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我忍不住又往黑漆漆的车窗外看了一眼。
刚刚看到车窗外闪过的白影时，我心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也确实是‘列车幽灵’。
不过我记得之前铁道会社刊登在报纸上的描述是【在某些车厢中游荡的幽灵】，而不是在车窗外闪过的幽灵——而且铁道会社的那个列车幽灵事件不是已经解决了嘛，搞逃票渠道的铁道会社社员人都已经被抓住了，就算没有开除也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就让人回到岗位上继续搞幽灵逃票事业吧？
所以说...
“这应该不是同一个幽灵？”我迟疑地说，盯着车窗外看了半天无果，也没看到那个白影再次出现，“会不会正好是路旁的树枝上挂了白色的床单窗帘什么的从车窗边刮过，看起来就像幽灵一样？”
这么一想我感觉那白影也确实和披着白色窗帘布到处晃悠的太宰有点神似。
“嗯嗯，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太宰点头附和。
“或者是类似于一些类似于列车上的密室杀人手法，用钓鱼线绳子什么的连接起来做的小机关，人在车里面牵动绳子就可以制作出幽灵从车窗外飞过的情景...”我摸着下巴根据从各种地方得来的杂七杂八的经验进行合理分析。
总之猜测嘛，就是要思维发散一点灵活一点。
“嗯嗯，这个也有可能呢。”坐在车窗边的太宰又一次点头附和，连点头的弧度和语气都跟刚才一模一样。
可以说是很不走心了。
敷衍式捧场，不过如是。
我本来都没想让太宰说什么的，结果他两次敷衍式捧场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的目光缓缓转到他身上，沉吟片刻开口，“既然这样，脑子很灵光的侦探太宰君，你看出什么来了没？”
“嗯？我吗？”太宰眨了眨眼睛，这下倒是没有敷衍地附和了，想了想之后才慢吞吞地开口，“望月桑，你有没有想过，要做出低价收费让人逃票上车这样的渠道，绝对不会是一二三四五六个铁道会社社员可以牵起来的利益链。”
原本已经因为人已经被抓住而下意识地把逃票渠道这个排除在外的我，听完太宰的话之后忽然想起来我打听到的是‘那个人已经被揪出来了’，而不是‘那群人已经被揪出来了’。
对哦，我怎么把这个给忽略了。
逃票渠道这种模式，或许一开始只是有几个人想到可以用这个方法赚钱，但是在列车的运营模式下，知情并参与进来的人数必然是会慢慢扩大的，参与在这其中的人可能有列车员、检票人员、知道火车运行时间和地点的会社社员、列车长等等。
除此之外，有这个需求的肯定不止有东京府这一个站，列车幽灵似乎也并不是从东京府站开始出现的，这样一个站一个站增加，最后就出现了依附铁路线路图而形成的一个网。
被揪出来的只是东京府站的罢了，说不定铁道会社的高层什么的也有人心知肚明，少说也得有个部长级别的人物参与其中吧。
反正这种越大的会社，里面的弯弯道道就越多。
我把按在刀柄上的手收回来，重新靠到靠背上摆摆手，“那没事了，睡觉吧睡觉吧。”
既然也没闹出什么伤人的事情，就当列车幽灵是列车の名产好了。
太宰见我打算睡觉了，就指着我放在旁边的报纸和漫画刊物问我他能不能看，得到可以的回答后拿走了放在最上面的两张报纸。
出现幽灵没多久就有列车员过来解释安抚了一下，用的差不多就是我一开始想到的路边树上挂着白色床单这种说法，大家得到了解释安心了之后，车厢里很快又安静下来。
大概是因为在东京府这段时间我没有赶路没有熬夜，都是按时睡觉，此时此刻我没有什么睡意，闭着眼睛酝酿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反而愈发精神了。
要命，睡不着觉的话晚上这么长的时间，我又没有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不得无聊死。
我努力试图睡着，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呼吸声，呼噜声，磨牙声，说梦话的声音，翻身改变动作时衣物摩擦的声音...车厢里的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压根睡不着觉的我闲着无聊开始一个个分辨各种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好像还听到了很轻的小孩子的哭声，是谁家的小孩子醒了吗？
不过听声音不是在这节车厢里响起的，那应该就是在后面的车厢吧。
而且那很轻的小孩子的哭声没一会儿就停了。
我一边听一边猜是被家长哄睡着了。
哎，依旧没有睡意。可恶，我也是个孩子，也来个人哄哄我睡觉啊！
我想我的睡前故事了。
...
