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的声音击在心头。
江风影!
他回来了……
谢晴岚慌忙挂起面巾,偷偷地瞧了他一眼。江风影戴着黑色镂花面具,身着赤红长衫,不再如以往只穿玄色。
曾以为他只喜欢玄色,竟是错了。寻常人成亲喜庆的日子才穿的颜色,此刻却鲜亮的有些刺眼。他应是过得幸福吧,只是这幸福却不是她给的,她给的甜比苦少,悲比乐多……
她低下头刷去眼里的潮湿,眼角淌过一缕忧伤。
韩珏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又见对方虽戴着面具,身姿谈吐器宇不凡,微微一笑,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侠士请坐。”
江风影回应了一个笑,顺手将肉拎去了灶台,才在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望着韩珏愣了一瞬,忽地问道:“是你?明真?你几时还的俗?”说罢,卸下了面具。
面具揭开刹那,韩珏蓦地一惊,呆望了许久才开口,“嗯……是我。”握筷子的手蜷了蜷,仿佛手中的东西难以抓握。
他见扫了一眼谢晴岚,眼底复杂的情绪过后,抓住她的手臂,介绍道:“她是……”
谢晴岚急忙截住话,放下韩珏的手,变声道:“我是玉晴,韩珏是我夫君。”
江风影各瞧了二人一眼,似乎有话如鲠在喉,终是问道:“玉晴姑娘为何戴着面纱?你们又为何知晓此处?”
谢晴岚慌了神,一时空气寂静得可怕。她知道韩珏不会说谎,抢在他前面答道:“我们为了躲避凌霄宫的人,不得已躲进了山里,恰巧见到有座荒宅便来暂避几日。”
江风影眉头一皱,“凌霄宫?你与他们有何仇怨?”
“……”谢晴岚僵住,连串的问题,迫得她脑子一空。
韩珏见她招架不住,接下了话,“江公子,不瞒你说,我是玉箫公子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容不下我们,那日为逃命烧了他的宅子,他不会放过我们。”
烧了宅子?江风影本还在吃惊二人的关系,此刻疾道:“昨日的火是你们放的?”
韩珏惊望,“昨日的黑衣人是你?”
江风影在震惊中发笑,“正是!那这么说玄影剑是你们盗的?”这事巧得让他难以置信,见这桌余下一坐,似乎都是老天特意为他留的。
“当真有缘。”话语间韩珏的眼梢闪过失落之色,望了一眼在愣怔中眼眶发红的谢晴岚,接着回道,“我们确实盗了玄影剑,只不过是把假的。”
“假的?!”江风影愣在那里,真不知还有多少令人惊讶的事在等着他。
他有些不解,青幂应该不会骗他才对,是玉箫公子故意放了把假剑,还是眼前的人在说谎?可玉箫公子为何这么做?
正疑惑时玉晴递来一碗饭,纤长的手指与饭的香气勾动了他的回忆。自他进门起便觉得这女子身形极似谢晴岚,可眉眼却又不像,那么她是?……
他在狐疑中挣扎,在确定与不确定中徘徊。连串的惊讶后,他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猛地抓住她缩回的手臂,“你是晴岚对不对?我认得她的手与她做的饭菜。”
谢晴岚的心陡然一惊,慌乱地抽回手,“我……我不是,为何你们都说我像她。我不是,我叫玉晴……玉晴……”她望向江风影,仅直面了一瞬,便被眼风逼得闪躲。如此贴近的距离,是她多少个日夜梦寐以求的,可此刻她却只想远离。
坐在一旁的韩英显然认出对方是谁,早就憋不住了。两手拉开二人,气呼呼地道:“不许这么对我嫂子,她叫玉晴,不是你要找的人。”说着推了江风影一把。
“韩英!不可无理!”韩珏喝道。
江风影没有生气,只是怅然若失地道:“对啊,晴岚已经死了,她怎么会是晴岚,我又犯浑了。”话到尾处自嘲地笑起来,眼尾却已红透。
谢晴岚心头蓦地一揪,他没有放弃她,可造化弄人,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她起身去锅里盛粥,悄悄印去了眼角的泪水,又若无其事地坐下来静静吃饭。
韩珏不发一言,问了那个憋了许久的问题:“不知江公子可成婚?”
江风影怔了一瞬,点头应道:“嗯。”
本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却在他亲口说出时更加令人难以接受。谢晴岚忽然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玩弄他们,却又无力反抗。
空气陷入沉默,韩珏也不再说什么。
谢晴岚匆匆吃完饭,急迫道:“如今主人回来了,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韩英扬起下巴,“好,我才不乐意呆在这里呢。”
江风影眸中蓦地一慌,忙问道:“你怎么知我是这宅子的主人?”
