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颜梦童

外婆病倒后,最开始父母还支撑着,黎余不用想太多,每天放学去医院照顾一下就是了,应沉海的父母也资助着一些,毕竟这么多年了,也有感情了,应家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些。

只是从父母开始频道因为钱吵架,甚至有次他听到父亲说要放弃外婆之后,黎余再也不能在外婆和应沉海的庇护下无忧无虑了,他也不得不去想一些现实的问题。

他通过颜梦童认识了王姐,每天晚上去驻唱,蹭个晚饭,挣点生活费给外婆改善伙食。

后来父母离婚,经济压力越来越大,黎余也辍学了,去帮声乐老师和吉他老师代课挣钱。

再后来母亲不堪重负,想着应家总不会见死不救,就跑了,十七岁的黎余突然毫无依靠,像非洲草原上没足月就出生的羚羊,还不会跑,就面对着捕食的狮子。

就算王姐热心肠的来帮忙,应家在经济上也有资助,但到底都不是依靠,他们只是好心帮忙,他总不能像他母亲一样。

生活的压力甚至让他都没有精力去怨恨谁,他只有马不停蹄的去赚钱。

知道这件事后,向来循规守矩的应沉海甚至没跟导员请假,翘了课,瞒着所有人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北城,在雨季到来的那个夜晚,以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形象,出现在了黎余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一刻在黎余看来,就像盖世英雄从天而降,让他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即便这个盖世英雄浑身湿透,前所未有的狼狈,还把他的衣服也都弄湿了。

应沉海在医院附近开了间房,换上了黎余借他的干净衣服,然后两个人撑着伞,在小巷子里找了家还没关门的面馆,点了两碗热汤面。

医院附近的苍蝇馆都又老又旧,味道也算不上好,胜在便宜,医院里的穷人太多了,便宜就足以秒杀一切缺点。

‘当我还是小孩子,门前有许多的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当我渐渐地长大,门前的那些茉莉花,已经慢慢的枯萎,不再萌芽……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

等着面做好的时候,老板老旧的收音机里传来歌声,临近高考,又是雨季,有人点了这首歌送给高考考生。

黎余跟着轻轻哼唱,虽然他现在没机会高考,但在这个夜晚,这首歌也格外触动他,原来成长已慢慢接近,也还好,这个人不论童年还是十七岁,都在他身边,给他拥抱。

也是在这个夜晚,黎余突然明白,他是喜欢应沉海的,非常非常喜欢,已经是生命中不可分割掉的一部分。

但外婆才是最重要的,应沉海……就排第二吧!黎余如是想道。

从这天开始黎余不再喊应沉海哥哥了,开始喊应沉海‘阿海’,他不满足于当应沉海的弟弟了。

但他也没表达自己的心意,他现在还在靠应家帮扶,这样的关系是不对等的,他要更努力的赚钱,把欠应家的都还清,然后大大方方,以平等的关系,和应沉海告白。

至于赚钱的办法,黎余已经有了构思,他要组织一个乐队,要当明星,这是他现在能做到的,来钱最快的办法了。

桃新山是那个时候就在的,他是黎余在王姐酒吧里唱歌的时候认识的,当时黎余在弹唱一首耳熟能详的民谣,他被歌声感染,当场掏出吉他,来了个合奏。

而另一个人就是颜梦童,在后来写出坠落的那位故人。

那是个十分不幸的女生,但老天关了她的门,又给她开了无数扇窗,她在很多方面都很有天赋,学习好不说,简直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在音乐方面也是能写词作曲,乐器也会几样,唱歌也好听的不输黎余,对乐队来说简直是万能的。

或许也可以说是天妒英才,因为她有天赋,所以给她众多不幸,不然她真的是那种古早时期无所不能的爽文大女主。

就这样三个人组了个小乐队,然后又有更多的人被吸引来,又因为一些事情离开,又尝试找不同的风格折腾了一年后,乐队终于彻底成型,步入正轨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一群天才很快闯出了名堂,先是在各种音乐软件上爆火,给线下吸引了人气,听了线下发现整个乐队的实力相当强,然后又自发的去网络上宣传,形成了良性循环。

期间应沉海一直偷偷陪着黎余,趁没课的时候飞来飞去,有时候回北城,有时候去黎余演出的城市看演出。

就这样过了一年,应沉海看黎余走出了低谷,生活步入正轨,终于打算告白了,虽然比原本定的十八岁晚了些,但还来得及在十九岁生日时给黎余一个惊喜。

没错,是告白,他当然看的出黎余是喜欢他的,所以不需要再试探,只是需要有个人先开口,把事情挑破罢了。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当银行卡消费记录小票被拍在应沉海面前,他看着上面一行又一行的机票购买记录,不知道该对气势汹汹的父母说些什么。

