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心中明白陆淮岳拦下他,是要替他担下风险。
而后,陆淮岳一声令下,铁骑营万箭齐发,将百十具尸体射成了刺猬。
箭箭皆致命,再也看不出破绽。
至此,尘埃落定。
……
立春这天,五寺鸣钟,四门大开,新帝率大队人马从南薰门直入帝京城,过了龙津桥,九重宫阙便遥遥在望。
沿着御街向北行进,望山楼和万鲤渡一带是皇城的中轴线,两侧店铺林立,宾客盈门,一路都有重兵把守。
以太傅徐南卿为首的文武臣工,一大早就候在朱雀门前迎驾,声势极为浩大,成千上万的民众挤在路旁,手里拿着立春的雪柳和春幡,欢呼雀跃,一派太平春光。
入城的大部队由十二排骑兵打头引驾,接踵而来是由幢幡组成的旗阵。
新帝没有乘坐帝辇,而是率一众将士御马前行,龙骧虎视,折冲四海,帝王君威将雕金祥龙銮驾都压得黯然失色,路边百姓们皆俯首跪拜,山呼万岁,声音响彻整座帝京城。
朱雀门前恭候圣驾的队列中,两位大人站在队伍边缘窃窃私语,其中一人看着缓缓而来的銮驾面露不悦。
“这个端王,还没登基就摆出这副架势!”
“低声些罢,”贾大人按住他的胳膊,微微摇头,“马上要变天了,李大人千万慎言!”
李大人愤怒地一甩衣袖:“哼,秋后蚂蚱,他得意不了太久!”
伴随新帝左右的,是镇安大将军和宣平侯,上百人的近卫军仪仗紧随其后,各式步辇、金辂渐次排列,华盖高举,浩浩荡荡。
队伍行至万鲤渡时出了个小插曲,宣平侯突然勒紧战马,抬头远望高楼,那个被人群簇拥在正中央的红衣女子朝他挥挥手,宣平侯朗然大笑:“陛下,臣归家心切,斗胆先行一步。”
新帝无奈:“去!”
“谢陛下!”
宣平侯一拍马背,飞身而去,引得围观民众惊叫连连。
正当百姓们还未从天子雄威中回过神时,追随新帝锄奸肃政的文武官员和各精锐纵队就到了跟前。
只见两匹高头骏马上,端坐着两位年轻公子。
一位身着玄甲,眉眼冷峻,虽处于万人中央,却如入无人之境,闲庭信步,深不可测,他手中长枪一片清寒,本就清越无方的气度,被沙场打磨得更加沉敛。
纵马走在他身侧的那位,像是刀山火海里冲荡出的顽石,眼风凛然,兵戈铮然,尽管他身形消瘦,却不显得荏弱,远远望去只觉得此人如满月弯弓,蓄势待发!
陆淮岳和袁知晏率铁骑军先行,煞气铺天盖地,刀箭直指云霄,令人骨寒毛竖,望而生畏。
如此出色的少年郎可不多见,帝京的男女老少都看得移不开眼,真真是走马御街,万人争睹。
姑娘们壮着胆子将雪柳、春幡往二人身上掷去,袁知晏下意识接住了一截雪柳,枝上碎花如雪,其他人见状欢声雷动,更是不甘落后,一时间,花包香巾纷飞如雨。
就在这时,有人高喊了一句:“这不是将军府的公子们吗?”
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继而一片哗然,像是沸水泼进了油锅。
“你说的可是陆公子和袁公子?你没看错吧?”
“我在将军府东边的行市卖了十几年的青鱼了,准保看不错!”
“天爷啊,两位小公子一晃都这么大了!”
有好事者拽住一个匆匆路过的男子问:“哎,炭张家的,你家铺子离国子监近,你看那马上的是不是昭德将军府的袁公子?”
“什么?”张阿四猛地停下脚步。
天气回暖,买炭的客人不比年节,忙活了一整个冬天,柜上的伙计都乐得清闲。
张阿四今日要去各家府上收帐,他原本还打算来御街凑热闹,一想到袁公子至今生死未卜,他就歇了心思,听说镇安将军又立了大功,要是昭德将军在就好了……
张阿四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惊得张大了嘴巴:“是,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奋力往人群中扑去,挤到最前面时被禁军拦住了,他愣愣地凝视着马背上那道瘦削的身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袁公子!是我,我是张阿四啊!”
袁知晏也看到了他,他握紧手中的缰绳,正想下马将人扶起,却听见了对方撕心裂肺的哭嚎。
“要不是昭德将军,我早就死在羌贼刀下了,逃难到帝京后,是公子您给我找营生糊口,再生之德我张阿四一辈子也不敢忘!”
“该死的,可恨我自己没本事,恩人落难,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看着,干看着他们杀了将军啊!”
男人狠狠掴了自己一巴掌,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将头磕得砰砰响,呜咽道:“公子啊,您受苦了……怎地瘦了这么多……”
人群中,白发苍苍的老阿婆跟着抹泪:“当年曹家二房仗着出了个贵妃,就欺男霸女为害乡里,那些当差的管都不敢管,要不是昭德将军收拾了那帮没人性的东西,我老婆子一家可就没甚活路了。”
“将军护国佑民,咱们哪个没受过他的庇佑!”
“就是,昭德将军千古!”
“昭德将军千古!”
呼声一出,八方响应,如山崩海啸席卷而来,一浪高过一浪。
声声皆落地,句句皆叹息。
袁知晏再也忍不住,他以手掩面,任由泪水漫流。
爹,娘,你们总说,忠义在于心,而不在于名,孩儿今日懂了。
皇家没给袁家的公正,如今天下百姓给了。
这边人声鼎沸,新帝和文武百官自然听得十分清楚,甚至有些官吏当场吓变了脸色,他们都与袁家灭门脱不了干系,倘若袁家小子就此得势,日后焉有他们好果子吃?
太傅徐南卿捋着胡须长叹:“吊君丹心在,黎民长哀吟,好在将门无犬子,小袁公子行事果决,心性更甚其父,老臣恭贺陛下得此良将,实乃天佑我大乾啊。”
新帝淡淡地扫视着在场官员:“袁家满门忠烈,如此赤忱之臣,朕只盼再多些。”
众人皆敛了心思,躬身齐声道:“臣等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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