”的咖啡，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般松了口气。
“我也该回去了，广津先生那边还有任务。”他站起身，抓了抓头发，对最后之作说，“那……明天见？你要是还来这儿打工的话。”
“明天一定见！御坂御坂用充满元气的回答表达了对新朋友和新工作的期待！”最后之作挥舞着手臂，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容，“立原也要好好完成任务哦！”
立原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了笑，转身走上了楼梯。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他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似乎在确认什么信息，然后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
“桃谷先生，账单还是老规矩。”他对老板礼貌示意，然后看了一眼一方通行，“这位客人，看来只是普通的访客。我还有报告要写，先告辞了。”
他对一方通行微微颔首，后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安吾也不在意，迈着社畜特有的疲惫步伐离开了。
酒吧里终于只剩下最后之作、一方通行和柜台后默默擦着杯子的桃谷老板。
“好啦，大家都走光了。御坂御坂宣布现在开始正式进行恶徒修行之酒吧服务篇！”最后之作蹦跳到柜台后，仰头看着桃谷老板，“老板先生老板先生，接下来御坂要做什么？”
桃谷老板被她逗笑了，温和地指了指一旁的抹布和水桶：“可以先帮我把那边的桌子擦一下吗？小心不要弄湿衣服。”
“交给御坂吧！御坂御坂信心满满地拿起比自己手臂还长的抹布，斗志昂扬地冲向第一张桌子！”
一方通行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开始笨拙地、却异常认真地擦拭桌面的侧影，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沉默的拿起最后之作给他的咖啡，一口喝完。
然后站起身，拿起靠在墙边的拐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脚步轻得不可思议地走上了楼梯，消失在酒吧门口。
整个过程没有惊动正全神贯注与污渍“战斗”的最后之作。
时间在最后之作努力学习如何辨认不同酒杯，如何清洗器皿中悄然流逝。当她终于能像模像样地将一个玻璃杯擦得锃亮时，才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扭头想向那个角落炫耀——
“……诶？”
角落里空无一人。
那个总是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白发青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了的咖啡杯，还孤零零地立在桌上。
最后之作脸上的笑容愣住了。
“御坂御坂……”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呆毛无力地耷拉下来，“……御坂只是稍微专注了一小会儿……”
桃谷老板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温和地开口：“那位先生可能只是暂时离开一下。”
“嗯！没错！他一定是去买咖啡了！或者…或者是去侦查横滨恶徒的分布情况了！为御坂的恶徒修行收集情报！御坂御坂用力点头，用逻辑严密的推测成功驱散了心头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重新拿起抹布，开始更加卖力地擦拭着已经光可鉴人的柜台，仿佛跟它有什么仇似的。
“御坂一点都不在意！成熟的恶徒本就该独立面对挑战！御坂御坂试图用加倍的工作量向某个不告而别的人证明自己的专业性！”
可是，酒吧里没有了那个虽然总是散发着低气压但却无比熟悉的身影，仿佛连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
她擦桌子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楼梯口，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盼——期盼那个白色的身影能突然出现，好让她能立刻叉着腰，得意地向他展示自己把柜台擦得有多亮。
就在她第N次看向楼梯口，内心的失落快要满得溢出来时，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
嗒。嗒。嗒。
最后之作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像洒满了星星。
她几乎要立刻跑过去，但又硬生生刹住脚步，强迫自己转过身，背对着楼梯方向，假装还在专心致志地擦杯子。
只是那竖得笔直、仿佛在无声控诉的呆毛和微微鼓起的脸颊，彻底出卖了她。
一方通行走下楼梯，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气鼓鼓的、故作忙碌的小背影。
他咂了下舌，走到柜台前，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最后之作面前的台面。
“喂，笨蛋。下班了没有？”
最后之作这才“恍然”回过头，努力做出惊讶的表情：“啊！一方你回来了！御坂御坂完全没注意到你离开呢！御坂试图用夸张的演技掩饰刚才的坐立不安！”
一方通行面无表情地戳穿她：“你手里的杯子再擦就要漏了。”
最后之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反复擦拭同一个早已干净的杯子，脸一下子红了。