“我们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行。”

父母冰冷的语气让他如坠冰窟,因为他们从来不管他,不论是学习成绩,还是他想考哪所学校,读什么兴趣班,他们都不管。

他们一家三口之间,向来是他提出想要什么,他们就往他卡里打钱,这样的没有感情,纯金钱交易的关系。

应沉海早就默认他的父母并不需要自己,大概是意外怀孕,他不受期待,也不被爱,只是到底是个生命,给钱养着,活着长大就行了。

所以他从没想过,他的父母也是在意他的,这件事遇到的阻碍也会来自他的父母。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他外婆还靠我们资助。”

这件事,就这样被两句话结束,应沉海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这对夫妻是真敢断了资助。

于是黎余生日那天喝醉了酒,鼓起勇气告白的时候,应沉海拒绝了。

“抱歉,我只是把你当弟弟,而且其实你也不爱我,只是碰巧你需要有一个人出现,而我刚好出现。”

当时桃新山和邓琳都在,他们是眼看着黎余在应沉海转身离开后,从生机勃勃瞬间变的死气沉沉。

父母离婚的时候黎余没哭,母亲抛下他和外婆的时候黎余没哭,所以应沉海拒绝他的时候,他也没哭。

眼泪最没用了。

黎余坐在绿皮火车上,看着窗外的旷阔无垠的海平面,这样想道。

他一路折腾,最终来到了一座海岛上的小镇,在海边的一所房子前驻足。

这是一个刷着蓝色外墙,有白色房顶和木栅栏的房子,木栅栏围着的小院子里养了许多多肉,还有一只大狗,面相海面这边的白色木窗开着,还挂着一个风铃,是一副十分岁月静好的景象。

那只杜宾感受到有陌生人靠近,顿时叫了起来,屋里的人出来查看,便对上了黎余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前两天王姐还问我要不要回去,没想到你就来了,先进来吧。”

颜梦童把门打开,杜宾顿时不叫了,乖巧的蹲在旁边。

黎余还是没力气说话,沉默的跟进屋里,颜梦童去冰箱里找了冷饮出来,放在黎余面前的小茶几上,然后躺倒在沙发里,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着,只剩电风扇和外面的海浪声。

这个被黎余到处说她死了的女人已经在这个小镇里住了两年了,当年的她在十八岁生日时轰轰烈烈的闹了场自杀,抢救回来后突然说自己其实和未来穿越回来的自己谈了场恋爱,然后留下条写着不要担心她的信息,从此消失。

等黎余再和她联系上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前,她说她挣够了钱,要和她的爱人去滨海的小镇买一所房子,清清淡淡,寥寥余生。

而她的恋人是十七岁的她自己,也是个奇女子了。

大概有病的人呆在一起会比较舒服,即便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下午,也不觉得难受,最后颜梦童应该是饿的受不了了,才爬起来翻冰箱去了。

那只叫白白的杜宾,听见打鸡蛋的声音,‘咻’一声冲进了厨房,消灭了所有蛋壳。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手里端着两碗卧了鸡蛋,放了生菜、胡萝卜和火腿肠的泡面,又转身拿了一盘煎鸡蛋和酱油出来。

她把黎余从沙发上扯到餐桌前,给他塞了筷子,然后把酱油淋在煎蛋上,几乎一口就吃掉了一整个煎蛋。

正这时,一直放着音乐的音响播放到了一下一首歌。

‘晚风轻抚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怀想,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

黎余突然大口大口的吃起面来,边吃边往碗里掉眼泪,颜梦童想换歌,被黎余拦下,他就这样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光,汤也都喝完,又像颜梦童那样吞掉一个煎蛋,然后对着面碗默默的哭。

颜梦童也不安慰,低下头自顾自的吃着。

先吃掉半碗面条,再吃掉蔬菜和火腿肠,然后吃掉剩下的半碗面,最后只剩汤里的荷包蛋,她很有仪式感的先吃掉蛋白,然后让蛋黄浸满汤汁再一口吃掉。

吃了蔬菜、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的颜梦童心满意足了,然后给王姐发了消息,报了平安。

颜梦童就是坠入梦的主角,具体情况很复杂,会在坠入梦那边讲,黎余也会在坠入梦里客串,彼此戏份不算多,并不影响正常观看。

文中第一段歌词是林志颖的十七岁的雨季,第二段是潘安邦的外婆的澎湖湾,都是比较老的歌了,可以听一下,搭配正文一起食用,效果更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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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颜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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