快到后半夜的时候，我终于因为太过无聊而生出了一点困意，换了个姿势准备睡觉的时候，我感觉对面有个人忽然凑了过来，在我耳边用超级小声的气音说，“望——月——桑——”
好不容易出现的困意，跑掉了。
我只好睁开眼睛，对上太宰红色的眼睛，用眼神询问他叫我干嘛。
“望月桑，你看。”太宰见我睁开眼睛了，往后退回去了一点，用手指了指车厢口的方向示意我看过去。
我转头顺着太宰指的方向看过去，第一看什么都没看到，直到我视线放低了一点落到列车地板上，这才发现地板上有一滩看起来像水渍的黑漆漆的东西。
这什么东西？漏墨了还是漏油了？
我纳闷了有几秒，目光没有离开那个像水渍一样的东西。过了几秒，那东西的一端逐渐开始变形，变成了触角一样的东西，然后其余部分也像蜗牛泥巴怪一样开始慢慢蠕动向这节车厢爬进来。
在爬行的过程中，这个奇奇怪怪的生物的身体部分...大概是身体部分吧，逐渐从黑漆漆变成了透明色，如果不注意看很难注意到地面上还有这么个东西在爬，而且爬动的时候还没有一点声音。
看到这奇形怪状的生物，我第一反应是扭头问太宰，“是鬼吗？”
虽然没有人形的奇形怪状生物一般不是鬼而是咒灵，不过不排除有的鬼有特殊能力，所以我还是先问了问。
太宰治摇头，“应该不是，闻着气味不一样，这个东西有一股很奇怪的臭味，就像...唔，这气味就像是年少无知的时候碰到一个变态萝莉控，原本只是想从变态萝莉控手里拿到升压药和降压药混合的自杀药，结果药没拿到还被变态死萝莉控骗去打-黑-工一样。”
“啊？哦...哦，这样吗...”我略带茫然地战略性后仰。
好生奇妙的比喻。
一般的奇妙比喻我至少还是能连猜带蒙听懂的，但是这个比喻我是真的完全一个字都没听懂，只能大致意会到他闻到的那个臭味大概是真的很臭。
...
算了，先忽略这个奇妙比喻吧。
——总之，既然不是鬼，那应该就是咒灵了吧，反正我目前也就见过这两种妖怪。
我结束了跟太宰的对话后，目光又回到那个像透明的泥巴怪一样在列车地板上移动的咒灵身上，眼看着它在地板上留下的透明粘液痕迹在它爬过没多久之后消失，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决定跟上去看看。
这个咒灵看起来是没有什么杀伤力，就跟那种路边偶尔能看到的看起来像苍蝇的咒灵一样，不过到底也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咒灵，反正我现在没其他事情干也睡不着了，就跟着这个咒灵看看它要往什么地方爬好了。
不用说，太宰也顺势跟了上来。
这个咒灵移动的速度其实还挺快的，没一会儿就穿过这节车厢的走道蠕动到了下一节车厢的车厢口，在爬行的过程中体积也越来越小，当它爬到最后两节车厢的时候，就只剩下两只手一捧那么点的体积了。
这一路跟下来我发现这个咒灵在其他车厢都没有停留过，只有在接近最后两节车厢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这么看来这个咒灵并不是依靠本能行动，而是有目的地行动的，而且目标就是在这最后两节的车厢里？
事情，逐渐变得开始悬疑烧脑起来。
我轻手轻脚地跟在这个咒灵后面走进最后两节车厢，走了几步之后忽然意识到这个样子太鬼鬼祟祟了，被人发现的话不好解释，顿了一下还是直起身以正常的样子走进去。
最后的这两节车厢里都没有开灯，但是走进去一看的时候我发现这里每一个座位上都坐满了人，原本坐两个人的位置上挤了三四个人，歪歪扭扭靠在一起睡觉。
而且这里的人都是半大的小孩子和年轻人，年纪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超过二十岁，最小的是个被抱着的六七岁的小孩子。
比起我待的那节有各种呼噜声磨牙声梦话声的正常车厢，这里的人明明更多，却没有人发出呼噜声磨牙声，似乎都在有意识地控制音量。
我看到这两节车厢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正打算先不惊动人退出来，就看到刚才在车厢口停下的咒灵忽然快速蠕动着爬进去，并且要往离得近的一个人身上爬，已经变成透明色的躯体也重新变成了黑漆漆的颜色。
这种东西一看就知道沾上绝对不妙啊！
我连忙大跨步走到被咒灵选中的那个人身边，在咒灵爬上那个人的裤腿前抬脚一脚踩住咒灵，并迅速反身把它往车厢口的方向踢过去。
太宰这个机灵小伙子的反应也很快，在咒灵被我踢过去的时候也以一个接球颠球的动作把咒灵接下。
只不过这动静也难免惊醒了这个车厢里的人。
“你是谁？！”差点就被咒灵爬上去的那个人是个打扮成小男孩样子的小姑娘，被惊醒后看到就站在她旁边的我时惊了一下，一下子跳起来想跑，“快走，有人来了！”
随着小姑娘这声叫声的传开...
这下，整个车厢里的人都醒来了，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转过来，而且因为这节车厢没有开灯，光线都是从前面车厢透过来的，所以是没法看清每一双眼睛的，但能感觉到许多目光都在落在我身上。
...这种场面，就特别像那种列车恐怖故事的开头，尤其是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还都保持着安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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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0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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