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山的熔岩洞窟内，我被用玄铁链锁在窟壁上，双脚站在很小的一块凝固的黑色熔岩上，而占据洞窟十之**的则是滚滚岩浆，还有同样被锁在岩浆池底只露出半个身子的黑色巨兽。
“你们人修就是可恶，拿你这么小的女娃娃来和我作伴，也不嫌臊得慌！”
“哼哼，想当年本座在魔界的时候，百十个美女要给大爷我捶腿我都没同意，一张床睡本座都嫌挤，更何况那些大胸大屁股的女魔更占位置。像你这么干瘪没姿色的嫩娃娃，魔界都没有几个，本座才不稀罕呢~”
“喂，死了没？活着就喘口气！给本座唱个小曲儿听，没准本座一高兴，教你个新法术玩玩儿，保管让你能出去报仇……”
我在无间山的百年里，每日聆听凶兽的污言秽语和愤慨怒骂。它伤不了我，却只能在熔窟里与我为伴。
最后我竟可悲的和它产生了心心相惜之意。
听到凶兽魔物能教给我另一种全新的力量，最重要是能出去，我当时口干舌燥，被关进洞里九十年的孤寂和冷心绝望让我焚寂的心思动摇了。
我当即声音嘶哑的抬头，“你，要如何，教我？”
我的长发被火燎了一半，另一半参差不齐的垂落在身体周围，四肢被铁锁洞穿，浑红的血凝成了黑色的斑。岩浆洞窟的岩浆偶尔会因为高温爆开，经过多年，我身上肌肤遍布大大小小的脓疮和无法愈合的红癞瘢痕。
听着凶兽说了九十年的魔界故事，还有它那些驾驭美人的故事，我早已麻木，也从未理过它。它自称眸焱（yàn），却长得像凡尘的狮子，耳鬓一圈红色的鬃毛，口吐岩浆与火焰，身上皮囊更是由玄色黑甲列成，眼睛像妆点着琥珀的透亮深邃夜明珠。
修真者不与凶兽为伍，我却求一个被人族忌惮的怪物教我，只因我想出去。
犹记得那日入魔，凶兽看见我正脸，吓得一惊，嫌我貌丑让我低下头，学魔气入体。
我内心平静的低头，不知疲倦的数次引气入体，入魔不聚灵，更不需要丹田和重建灵海，而是淬炼在肉‘体里。我贪婪吞噬些着周遭的魔气，在几日后，就有了扯断铁链的力量。
百年镇压，修为散尽。
而我也变了样子，肉身和经脉多次重组扩张，全身密布繁复的红黑魔纹，像极了修真者口中的灭世魔头。
从前我修真十年，苦练道法，练气入金丹；如今十年，跨过元婴直入化神，岂不讽刺？
百年困压，我也耗尽全部耐心，入化神当天便舍弃了答应凶兽要救它出去的约定，独自离开无间山往修真界去。
“无耻小儿！是本座看错你了！你给我回来！！！”
我不管不顾卷着从南阳须弥秘境中随地捡的死去修士的黑袍，飞离很远还能听到眸焱震穿秘境空间的嚎啕大吼，“你果真还是修魔的料子，这么言而无信，本座喜欢！”
“修界讲究造化轮回，你以人身入魔，定会将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你还会回来的……本座等你哈哈哈哈哈哈。”
我听在心里，却毫无波澜，只一心回抚仙宗。
哪知日后，我的满腔心思竟是被眸焱说中了。
……我需要它。
-
从南阳须弥秘境到抚仙宗境内，我不敢大肆飞行穿越城镇，只敢卷着黑袍往深山里躲，以妖兽为食，用山鬼修炼。
一路上偶然也会遇到外出试炼的散修，从他们的口中我听到了算天阁的预言成真的传闻，百年前封印凶兽的火灵子，如今成了灭世魔头，即将出世。
而抚仙宗作为修真界之首，宣告修真界举办屠魔大会，清兵点将，而屠魔的率领者是叛徒魔头曾经的师尊，修真界第一人正道魁首清寒仙尊。
我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甚至欣喜得毫无缘由，心里存着的对师尊的畏惧和心惊胆颤让我体内魔气翻滚，短短数月又修为精进。
我只一心想在屠魔大会上给师尊一个惊喜。
想到这里，我又加快了上山的速度，躲避着往来的修士和长老。
叱咤峰的宫殿巍峨雄伟，宫殿前的开阔平台由整块白玉削成，内涵精密的防御法阵和机关。一列列的内门弟子站在其中，衣着齐整，前方是意气风发的亲传弟子和白须鹤容的长老们。外门弟子们整日被宗门放养修行，遇大事时也只是来撑个场面，在外隅伸头探脑小声议论。
