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手的动作,让李遇橙心里砰砰跳,身体紧张的发僵。
却还偏偏被他勾着走了。
她眼里带着一抹震惊侧眸来看周遇,并没有说话。
周遇刚走了两步,就发现了不对劲。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后知后觉,他也垂眸,视线刚好和缩在他怀里的李遇橙相撞,那一刻李遇橙像是惊慌失措的小鹦鹉,好乖顺,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而他,已经抽出手,打心底觉得冒犯了李遇橙。他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的,李遇橙向来不喜欢外人跟她过分接近。
他伸手拿下嘴上的烟,随手一扔,烟跟抛物线似的掉进不远处的一个绿色的垃圾桶里。
他说:“抱歉。”
为他没有注意分寸,而感到抱歉。
李遇橙紧张的捏着手指,捏着,捏着,心里激动的都要冒泡泡了,嘴角也快要压抑不住往上翘了,可偏偏佯装淡定,“嗯。”
说实话。
当时那个勾脖子的动作,她也没觉得心里反感之类的。
好像,对于喜欢的人的肢体接触,她心里,不抗拒。甚至还有种,不讲道理的窃喜和期待。
记得,当年一般在两种情况下,周遇会对自己这么做。
一,他生气,她打架,他赶到,事后用胳膊勾着她的脖子走。
二,她把她当妹妹,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兄妹俩的正常互动。
三,当时班上流行说,天天被人勾着脖子,压着肩膀,以后会长不高的。李遇橙他爸年轻时候很高,得有一米九的样子,当时李遇橙贼骄傲,放言以后自己一定会比周遇高,虽然当时她确确实实没他高。后来,某人,有意无意,就会伸手勾她脖子,那动作跟兄妹俩互动一样熟练,后来周遇越来越重,她自然也就长不高了。由此,她由衷的怀疑,这货嫉妒她家大高个的优良基因来着。(当然这一条是李遇橙自己加的)慢慢长大了,天不遂人意,基因败给了基因,老天让她遗传了陈芸女士百里挑一的美貌,转手赠送给她一个娇小可爱的身高。不出意外的,她和陈芸女士一样,身高都不过一米六。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李遇橙少见的不沉默了,而是继续问:“周遇,你上次在‘黑白’加了那酱油哥的微信?”
周遇特地放慢了脚步,有问有答:“怎么了?酱油哥……是你那个相亲对象?”
“嗯。”她点头,这是给所有相亲的对象起的绰号。
反正就在来她生活里定时定点打酱油的,跟上班打卡没啥区别,而且那人叫什么名字,她都没用心记,只知道姓庄还是姓高来着,反正不重要。
“你怎么想到加他微信了?”
他微微仰头,扫了一眼渐渐明亮的路灯,“他加的我。”
哟,比我主动哎这姐妹。
李遇橙轻咬着唇,犹豫一下,在组织好语言后,开口:“原来是这样啊。上次相亲,他跟我坦白说自己不喜欢女孩,而且还有男朋友来着,说不愿意来相亲。当然啊,正合我意,我就跟他说,坐完二十分钟后,就各自回家,他也答应了,有时候真觉得遇上一个通情达理的相亲对象,还不用浪费口舌,就能敷衍这一次的相亲,一整个心情舒畅。你是不知道,我上次遇上一个奇葩相亲对象,”
话说到一半,李遇橙忽然住嘴了,偷摸儿的往他这儿看。她会下意识地以为,他会没有耐心听她说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却见他也侧眸看向她,微微挑眉,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继续。”
李遇橙心里窃喜一下,继续开口,一面说一面笑:“他明明跟介绍人说的是单身,可没想到真到了相亲那一天,他身边竟然还牵着俩半大的孩子!我当时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我觉得这人肯定不靠谱,不靠谱不说,诚信这方面都有问题。我质问他,他却一脸淡定的伸手摸了摸他那只剩两根毛的地中海,不屑一顾的开口说:你也没问啊。我去,我当时就无语了。”
OK,说到这里就完了。
本来,她也没想说那么多的。
最重要的,是前半部分的事情。
她是在跟他释放信号,暗示了两件事:
一、酱油哥不是单身,还有男朋友,你别被他勾搭走了。
二、本人目前单身,相亲也是为了敷衍家长,你懂我吗?