“我……我……我听夫君刚才说起过你姓江,这门匾上是江宅。”谢晴岚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往韩珏身旁凑了凑。
江风影紧蹙的眉头展开,静静地望着眼前与谢晴岚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不知为何想将人留下,声音柔和了些,“你们不必走,正巧凌霄宫也在抓我,不如我们结个伴也好照应些。”
谢晴岚侧目,余光偷瞧他,“那,那我们住在后山。”
“后山阴气太重,韩夫人不怕鬼吗?”
“不……不怕……有些活人比鬼还可怕。”
“这你倒是不像她,她可怕鬼了,那时……”江风影想起什么,唇角泛起了笑。
两人心头一酸,各自垂下了眸子。
韩珏听了这些与他无关的回忆,心头也莫名酸软。这滋味似乎有那么一些难过又有那么一些令人回味。
“阁楼还有一间房,你们若不嫌弃可住那里。”
“好,我住阁楼。”谢晴岚急忙应下。
江风影一愣,来回瞅着二人道:“你们不住折桂居吗?阁楼仅能睡下一人。”
“阿岚……”韩珏刚喊出,胳膊上忽来一阵揪疼。他急忙改口道:“啊……玉晴还未与我成婚,我们只是未婚夫妻。”说罢讪讪一笑。
韩英有些不服气,“胡说,你们明明成亲了,还是我主持的。”
“小孩子过家家玩的,胡说的,别当真。”
“若没别的事,我想先去收拾收拾。”谢晴岚说得匆忙,逃得也匆忙。
“我去帮忙,这里的碗有劳江公子收拾一下。”
“好,今日的晚饭我来做吧。”江风影颔首,望着案上那块肉,唇边浮起了笑意。
韩英匆匆扒了余下的饭也跟着跑了。
阁楼中,江风影的衣物凌乱地搭在榻旁的椅子上,那是她遇见幽竹的那夜他没来的及穿的。
她依旧怀念关于他的一切,拾起熟悉的衣袍将它抱进了怀里,泪水绷不住地往下落。
“阿岚。”
听见韩珏的声音,谢晴岚擦了擦泪,扭头微微一笑,“我正收拾呢。”
“不要逞强了,你的眼眶还是红的。”
“韩珏。”谢晴岚的情绪再次被点燃,泪水盈盈地扑在韩珏的怀中,呜咽道:“对不起,我忘不了他,我都已经嫁给你了,心里怎么还能住着别人。对不起……对不起……”
韩珏轻轻摩挲着她的臂,安抚道:“阿岚……你没有对不起,我说过那婚事不作数,我可以等你,等不到也没关系。”
“韩珏……”谢晴岚哭湿了他的衣襟,她明明以为自己将他放下了,可再见时还是这般痛彻心扉。
江风影刷碗时总觉得这夫妇两十分怪异。若为了躲避凌霄宫的人遮挡面容,那也是在人多的街道,谁会在郊野处还遮遮掩掩?况且还只有她遮掩。
这明真又为何会突然还俗?每次见他时,总觉得他看晴岚的眼神不简单,可又说不出来个什么。如今谢晴岚死了,他却与一个有些相似的女子有了婚约,难不成他将这女子当做了替身?
还有那孩子说成了亲,夫妇两一个说成了亲一个却说没有,当真奇怪。难道是他们盗了剑不想让他知道故意扯得谎?
他只觉脑子一团乱麻,愈发想一查究竟。
收拾完便去了阁楼,阁楼的门是开着的,老远便见夫妇两正相拥私语。似乎真是他多想了,只是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酸溜溜的,见那两人在一起,心中冒出一种想将他们拆散的古怪念头。他想是自己嫉妒了,便一声不吭地回了枫吟阁。
桂居的前院,那个推他的小少年一手叉腰,对他做了个怪相,奶凶凶地道:“你可不要打我嫂子的主意。”
江风影冷笑,跑到韩英跟前,吓得这纸老虎泄了气,忙躲在树后。
“你这小家伙,可知你住在哪里?以后要对主人客气些,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打她的主意。”
韩英怯怯地伸出个小手指,又怯怯地说,“那……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孩子间幼稚的举动让江风影叹笑一声,勾了下意思意思。
韩英笑得露出了白白的牙齿,眯起的眼闪着狡黠的光亮。
江风影不明白,想是他孩子心性。
午后,收拾完屋子,谢晴岚靠在榻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韩珏在案旁陪着她,攥写关于用药的札记。
思绪中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傍晚,空中忽地弥漫起烟雾与焦糊的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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