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看多了吧,”梁恒盯着宋婉,眼眸露出一丝嘲笑,“世上哪有那么多生死相随的事情,男女之情最多不过至亲至疏夫妻,我也不过说说而已。”
原来是说说而已。
宋婉收回探究的目光,面色怔愣,如此看来,世上男人多是这般想法,她前世遇到的那位,倒成了一朵倒了血霉的奇葩。
梁恒见宋婉走神,以扇尾轻点这人的额头,问:“所以,柴老夫人信了陈婆的话?”
“是,老夫人信了。她爱孙也爱子,只是柴大人不管府中事,柴夫人又早已离世,所以老夫人自己做主使钱让陈婆做了这事,来保府中安宁。”
宋婉说到这,摇摇头:“但是秋宁说她也没见陈婆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人常年带着斗篷,神出鬼没,柴府付了银子就没再管这事。所以陈婆的踪影也消失了。”
“是个人,就不会平白没了踪迹,”梁恒淡声否定了宋婉引出的丧气话:“只要愿意,就会找到。”
宋婉闻言,心中暗笑,要是真这般如此,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只是明面上,宋婉仍旧恍然似地点头:“那大人派去娄家坡的人,可找到了陈婆的蛛丝马迹?”
梁恒瞥了她一眼,看着宋婉亮晶晶的眼眸盛着星星笑意,面上一热,躁红着俊脸:“…大理寺人多的是,假以时日,定能找到。”
宋婉垂眸喝茶,听梁恒这么说,就是没找到。
这个陈婆狡兔三窟,免不得有许多藏身之处。只有诱饵,才能抓到陈婆的马脚。
宋婉看着梁恒漆黑的眼睛,说道:“妾有一个主意。”
梁恒看着这女子,见到她灵机一动的神情,便一口否决:“不行。”
“…妾,还没说是什么。”
宋婉有些愕然地看着梁恒,不明白这人怎么想不都想就拒了她的主意,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很可能是看不起自己的法子。
“你能想出什么?难不成能逃出自己以身作饵,进了棺材这主意?”
这话说的,半分没错,宋婉汗颜,她这么快就被看透了。
梁恒深邃的眼睛含着淡漠的笑意,看向宋婉没什么血色的脸。
继续道:“你只是这个案子的证人,无需多此一举,安安稳稳做你的事就行。”
梁恒说完就闭眼,俊脸隐在昏暗中,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之说了那么些话,就是不想采纳宋婉的注意,并刻薄地认为这是个孬点子。
“……”
宋婉头遭被这么肯定地否决,竟有些走神,听完梁恒的话,不由苦笑。
她也想安安稳稳一生,何尝愿意行这件险事,只消等着大理寺加大人力去捉那陈婆便是,反而落得清闲自在。
只是宋婉不愿,再回到这凡尘里,她每一夜,都梦见了燕州的妇难营。
焦炭地,破布坊,死婴路,血衣身,枯白骨,惨死鬼,一遍又一遍在梦里出现。
那时燕州瘟疫,疫气传染之厉害,导致城中药材全无,封城之下,宋婉空有一身医术,实在医治不过来。
梦里病者死身,妇人幼婴,狞笑着哭泣着贴面诉说自己的痛苦,但是宋婉执笔铺纸,黑墨点上白纸,却什么也没有。
有时,她站在泥泞里,看着满身疔疮的死人,一堆又一堆,成了一座堵着城门的山。
天还在下着崩堤破城的大雨。
她实在无力,实在无能。
但凡有一丝破解之术,宋婉就不愿短停一间刻,谁也不知道如果现在犹豫,来日会如何后悔。
况且现在她这条命还压在那系统身上,任务没完成,自己在世间还有很多困惑没有解答,为了活命,唯有献身,成为换取破局的一子。
宋婉一时间无措起来,她叹了口气,道:“梁大人,妾虽然只是意外被卷入此案的证人,但是却不是无故。”
宋婉看着梁恒慢慢睁开眼睛,两人静静对视着,说也不愿落于下风。
最终,梁恒掩唇叹了口气:“何出此言?”
宋婉杏眼含光,听见梁恒的问话,立即殷勤地为梁恒续了茶水:“妾曾问了那二位船夫,据他们所言,绑我之事是陈婆的意外举动,说明妾,算得上符合陈婆的下一个配婚女子。”
“我是最适宜的人,是最好的破局法,况且现在也不过两日,还来得及。此案拖得愈久,波及的无辜百姓就越多。”
说的在理。
她话音落,梁恒沉默着。
宋婉再盯着梁恒看,试图看出这人一张俊脸的任何表情表达。
但梁恒只是冷眼看着宋婉,片刻后随意掸了掸衣袖,撩开帘子一看:“哎,到大理寺了。”
说罢,就先宋婉一步下了马车。
升吉在外候着,见了梁恒紧着上前:“郎君,二公子回府了,王妃让你早些个回去。”
梁恒脚步不停,像是觉得烦,他摆摆手:“知道了。”
宋婉跟在梁恒身后,她觉得梁恒不会拒绝这个建议,眼下只需静等。
这时间梁恒回了堂间,想要点人,但是魏机不在,旁人见他如避鬼,裹着卷轴连声说家中有事请退。
宋婉站在门外,瞧着屋内多数人埋头苦干,还有些人要下值返家。这些人虽然言行间对梁恒恭敬有加,行礼时却腰不低,眉不垂,看起来好像也没把梁少卿放在心上。
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宋婉想。
梁恒一人站在案后,随意请退的人摆手,面上看起来不甚在意。
“进来。”
梁恒淡漠的声音传来,他没有抬头,宋婉知道这是叫自己呢。
于是宋婉缓步走到梁恒跟前,听他问:“你出的主意有理,这事拖的越久,就会有越多的无辜百姓陷进去。”
嘿,这是要上钩了。
宋婉不动如山,看这人如何安排。
梁恒抬手示意宋婉坐下,反问:“你打算如何?”
宋婉伸出食指在冰凉的案桌上轻划几笔,眉目清冷,心中早有打算:“审柳娘,留船夫,遇陈婆。”
审柳娘来问绑架缘由,留船夫做眼线,送宋婉去遇陈婆,一网打尽。
她声音很轻,笔画间微微倾身,昂首与梁恒漆黑的眼眸相望,两人之间没有**,只剩满心的算计。
对视片刻,梁恒先下了目光,随手捞过一旁的案卷,只给了宋婉一句:“听我安排。”
宋婉端正坐姿,非常乖巧:“好。”
竟真这般识相?
梁恒有些诧异地抬,看了宋婉一会,确认这人没再起什么心思后,才接着说:“我会派侍从随身相护你,你可还有什么事要准备?”
“都已备好了。”
宋婉眉目被烛光照得柔和,对答时杏眼一弯,笑得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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