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喜欢他?”江雨脱口而出,似乎不吐不快。
谢晴岚未曾想江雨会突然问出此话,眼睫惊掀,倏地站起来急忙否认:“你胡说什么?他喝醉了,我才将他扶回来。”
“那他喜欢你?我倒是见他抱你抱得紧。”江雨紧接一问,眼底闪过一丝清蠢的探究。
“你!……”谢晴岚血液逆涌,脸涨得通红,怒道:“我跟你讲了他喝醉了,喝醉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再说我们之间不熟,与你何干!”
江雨见她生气的样子倒是有些欢喜,咧唇一笑,“谢姑娘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
“我看我还是将你的银钱还你,早日与你两清。”谢晴岚说着瞋他一眼,便要去客房取银,刚走两步,一个人影闪在眼前。
江雨展开双臂,拦在门前,垂眸望着近乎胸前的谢晴岚,“你若现在执意要给,那我偏就不要,让你一辈子欠着我。”
“你!怎会有你这样——这样——的无赖。”
谢晴岚被他气得话都不知怎么说,想将他推去一旁,却发觉他看着瘦却很精壮,一下竟未推动,气得跺了下脚,就此作罢,转身又去桌边坐下。
江雨唇间浮着笑。
“你耍你的无赖,我不要你的马了。”
“你若不要,它会很惨的,或许被人牵去做劳力,或许被贩卖给心肠恶毒的主人受虐待,听说还有好吃马肉的呢。”江雨眉头一皱故意把声音压低,好似真的有那么回事。
谢晴岚闻言打了个激灵,瞪他一眼,“我看你就是心肠恶毒的主人。”她起身狠狠地在他脚上一跺,转身便下了楼梯,寻思着自己不能被他气死,得找个地方歇歇火。
“啊——我看你也挺心狠的。”江雨脚上痛,笑仍挂在脸上,赶着她的身影而去。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上这么个无赖。”谢晴岚口中埋怨,在客栈不远处湖中的亭子里坐下。
太阳隐在云层中有些朦胧,映入湖水泛着温柔的鳞光,迷离中让人想拨开云层得见清辉。
她扑闪着手散去脸上的热,余光下见江雨又追了过来。
这家伙倒是黏上她了,谢晴岚虽有些恼,可在山中那些日子太过冷清,她倒没那么抗拒有人主动向她攀话,即便是些不中听的话,可真吵起来又气得不行,得亏跟她吵的人姿容绝佳,便是吵架也赏心悦目,若是换一个人……
她突然觉得她有病,病得不轻。
十二岁前她常对着铜镜生硬地做各种表情,那时她是不爱笑的,因为有个从不笑的师傅,她常常担心自己永远都不会笑了。
无聊时还会与一只蛐蛐比赛唱歌,师傅来时,她赶忙藏了起来,那蛐蛐或许一心求死,蹦到师傅的肩上,果不其然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后来有了雪儿,师傅又放她下山采买,倒是好上许多,想到这里她有些落寞。
“晴岚,你跑得倒是快。”江雨喘着气,坐在亭边座上。
他为何突然叫得如此亲切?谢晴岚鸡皮立起,一脸嫌恶地白了他一眼,“谁允许你这么叫的?”
江雨腆着脸,歪着头寻她的目光,抖开扇子为她扇了扇,“我们一见如故,再见恨晚,还叫谢姑娘岂不是有些生分。”
谢晴岚扭头,“你什么意思?”
江雨收扇,坐在一旁佯装愚钝,“你将我引来此地不是想与我单独相见么?是不是喜欢我?”
“你!……你这人要不要脸,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谢晴岚倏地站了起来,刚歇下的火猛地又升了起来,恨不得拔出腰上的剑,架在他的颈上。
“噗嗤——你怎么这么不经逗。”江雨忍俊不禁。
“你!……戏耍我很好玩是吗?”
谢晴岚又羞又恼,抬手便要打,江雨躲着她,偏巧她又打不中,激起了胜负欲,两人你追我赶地环着亭子闹了半晌。
忽地江雨停下,唇角挂着笑,随她一拳落在肩上,眼中藏着不明不白的情愫。
这眼神似乎戳到了她的心底,见他直直地望着自己,手顿顿地撤了回来,目光闪烁,“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喜欢你。”
谢晴岚虽久在山中,可也知道一个男子对女子说喜欢是什么意思,便是想与她成亲……大概就是像爹娘那般吧,或许还会生一堆儿女……
她怔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来,琢磨江雨这话到底何意,难道又在逗她?可他说这话的神情却又不像,顿时心乱做一团,负过身去平息紧张的心跳,“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江雨似乎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这么说,或许与人酬酢久了,染上了胡言乱语的毛病。他抿唇轻笑,收回了口,“的确是胡话。”
“你!……”谢晴岚三番四次遭戏耍,顿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不知为何就羞愤地红了眼,转身大步跑回了客栈。
江雨怔怔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思绪缠了起来,理不清,只剩她红红的眼眶在眼前挥之不去。
谢晴岚回到客栈,立在茶廊上,远远望着江雨,江雨也远远地望着她。她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明知他是满口胡沁之人,自己竟还当了真,自嘲地笑了笑。
段飞睡了许久,入夜了还未醒,谢晴岚趴在茶廊的桌上打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
“晴岚……晴岚……”
她在推搡中猛然惊醒,抬眸一望又是那混蛋,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还在?”
