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完,二人出了佛堂,常安若瞧见了不远处亭中的玉世,转身对江衍澈道:“殿下先走吧,臣女今日欲在此处留宿一晚。”
江衍澈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瞧见玉世,面上有些不爽:“你有事要找他吗?”见她点头,便续道,“无碍,如今天色还早,本王可以等。”
“殿下不是说有事要做,顺路送臣女来缘国寺吗?”常安若笑眯眯地将他的后路怼掉,“难不成殿下忘记了?”
江衍澈:这个时候记性倒是好得不行,跟前世的时候还真是一个模样。
“嗯,忘记了。”江衍澈笑着回她,“既然常小姐要留宿一晚,那本王也陪着留宿一晚好了。”说完,示意四佳去找庙里的住持。
常安若见此也是哑口无言,交代了桂枝几句便去找玉世。
玉世拨弄着手里的珠串,在常安若站定时,转身做礼:“常小姐,你上次交代的,贫僧已经安排好了,您直接去即可。”
“多谢玉世大师。”常安若还礼,“只是没想到玉世大师愿意相助,毕竟一切自有因果循环,大师不是一向不主张影响因果吗?”
“因果有回,自有法度。”拨弄着佛珠,玉世侧身望着天际的夕阳霞光,“这一切并不在因果之外,与其说是贫僧在帮常小姐,不如说是在顺势而为。”
常安若来到玉世给她安排的房间,与其他厢房并无两异。桂枝正在整理着床铺:“小姐,怎么要住在西厢最远的这间,离庙堂庙门都如此远?”
常安若不语,只是打量着四周,挂画、桌椅、床榻、衣柜,虽然每日都有人来打扫,但是床上的被子却因为许久没人使用,还是薄薄的一床夏被,没有被住的人找僧人换掉。
离热闹的地方越远,便不会惹人注意。
“桂枝,把衣柜里的厚被子搬出来铺上,这床夏被明天走之前再换回原位。”常安若掀开挂画,敲了敲挂画下的木板。
里面是空的,果然有机关。
常安若按下那块木板,只听见“咔哒”一声,一墙上缓缓转出一扇门,门后黑漆漆一片。桂枝拿过灯盏,照亮面前小片区域,瞧着墙壁两侧不知熄灭多久的挂灯,她踮脚去点。
光亮渐渐充斥着不大的廊道,顺着台阶一路往下,入目的是左侧的木桌,上面落了灰尘,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来过了。
而右边,木质的牢房里,赫然倒着一具女尸,身形干瘪,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常安若走到牢房前,女尸身上的衣服面料虽落了灰尘,但能看得出是绫罗,衣面的绣花和腕骨附近碎掉的玉镯,不难看出此人生前应是富贵人家的。
“小姐,那是什么?”桂枝指着女尸裙袖下被遮住一部分的饰品,常安若正想着该怎么拿出,只见桂枝不知从哪儿拿了根树枝,把那珠钗挪出来。
常安若隔着手帕将其拿起打量,点翠蝶伴玉罗兰钗……这不是前些年皇帝下江南回来后赏给贤妃的珠钗吗?!因为翠羽有限且宫里只有贤妃钟爱翠羽,这独一份的点翠珠钗皇帝便赏给了贤妃。
如果躺在这里的女尸是贤妃……常安若想着,不由觉得一股恶寒,那宫里那位贤妃又是谁?!
“咔哒。”常安若手下意识一颤,望向声音的来处,江衍澈和四佳提着油灯,从对面墙的暗门里出来,几人就这么面面相觑,还是江衍澈开口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江衍澈:“你怎么在这儿?这难道就是你找玉世要办的事?”
常安若:“如果我说是个意外,殿下相信吗?”
他很果断地摇头,四周查看着地下室的情况,他隔着牢笼看着里面的女尸,看着上面挂着的锁,示意四佳把它打开。
“殿下怎么也在这儿,总不可能也是意外吧?”