他点头,“那后来呢。”
李遇橙双手一摆,“我让他麻溜走,他就走了。”
说完这句话,她眨了眨眼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溢出点点光来,说话也漫不经心的,“周遇,你说你也是,你长这么好看,小心被酱油哥给看上,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走在前面,“嗯。”
“你别光嗯,你要留个心眼。”李遇橙跟上去孜孜不倦地说话。
依稀里他似乎笑了,久违的笑,薄薄的唇瓣唇角微微勾起,一笑眼角如同月牙一般,连同脸颊上那一抹梨涡。在察觉到周遇笑,李遇橙不自觉的将目光暂落在他脸上,竟有种冰川遇上和煦的阳光,开始渐渐融化了。
他说,“李遇橙,要不,”
他话说了一半,却停下来了,脚步也停顿了。
刚好,李遇橙恰好在他眼前停下。
通亮的路灯正在二人的头顶上,光亮拖着影子,将其拉长,投射在人行道上的红色地板砖上。夏日虫鸣蛙声一片,一只青蛙跳过一个小水坑,叫了一声。
李遇橙怔住了,慢慢抬起头,“怎么了?”
周遇慢慢弯腰俯身过来,二人的视线慢慢靠齐,那一刻李遇橙双手握拳,拇指使劲儿地捏紧食指,捏啊捏,捏啊捏。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放大,她的心猛烈的瑟缩一下,就连呼吸都放缓了。按照一贯偶像剧的套路,他这姿势,她要是垫一下脚尖,肯定能轻薄周遇一个吻的。但就目前这个情况,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臭流氓,周遇发起火来,后果真的难以想象。她没那个胆子。
所以,他靠她这么近,是要做什么?
她暗喜,幸好化了淡妆。
她紧张,难不成我眼妆晕了?
她妄想,周遇要吻我?
早知道,出门前带颗糖,突然亲,容易影响吻感的。
“要不,加个微信,听我店里的经理说,你上次去‘黑白’想要我的微信,”他利落地掏出手机,示意她。
哦,是我想多了……
不过,什么叫我想要你微信。
那是……那是……那是要还你东西而已。
李遇橙被戳破,拧巴的接了一嘴,“我就是,想还你毛毯,还有鞋子的钱而已,你别多想。”
“我话,还没说完。听阿么说,经理逼你加他微信了?”
李遇橙愣了下,“其实,也不算逼,他说加了他的,才能加你的……”
闻言,周遇捏着手的掌微微收紧,那双漆黑的眸子落在李遇橙的脸上,良久问了一句:“除了这个,他没欺负你吧?”
她摇头,“没。”
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开始往下坠落,落在水洼里,李遇橙下意识抬头看着周遇,便要伸手来,挡在他脑袋上,嘴里慌忙说着,“下雨了,别淋湿了!我们快点回家吧,晚了我妈要说我了。”
其实,那一刻,她害怕雨水,弄湿了他耳朵上的助听器。
这东西,只要遇水,就会失控。
周遇一怔,如同夜幕的眸里闪过一道光亮,黑眸微颤,好半晌说了一句:“没事,防水。”
许是,他说的声音有些小,李遇橙好像听到了,却又好像没有听清楚,不管不顾的就拉着他的衣袖,朝着东面的巷子里面跑。
雨水是凉爽的,扑面而来,李遇橙在前面,拉着他,他跟着李遇橙,目光从未偏离。
依稀里,此时此刻的画面,像极了当年。
记得,那是他刚上初一的那一年。李遇橙当时在附近楼里上小学,下雨了。李遇橙忘记带雨伞,他也是,其实是那时候他雨伞离奇失踪了。所以后来,两个人只能手拉着手往家里的巷子跑。那时候,李遇橙,很仗义,先是把书本从书包里掏出来,全都装在他的书包里,后来用书包挡住他的脑袋,还有右耳上的那一枚旧式的、时常性失常的助听器。要是泡水了,一定会坏的,事后还要费工夫拿去附近的医院去重新配置,光是费用,就是母亲好几个月的工资。所以,无论如何,助听器不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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