我混迹在人群之中，身上穿着一套路上扒来的一位师兄的宗门服饰，青蓝色的衣袍将我很好的掩盖在外门之中。
“快看！清寒仙尊来了！”
“仙尊果真是姿色天然、琼枝玉树的绝美仙人！与我们乃云泥之别，此生有幸竟能看到仙尊！我死而无憾了！”
“仙尊真是太仁慈了，徒弟叛乱修成魔头，还要劳烦仙尊领军去清理门户！还要污了仙尊的手和名头，那魔头真真是可恶！”
一位白衣仙人从天而降，脚踩半仙器天虹剑，面色沉静眉心微蹙，银色的仙冠履带飘飞，轻纱长袍使其嫌隙，这样的师尊更显冰冷出尘，不似凡间人。
耳边弟子们的议论声不断，我在人群中穿梭，有目的的往白玉台阶前移动。
我脑中混乱不清，再次听到了在我修炼时心魔趁虚而入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她算什么清冷仁慈的仙尊，分明是披着仙人衣服内心浪荡的伪君子！众人找不到火灵子她就把你交出去，她倒是担了好名声，却把你置于死境！’
“不，师尊不是这样的……”我开口为师尊辩解，心口疼得厉害，嘴唇涩裂，内心空洞，每一字反驳都很苍白。
心魔：‘谁知道她救你是因为人面兽心，她都将你折磨成那样了你还为她说话！你难道不想看看吗？！那被世人敬仰的仙尊私底下到底是何等浪荡，若是她舌挟丹血、口含珠玉，神态破碎衣衫混乱挺着身子跪在你面前，你可还会觉得她清傲？哈哈哈哈哈……’
我怔了怔，舔了舔唇上聚拢的汗珠，满眼痴狂的仰头看着师尊，内心挣扎，“我不会的，师尊定是有缘由，她待我……”从前还是极好的？
似乎也不是，我微垂下头，心里苦涩。
心魔恼羞成怒，“你个蠢笨的修士！我都说了，你不是来找她报仇的吗？杀光这里所有人，当着所有的人侵犯她，让她也尝尝你所经历的屈辱和痛苦！”
**的心魔表达的含义越发明显，我却比之前清醒了几分，见到师尊险些要冲上去含泪哭诉、委屈质问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队伍因为有弟子们想要近距离看清寒仙尊混乱了一瞬，而已经踏入红白双色服饰内门弟子中的我更是首当其冲的显眼，我被执法堂的长老呵斥，却已然不惧，脚步一躲，似怯懦的呆住。
“你是哪座峰的！不知道讲规矩吗？你怎么站到这里来了！”这长老不认识我的脸，便呵斥我。
我假装被吓傻了，身后一群跃跃欲试的弟子们推搡着我的背，想要往前看热闹。
我杵在中间憋红了脸，进退不能，害怕得浑身发抖的盯着长老，时而紧张的看向上首的师尊。
“长，长老，我是沧浪峰的，弟子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刚刚忽然人一多，我就被推挤……”
我忙的满头大汗，长老听得我颠三倒四的话，不耐烦的挥挥手让我站出去，“好了！滚到一边去，再有下次就去执法堂领十板戒律罚去！”
我低头假装走，师尊被动静惊扰看向我，盯着我的背的目光从冰冷变得锐利，旋即变得森然寒冷，我似乎能感到那种针扎在背上的审视和淡然疑惑。
师尊还是这么敏锐。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只能按住呼吸急促而通红的脸，心潮澎湃得像是要炸开，转身往人群外走去。
眸焱（yàn）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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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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