常安若凑上去,手上握着的珠钗被他看在眼里。江衍澈握着她的手,常安若张开手,仍他检查着,毕竟皇宫里的人和事,他比她要熟悉得多。
火光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江衍澈的目光紧盯这支珠钗,片刻,皱着的眉头低垂下来,叹道:“点翠蝶,是贤妃王氏。”
话音落下,检查完尸体的四佳递上一块被绢帕包裹的圆形玉佩,玉面刻有蝴蝶嬉戏的图案,坠着红色穗子。玉佩背面,刻有贤妃的名字。
贤妃,王婉枝。
***
翌日,回城的马车上,常安若撑着头,呆愣地看着中间小桌上放着的玉佩和点翠蝶珠钗。昨夜她是从最偏远的厢房进入地下室的,而江衍澈却是从寺庙的日日有人来礼拜的佛堂进入的。
离热闹越远的地方越不会引人注意,同样,反其道而为之亦是如此。
前世她与贤妃交集较多,毕竟她是三皇子江云尧的生母。贤妃如她的名字一样温婉,笑得时候如花枝招颤,在后宫里因为有江云尧在,也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争宠,日常的生活也很是滋润。
只是如今看来……贤妃早逝,宫中那位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本来是想调查江云尧之前为什么常来此处,却不想发现了贤妃的尸身,这跟江云尧会不会也有关系……她想不明白。
“哎哟!”脑门被江衍澈弹了一下,她吃痛地捂着额头,“殿下这是做什么。”
“再不打断你,又不知道你会胡思乱想到哪种地步。”江衍澈将珠钗和玉佩包裹着收好,“回去好好休息,别瞎想。”
常安若不满地瞪他:“我才没有瞎想。”
江衍澈背靠着墙休息,片刻后,他开口道:“你有什么计划我不会过问,在你不准许的情况下我不会插手,所以你要注意安全。宫里的贤妃既然是假的,自然也会有其他人也是假的。”
常安若点头:“我可是比殿下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得多。”
***
风仪楼,舞姬在中央的舞台跳舞,二楼的包厢里,女子正品着盏中的茶,门从外被推开,女子放下茶盏,对着来人的方向行礼:“碧芳见过主人。”
温知径直坐在另一侧,碧芳走到他身侧要给他斟茶。温知手中的折伞抵住青花瓷壶:“不用了,我今天想喝酒,让小二上一壶桂花酒,要棠娇酿的。”碧芳笑着放下茶壶,让身侧的侍女下去找小二。
碧芳:“主人果然还是喜欢棠娇妹妹酿的桂花酒。”
“没办法,你们那群丫头也就棠娇的酿酒技术还算不错。”温知侧眸看着她,“看来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你过得很不错。”
“那也是主人给碧芳的福分。”小二端上桂花酿,碧芳给温知斟酒,“只是皇宫里那些女人的争斗无趣极了,多亏棠娇把春桃送进宫,奴也好有个伴陪着。”
“春桃?”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侍女,低垂着眼眸不敢瞧他,不由笑出声,“呵,是蝶岚手下教出来的吧,她总是把我说得那么恐怖,春桃都不敢正眼看我。”
碧芳有些惊诧地点头,他的答案固然是对的,只是理由有些偏颇,春桃怕他纯粹是因为他身边鸣竹有些凶神恶煞的眼神。
温知:“宫里情况如何?”
碧芳:“一切都在主人的计划之中,蝶岚姐姐她们在把姐妹们安插在其他地方,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温知:“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就让这只蝴蝶飞得更深,更远一些好了。”
***
在常安若回到常府时,见到了之前被她吩咐去林府照顾长姐常星棠的扶夏,扶夏手里还拿着常星棠送给她的首饰盒。常府正厅里,柳氏正跟一衣着素雅的妇人说笑,常璃柔站在柳氏身侧陪同着。
扶夏告诉常安若,那妇人是赵府的二姨娘,这次来是应柳氏的约来商量常璃柔与赵家四公子的婚事。赵家最出名的,就是经商能力和这位纨绔赵四公子了。
只是想来也奇怪,自入冬后,常璃柔对她的态度莫名恭敬了几分,也不在找她的麻烦,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只是如以往那样提防着就好了。
打开首饰盒,一件件簪钗赫然映入眼帘,还有一只水色极好的翡翠玉镯。常安若戴在手上,面上是掩不住的喜爱,大姐还是很了解她的喜好。
扶夏将杜若送来的情报递上,摊开信纸,写着郑朝云从慈幼居,附近村子拐卖走的孩子数量,其中应该就有八巧。四佳的飞鸽传书也刚好送到,八巧已经被暗中带进了郑府,据传出情报判断,下次运货时间应该是五天后。
要想把郑朝云扳倒,还得从月香坊和郑嘉雪这两边同时入手。
郑府,郑嘉雪应常安若的约打算出门,经过郑朝云身侧时,如往常一样,郑朝云打探着她要去做什么。
郑朝云笑意盈盈:“天那么冷,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要是如以往,郑嘉雪早已经越过她出门了,谁会在意她的话,可想起常安若信里的话,她侧身回着郑朝云:“出去买些首饰给母亲,再去给父亲买壶酒。”这些是她经常会做的事,不会让郑朝云起疑。
没有听见姐姐的话里提到自己,郑朝云已经习以为常,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只听郑嘉雪续道:“顺便去买些梅花酥。”
郑朝云满脸诧异,郑府上下喜欢梅花酥的只有她一人:“姐姐是要给阿云买吗?“
“是,之前二姨娘在父亲那儿念了一嘴,父亲知我今日会出府,便让我一起买回来。”郑嘉雪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暖炉上,“你身子不好就在府里静养,免得父亲又去说我母亲管家不利。”
直到郑嘉雪走远,郑朝云才缓过神,郑嘉雪那句“是”还有“身子不好就在府里静养”环绕着她,片刻后,郑朝云低头笑出声。
梅花酥……姐姐许久没买过梅花酥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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