江雨赔笑道:“消气了吗?听说江宁夜里管得松,有个小市集,不如我们去瞧瞧?”
谢晴岚气性不大,可不知为何不想原谅他,撑着脑袋,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不去。”
江雨拉着她的手臂左摇右晃,“走嘛,就当我陪你散散心,好吗?”
瞧他憨态可人的模样像个孩子,谢晴岚被他逗笑,心一下就软了,气也顺了许多。
江雨见她笑了,也忍不住笑,“这可是我第一次跟人撒娇,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谢晴岚不屑一顾,哼道:“鬼才会信你说的。”自顾自地下了楼。
“欸,我说的是真的。”
二人走在江宁夜市,沿街商贩挂着灯笼,似乎都摆在自家门前,来往的行人不算多,却也不少,小食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左瞄瞄右看看,笑着对江雨说道:“没想到这里夜里还能这么热闹,我还是第一次夜里出来呢。”
江雨似乎一直挂着笑,跟在她身后,眨眼的功夫便见她跑远了。
谢晴岚在一个摊前驻足,摊上琳琅满目的雨花石让人瞧花了眼,有原石也有做成坠子的。
一个匣子里的吸引了她的注意,那石头做成了坠子,椭圆小小的一块,油滑圆润,白色的底上似有一只红鲤鱼在游走。
“店家,这个多少钱?“
“姑娘你真会挑,这个可是万中择一的,只要一两银。“胖胖的妇人笑容满面。
谢晴岚咋舌,她没想到一块石头会这么贵,小心地将它放回原位,微笑中带着歉意,“我再看看。”
江雨忽地在身后开口,“我要了。”
谢晴岚回头惊望一眼,本想问他是否给她买的,又怕自己自作多情,毕竟被他耍了那么多次,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摊主见他爽快,十分欣喜,赶忙又说道:“我这还有一块与这个是一对,我见你们两人感情好,不知公子可收去?”
“我看看。”
摊主又取出一块,另一块好似一朵莲花,她不明所以的问,“这也能算一对?”
“姑娘你有所不知,这鱼戏莲花可以说男女之间鱼水之欢,当然能算一对。”
谢晴岚睁着大眼,茫然道:“鱼水之欢是何意?既是鱼与水,那和莲花又有何关系,太牵强了吧?”
摊主面露窘态,支支吾吾地笑着说,“这怎么会牵强呢?你可问问你夫君。”
谢晴岚一怔,瞧了一眼江雨,见他敛着笑望着自己,赶忙说道,“我跟他不熟,店家你别误会。”
摊主嘴似抹了蜜,“我见你们二人般配的很,应该是迟早的事。”
“都包起来吧。”江雨心情似乎很好,递了二两银又打赏了些小钱。
“欸,欸。”店家脸上笑开了花,连忙应下,忙不迭地将两盒绑在一起,打了个提手,递给江雨。
谢晴岚狐疑道:“你买这么多,是要送给心上人?”
江雨没有吭声,只是笑着。
谢晴岚见他笑,一时觉得准没好事。
沿街的鲜香味勾起了她的馋虫,此时着实有些饿了,又想起上次江雨请她吃炸酱面,又将马给了她,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便说道:“我有些饿了,这次我请客,请你吃面可好?”
“啊,那再好不过了,正巧我也饿了。”
谢晴岚寻着味来到一处摊子,“店家,你这里最好吃的面来两碗。”
店家一边利索忙着手头上的事一边招呼道:“客官,我们这里是鸭血粉丝,没有面。”
“哦,那就鸭血粉丝吧。”
“二位请坐。”店家赶忙将桌子擦拭干净。
谢晴岚坐下,执着问道:“对了,她刚才说的鱼水之欢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说是男女之间?”
江雨忍俊不禁,“你真想知道啊?”
谢晴岚点了点头。
“待会回去时告诉你。”
谢晴岚见他故作神秘,没再问下去。
不多时,摊主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鸭血粉丝。谢晴岚嗅了嗅十分鲜香,鸭血、鸭肠、鸭肝等各种辅菜嫩滑鲜美,伴之滑爽的粉丝,吃上一口便会紧接着下一口,她忽地思念起儿时的情景。
食毕,摊主热情地为二人倒上两杯茶,“您二位尝尝这雨花茶,自家种的,新摘的。”
江宁四处农田,茶园成片,想是这年头茶不好卖,便是摊上也能讨得一杯上好的茶尖。这夜里还要来挣些家用,当真有些不易。
“谢谢,多的不用找了。”谢晴岚微笑,将钱付讫多加了两株钱。
江雨轻呷一口,唇间泛着浅笑,向摊主称赞,“这茶很不错,醇厚甘甜。”
“您二位若喜欢便常来。”摊主欠着身,笑意盈盈。
二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相视一笑。
离开摊子,沿街闲散地逛了逛,谢晴岚见时辰不早,不知段飞醒没醒,便想回去看看,“我们回去吧。”
“我们?你想带我一同回去啊?“江雨噙着一丝坏笑。
谢晴岚怔了怔,急忙解释,“我是说——我们各自回各自的住处。”
“走吧,我送你回去,正巧还欠你一个答案。”
走出了喧闹的街道,夜色中的转角是处不可多得的寂静地,好似整个城里仅剩下他们二人,气氛莫名地紧张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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