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恰好此时月钩从云中探出头,无尽的月光撒下,原本还朦胧的身影变得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看见了月光下那双骇人的赤瞳。
“妖怪啊!”不知是何人尖叫着晕过去,僮仆更多吓得根本不敢动弹,甚至都不敢移开视线。
只能一刻不停注视着在风中伫立的身影。
“来者何人!”韩长桓更早一步发现了屋顶上的黑影。
那人就站在主院屋顶,不知何时出现,更不知她俯瞰了多久。
云层散去时,韩长桓心中一凛,那分明是——
凤儿,他唇角翕动,低声说出两个字。
专注于那道身影的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母亲轻颤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沉寂而冷漠。
那人轻巧地向前跃了两步,悠然地坐于房檐,交叠着长腿,撑着下巴肆意打量着院中神色各异的众人。
怕他们看不清自己的脸,还特意露在月光中。
在一阵惊愕的议论纷纷中,她幽幽开口:“昨日是我生辰。”
韩长桓心渐沉,此先分明咬死不承认的余初晏为何在今日出现在韩家?并且一副心情大变的模样?
真如她所说……这已经不是他的小妹,而是占据小妹身体的精怪……
见她迟迟没有下文,韩靖远压下心中的惊颤,高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深夜造访?”
家主开口后,其他韩家人仿佛得了底气,你一言我一语地质问起来:
“这位小友,不知你与韩家可有渊源?若有苦处,老身可为你做主……”
“地龙可是因尔之故?为何戏弄我等?”
“狂妄小儿!若尔身为韩氏子,老身定要好好管教一番!”
余初晏一言不发,就这么坐着。
这种无谓的态度激怒了向来高傲的韩家人,他们愈发激动,唾沫飞溅,情绪高昂地吐露训诫的话语。
分明是初次见面,他们却能从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全方面批判着余初晏。
仿佛她所作所为是多么十恶不赦。
“好吵。”余初晏轻轻吐出两个字。
方才还吵如闹市的庭院瞬间鸦雀无声。
深夜闹这一出,大都人本就衣冠不整。如今他们捂着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喉咙,瞪大惊恐的双眼,简直就像一群滑稽的猴子。
韩靖远沉下脸,本就难看的脸色这下成了猪肝色,他死死盯着房檐上之人。
若是眼神能杀人,想必余初晏已经被凌迟了上千次。
“何方肖小敢在此造次!”
忽然,一道蓄着灵力的声波冲击而来,破空的利刃黑暗中蓄势待发的猎豹。
余初晏单手一撑,身体以不可思议的灵活躲过了回旋的暗器。
尾端缠绕锁链的不知名武器重重撞在屋顶瓦片间,随着一声巨响,屋顶豁然出现肉眼可见的大坑。
四溅的瓦片滞于半空,余初晏眼皮微撩,这些碎瓦瞬间倒转方向,锐利地冲向锁链的另一端。
“铮——”
清越的琵琶音荡起阵阵声波,瓦片在这似柔似刚的音波下化作粉尘,簌簌落下。
院中本就被下了禁言术的众人又吃了一脸灰,有苦说不出。
余初晏踮脚立于屋脊,面无表情注视着踏空而来的一男一女。
男子**着上半身,双手握着粗壮的锁链,锁链的末梢捆着的圆环上,冒着寒光的利刃形成旋风状。
女子身着红色纱裙,手中抱着的琵琶掩去了半张脸。
滔天的血红气焰几乎盖过了月华,都不知道他们手中沾染了多少鲜血。
那红衣女子见到余初晏的赤瞳已是一惊,再探其实力更是什么都未探出。
眼前人若非身怀隐藏实力的法器,就是实力远在二人之上。
不论何种原因,红衣女子收敛眼中的杀意,以眼神示意莽撞的同伴,旋即开口道:“这位……不知名的道友,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她在打量余初晏时,余初晏已将二人实力尽收眼底,堪堪魔婴。
虽说韩家供养着除逍遥道人之外的魔修在她的意料之外,但这并不能阻止她。
她连逍遥道人都不放在眼中,区区两名魔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余初晏脚尖踮起又放下,在屋脊上悠然踱步,尽显漫不经心。
“我这人向来记仇——”她调子拖得很长,眼睛分明没有看向任何人,但在场所有人心却随之高高悬起。
唯有那男魔修急不可耐道:“少他娘的废话……”
下一瞬,他所有话堵在嗓中,瞪大的双目中映出淋漓的鲜血。
——他的双手不知不觉间被齐齐砍断!
罪魁祸首远在数十步开外,若非她身侧突兀出现的飞剑上还残留着血色,无人敢相信是她动的手。
余初晏这才将后半句补完,“所以别拿武器对着我。”
轻蔑的目光从运功自愈的魔修处移走,落到了韩靖远身上。
四目对视间,韩靖远后背渗出了冷汗。
短短一个照面,红衣女子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他们能应付对之人。
顾不得与韩家的契约,命更重要,她已经萌生退意。
她可不想落得逍遥道人一个下场,被不知名道修斩于剑下。
可她那愚钝无脑的同伴丝毫领会不到她的忧虑,重新催生出双臂后,毫不犹豫挥动武器,冲向余初晏。
他那柄血滴子不知吸食过多少人的鲜血,有凡人有魔修,更多的是道修。
只消一个伤口,几个呼吸间血滴子就能将人吸成干尸。
自上个甲子后,那些胆小怕事的道修纷纷躲了起来,他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见过道修了。
余初晏抬手握住了青渊,不急不缓地甩了一下剑身。
魔修不屑一笑,他就知道这些心高气傲的道修各个都瞧不起魔修。
但小瞧血滴子之人,坟头都已经消散在岁月里了。
冰冷的尖刃几乎要吻上余初晏的喉间,而后者不躲不闪,仿佛对血滴子的威力一无所知。
送上门的肥羊——就这么化作血滴子的养分罢!
他嘴角的笑容裂得越来越大,已经预料到女子变成一副枯萎的尸首,只可惜了这年轻的容颜——
但听“锵——”的一声,血滴子像是砸在最坚硬的山石上,别说伤痕,一个血点都未曾留下。
反倒是魔修被这巨大的反坐力震得手臂发麻,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死前最后画面便是余初晏遗憾的叹息。
她说:“你知道逍遥道人怎么死的吗?”
魔修没办法回答,他已经化做了一团血雾,连元神都被余初晏拽在手中,就像捏破鸡蛋般,轻轻一握。
“那就是小瞧我。”
他听不到了,他的同伴倒是听得一清二楚,转身就跑得无影无踪。
余初晏没去追,她今日的目标可不是魔修。
她随手一挥,就将韩家府兵射出的箭矢挥散。
再瞧一眼瘫软在地的众多韩家人,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就像你记忆中的仇人是那般面目可憎且高不可攀,真到面前却发现他们不过一群蝼蚁。
余初晏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也不想轻易放过韩家。
“你究竟是谁!”韩靖远愤怒地咆哮,“韩家究竟如何得罪于你!如何才肯罢休!”
跃动的火苗在余初晏指尖燃起,她轻轻一弹便落于屋顶。
“韩家主真是贵人多忘事。”火苗顺着房脊飞速扩散,眨眼就将余初晏包围,“难道不是你先要杀我吗?”
“二十年前是第一次,两个月前第二次,还有十天前那次。”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韩靖远——
韩长桓心中升起几分荒谬,他的父亲要杀他的妹妹……
“哦,还有韩夫人,就不要躲在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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