她“砰”地一下把杯子放下，双手叉腰，带着一丝埋怨和如释重负的语气说道：“御坂御坂才没有在担心你的不告而别！御坂只是……只是觉得作为一个优秀的恶徒，行动前应该告知同伴！这是基本的礼仪！御坂试图用专业的口吻掩饰自己的不满，并强调这是为了团队协作效率！”
一方通行看着她这副明明松了口气却还要强词夺理的样子，烦躁地抓了抓一头白发：“……吵死了。我只是去找个能睡觉的地方。难道你要睡到酒吧柜台下面？”
“诶？睡觉的地方？”最后之作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呆毛重新精神抖擞地竖起来，“也就是说，一方不是要丢下御坂，单独行动？御坂御坂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少废话。”一方通行转向桃谷老板，“她下班了吗？”
桃谷老板笑着点点头：“今天辛苦了，最后之作。明天如果想来的话，欢迎。”
“要来的！御坂御坂一定会准时上班！御坂大声宣布，并对未来的打工生活充满期待！”最后之作欢快地从柜台后跑出来，自然而然地抓住他的衣角。
一方通行瞥了一眼那只揪住自己衣角的小手，没说什么，只是拄着拐杖转身向外走去。
“走了，回家。”
“嗯！回家！御坂御坂开心地重复着这个温暖的词语，紧紧跟在一方身边。”
一方通行找到的“家”，位于一栋老旧公寓的顶层尽头。和他学园都市那个堆满便利食品包装的住所很像，空荡、简陋，但贵在僻静，视野开阔，且只有一条需要经过的走廊。
他刚用钥匙打开锁，最后之作就像只出笼的小鸟，从他身边挤了进去。
“哇啊——！好大的空间！御坂御坂张开双臂，试图拥抱未来的新领地！”她兴奋地在空房间里跑了一圈，灰尘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夕阳余晖中飞舞。
“这里可以放一张大大的桌子！御坂御坂要用来研究横滨恶徒分布图！”
“窗户那边可以种花！种那种最好养活的！御坂御坂开始规划绿化工程！”
“这边这边！可以铺上软软的地毯！御坂御坂对舒适度提出了具体要求！”
一方通行拄着拐杖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个小身影在空屋子里指指点点，把一片废墟构想成宫殿，“……能睡觉不就行了。”
话虽如此，当最后之作试图去拖一个前任房客留下的、明显比她重得多的椅子时，那把椅子却像是自己长了脚，轻飘飘地滑到了她刚才指着的窗边。
最后之作眨眨眼，看看椅子，又扭头看看一方通行。对方正一脸不耐烦地看向窗外，仿佛刚才那微不足道的矢量操控与他无关。
“嘿嘿~”她偷笑着，又跑去角落摸索一个掉下来的旧窗帘，蹦跳着想把它挂到高处那个锈迹斑斑的钩子上。试了几次够不着，她气鼓鼓地叉起腰。
下一秒，那破窗帘就自己飞了起来，准确地穿过了钩子，甚至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了上面的大部分褶皱，勉强算是“挂”好了。
“一方一方！你看！御坂御坂成功完成了家居装饰的第一步！”最后之作立刻指着窗帘，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门口的人。
一方通行终于舍得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瞥了一眼那歪歪扭扭但总算挂上去的窗帘，咂了下舌：“丑死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把它扯下来。
夜幕彻底降临。
一方通行不知从哪弄来两张简单的垫子和薄被，铺在房间相对干净的一角。最后之作洗过脸，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在垫子上滚来滚去，毫无睡意。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横滨遥远的夜声隐约传来。
“呐，一方……”最后之作小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又干嘛。”一方通行背对着她躺下，声音带着倦意。
“恶徒……也需要一个‘家’吗？御坂御坂对恶徒的生存哲学产生了新的思考。”她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轻声问，“家……不应该是‘好人’才拥有的东西吗？”
一方通行沉默了一会儿。久到最后之作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就在她准备放弃等待时，他低沉的声音才在黑暗中响起：
“……恶徒首先得有个能躺着睡觉的地方。”
他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她，终结了这场对话。
“闭嘴，睡觉。”
最后之作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然后悄悄地把自己的垫子往那个背影的方向挪近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她抱着枕头，嘴角弯起一个安心的弧度，小声地、用气音嘟囔：
“嗯……睡觉。晚安，一方。御坂御坂用最小的声音悄悄说道。”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
回来填坑，已经有十章存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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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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