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头，刚清净没两天，我们又接到一件棘手的案子。
报案人叫胡霏，女，26岁，是一家货运公司的老板，昨晚在家遭遇袭击，丈夫被当场杀害。
入室行凶，安全隐患不小，我当即准备前往现场调查。
临走前，冯队让我把新来的警员唐灵铃带上。
她是个毕业没两年的小姑娘，五一假刚过就调来了一队报告。
唐灵铃还很稚嫩，一举一动和她的名字一样，保持着灵气，性格活泼像个孩子。
案发现场在汉阳小区，过去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清姐，你是不是只要看别人眨不眨眼，就可以判断他是不是凶手啊？”车上，唐灵铃好奇地问。
“哪有这么容易啊。”我答道，“我们要以证据为重，心理分析都是辅助。”
到达小区门口是早上十点整，现场勘察已经结束，除了去附近做笔录的，只留下了几名警员和我们交接。
“清姐。”
“嗯，现场什么情况？”
“死者陆连云，28岁，六年前因车祸双腿残疾，一直瘫痪在床。妻子胡霏负责打理公司，经济条件不错，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双亲健在，家里除了夫妻两，只有护工白天进出。
这里算比较高档的小区了，外人进出都要登记，我们拷贝了昨晚九点后的所有监控，还有登记表正在逐个核实。”
“凶器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是厨房里的水果刀，被丢弃到死者床底，我们拿回去化验了。还有我们初步询问的时间线，清姐看看？”他递给我一个记录好信息的夹板。
“你们忙去吧，有结果直接通知我。”
我领着唐灵铃接着走，在楼道，我看见了胡霏。
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些，面容憔悴，双眼红肿。
“你好，胡霏女士，我是峪城第一刑警支队的特聘顾问，周清。”我平静地观察她。
她抽了抽鼻子，开口时带了很重的鼻音，似乎哭了很久。
“有……有事吗，我刚才已经把所有知道情况，都和你的同事说过了。”她注意到我手上的夹板。
“没事，我希望再听您说一遍，毕竟是为了早日抓到凶手，为您丈夫讨回公道。”我将夹板背到身后，礼貌微笑。
她点点头，缓缓开口：
“我昨晚九点半左右到家，我丈夫，连云还好好的……我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十点二十吃了点宵夜，去厨房洗碗，再出来应该不到十一点，有人用花瓶从后面砸了我，我就晕过去了。”
“你在哪失去意识？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厨房门口，醒过来是今天早上九点。”
“嗯，你和你丈夫感情很好？”我换了个话题。
“是啊，我们高中就认识了，结婚六年了，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你昨天九点半到十点二十之间在干什么？”我突然发问。
“啊，就……没做什么。”她不假思索地就准备开口，一下又停住了。
她原本垂下的左手不自然的拱起，用大拇指快速拨弄食指的指甲盖。
她在撒谎。
“具体是什么事？不急，你好好想想。”
“嗯……就扫地拖地，擦桌子什么，噢，还有吃药。”她一副才记起来的样子，“这和我丈夫的死没关系吧？”
“什么药？”我接着问。
“维生素。”她不假思索。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我们有情况了会第一时间通知您。”我又回身对唐灵铃说，“去胡女士家里，把她说的药带回去化验。”
“好嘞，清姐。”唐灵铃立刻上楼。
“这……我那就是普通的维生素，还需要化验吗？”她上下嘴唇略微往前撇，正处于某种防御状态。
“多一条调查方向而已，没有问题我们会及时归还。”
不一会，唐灵铃用证物袋装着一个白色小药瓶递给我，我们就离开了。
“清姐，你说这个胡霏是不是嫌疑比较大啊？”路上，唐灵铃小跑着跟上我。
“不好说，等尸检报告吧。”
“她说的话明显有漏洞嘛，扫地和拖地，不是护工白天的活吗？难不成她一个老板，天天晚上下班还大半夜做家务？”
“确实，但她确实和她丈夫有感情，她提到陆连云时神色自然，除非是提早预谋好的话术，但是她肯定有事瞒着我们。”我举起手里的证物袋，轻轻晃动。
我们本以为尸检报告下午才能出来，准备先在附近吃点东西再回去，结果队里来消息，十一点半就行。
我和唐灵铃又立刻往回赶，饿了一早上，回到队里，宋熙正在会议室翘着二郎腿吃牛肉面。
宋熙和我同岁，是前几天从刑警大队提上来的，接替温心的工作。
大队长说，这个人专业能力绝对没问题，如果不是自己不愿意升职，早就被调走了，就是性子散漫随意，让我们多担待。
“你的尸检报告呢？”我站在会议室门口道。
“那么快回来了？懒得写了，你们直接去抓人呗，就那个女的，叫胡霏。”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埋头吃面。
“有发现？”我问。
“当然，别站着进来坐，”他招呼我们坐在他对面，“简单点说，陆连云死于腹部中刀出血过多，伤口受过二次伤害，那把刀是他自己拔出来的。”
他终于不吃了，单拿出一根筷子给我们演示。
“如果刀是凶手拔出来的，”他握住筷子尾向前水平举起，“捅完，出来，看，是平着的，就算有误差也没太大。”
“但如果是自己拔出来的，”他调转筷子的方向，对准自己，“我把刀用右手朝右前方拔出来，刀的位置会歪。”他将筷子整个朝□□斜，筷头指向的地方像左偏移。
“尸体的刀伤往左偏了三公分，只能是他自己拔的。”宋熙下了结论。
“就算他是自己拔的刀，怎么能证明刀是胡霏捅的？”唐灵铃忍不住反驳。
“因为我和出现场的朋友们聊了天，胡霏声称在十一点头部遭到袭击，一直昏迷到第二天早上九点，连轻伤都不构成，没有任何不适，要么是医学奇迹，要么她在撒谎。”
“开会呢？这么热闹。”冯队带着李瑞推门而入，显然刚办完任务回来了。
“来得正好，李瑞去帮我查一下胡霏，把她列个嫌疑人还是没问题的。”我对李瑞道。
“汉阳小区的案子？李瑞去，把材料拿来我看看，现在入室杀人，猖狂到这个程度的真是不多了。”冯队道。
“行行行，我这就去。”李瑞连忙出去拿材料。
“其实我也觉得胡霏有问题，”唐灵铃说，“遮遮掩掩的，等那个药的化验结果出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半晌，李瑞拿来了一份材料递给冯队。
“邻居的笔录都记下了，确实他们昨晚都听到胡霏家有男人的声音，不是陆连云，护工说他们夫妻感情很深厚，假设胡霏是凶手说不通。
嘶，这个胡霏……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冯队看着胡霏的照片蹙眉。
“师傅，怎么她还有案底？”李瑞有点想笑，被冯队眼神警告后憋了回去。
“真的，但我想不起来了。”冯队又看了一会，放弃思考，“这样吧，我反正也没事，胡霏的信息我和李瑞一块查，你和唐灵铃继续跟进案情。”
“至于你……”冯队低头看向还在大口吃面的宋熙，“会议室不允许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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