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报菜名,没勾起林雨半点食欲。他扭过头,对后座的小孩说:“下去吧,想吃什么自己拿。”
哪成想,这小孩半点不客气,蹦下车就冲老板娘喊:“阿姨,要四个肉包、两个菜包、三个卤蛋、一杯豆浆!”
林雨听得眼皮直跳,心里头“咯噔”一下——这也太能吃了?他平时不算抠门,可也不是爱当“冤大头”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思来想去,他只能归结为:这小孩长得太好看,一看就让人心疼。
美色误国,古人诚不欺我。
结算的时候,他在老板娘喜笑颜开中扫过去了24块8。
屮!肉疼,今晚兼职跑外卖的钱都贴进去了,死亏!
看着小孩揣着一兜子吃的,又要往电动车后座上坐,林雨彻底懵了:“不是,小子,你都有吃的了,赶紧回家去,我也要回去了。”
可这世界上,偏有听不懂好赖话的人。林雨话音刚落,小孩已经抱着一堆东西坐了上来,声音甜甜脆脆的,说出来的话却让林雨头皮发麻:“哥哥,我没家,没地方住。”
“艹。”林雨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发毛了。怎么还有人得寸进尺,又吃又拿还想赖上他?他往上数三代、往下看三代,都是实打实的贫农,哪有闲钱闲地方养一个陌生人?
林雨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那小孩却半点不动弹,只顾着往嘴里塞包子,屁股跟粘在车座上似的。这小孩细皮嫩肉的,林雨也不敢动手推搡,干脆一咬牙,一脚油门,把人送到了社区派出所。
派出所的老黄认识他——平时社区搞宣传、发传单,林雨总愿意搭把手。听林雨把事儿一说,俩人都犯了嘀咕,怕这小孩是脑子有问题。看他穿的衣服,款式不赖,就是沾了不少灰,还有股子馊味。
俩人一合计,老黄把小孩暂时留下,一边安抚,一边打电话查有没有谁家的孩子离家出走。
林雨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平时这个点,他早该躺下睡了。一进门,他就从冰箱里摸出两个鸡蛋,煮了碗清汤挂面,匆匆扒拉几口,就钻进狭小的洗手间洗头洗澡。
他租的这房子,总共才三十多平,被房东隔成了一室一厅,租金要六百多。算上水电网费,冬天差不多要八百,夏天更是稳稳涨到九百——要是在北方也就罢了,偏偏这里是广州,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都是夏天。
每每月初交租金的时候,他都在心里痛骂房东的扒皮:他一个早出晚归的人,每个月水电居然要交将近三百?天理何在?要不是离他上班的餐厅近,他早搬了。
林雨刚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哐哐响的洗衣机,就听见有人敲门。他皱了皱眉,这个点,谁会来找他?他住在城中村,偶尔会有醉汉找不到家门乱敲门,他没动,也没吭声,站在阳台上等敲门声停。
可敲门声非但没停,还变成了“哐哐”的砸门声。林雨皱着眉,隔着门朝外喊:“谁啊?找错门了,给老子滚蛋!”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后片儿警老黄的声音传来,“林雨,是我,老黄,开开门。”
一听是老黄,林雨连忙扯了盖在头上的毛巾,顺手挂在脖子上,快步去开门。
门一开,他楞住了,门外站着老黄和,刚才的小孩儿?
老黄也不客气,带着还在打饱嗝的小孩就进了屋。他没坐,先干笑了两声:“哎呀,林雨,麻烦你个事儿。这孩子在所里又吵又闹,死活不消停,非要来你家住。”
林雨彻底懵了:“这…合理吗?”
不等他多问,老黄赶紧解释:“你放心,这孩子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跟家里人闹了点矛盾,离家出走了。我看了他的身份证,十七岁,出门在外也不方便,我也不放心。本来想让他在所里将就几天,可他非说你是好人,就要跟你走。”
林雨这才回过味来——得,一时心软发了善心,给自己找了个“狗皮膏药”。他没说话,只是打开卧室门,让老黄看那间狭小的屋子:里面只放得下一张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老黄站了会儿,也觉得这改造房住上一个人就行了,俩人怕是转个身都嫌挤。他讪讪一笑,扭过头望向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小孩儿,“小张啊,你也看到了,不要为难人了,行不行?好孩子,跟我回所里,等会儿我给你爸妈打电话,好好说说,你也回自己家去。”
下一秒,林雨就看到那小孩儿,把怀里抱着的一大包包子馒头往沙发上一扔,一下子冲进卧室趴在床上就不动了,用实际行动告诉在场的二位——我赖这儿,赖定了!
站在客厅的两人面面相觑,不等林雨开口,老黄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点儿恳求,“行了行了,估计是在外面浪荡了几天,被你给救了,有点儿雏鸟效应呢。你也别操心了,我把这事儿紧着办,行不行?你就当...收留个小猫小狗的,我保证,明天,最迟后天,就把人带走。”
见林雨犹豫,老黄加把劲劝慰道:“行了,我不打搅你了,你也赶紧睡吧,明天也还上班呢。”说完,不等林雨回话,转身就关门出去了。
阳台的洗衣机稀里哗啦的开始放水,终于怔愣的林雨给扯回神。他叹了口气,上前把脖颈上的毛巾摔在床上装死的人身上,没好气地说:“起床去洗澡洗头啊,臭死了就躺我床上...”
刚才还扮演尸体的男孩儿,立刻笑嘻嘻地坐起身,低头左右闻闻,像是真被自己臭到了,又开始扮可怜,“我没衣服...”
林雨只觉得头皮一紧一紧地抽动,打开立在墙角的衣柜,胡乱翻出一个T恤一条内裤,都是旧的不过也是干净的——都是男孩子也没什么好嫌弃的,再说了,要是有新的他也不舍得给,自己都没穿过。
那小孩儿站直了,林雨才发现他也就比自己矮了半个头,想着他才17岁,心中郁闷的感觉消减了大半,再开口也没了刚才的那股子怨气,“去洗澡吧,快点儿,脏衣服扔洗衣机里,等会儿一起洗了。”
“哎!”男孩儿脆生生地答应,拿了衣服和毛巾就往洗手间钻。走到门口,他回过头来,郑重其事地说:“哥,我叫张简霖,弓长张,简单的简,甘霖的霖。”
十分钟后,张简霖从卫生间出来,在林雨眼前又从随身背着的双肩包里又拿出两套衣服,顿时惹来林雨的嫌弃,衣服都馊了...本来还想骂上两句,看到小男孩儿红扑扑的脸蛋儿,只能自己在心里安抚自己:算了算了,还是个孩子。
就这样,张简霖就住了下来,老黄这人也不厚道,明明最开始说只住两三天的,算算到现在都半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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