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小铁锹,希尔认真蹲在花园里清理杂草翻着土。
她已经决定好要在这一块全部种百合花,等她将前期工作做好就去西区买花卉种子。
距离卡特男爵宴会过去已经过去五天,五天里她都在找机会研究那枚金戒指和寻找其他线索。
可是一无所获,女怨鬼也没有再提供任何信息。
凭她一个人要抓到德里克伯爵实质性的证据,难度确实太高,如果这次能成功,她或许能去应聘一下警察局工作。
反正西区的警察们和东区的骑士团,是两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现在她最担心的是女怨鬼对她的威胁,不将她们心愿了结是不会离开。
是从多久前自己能够看见这些怨鬼的呢?希尔有些记不清,只记得自己是在迦勒布斯教堂的棺材中醒来,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
手上的动作不经意间慢下来,希尔摇摇头,想要将那些涌上心头的悲怆情绪丢掉。
如果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她可能活不到现在。
“夫人。”
瓦伦突然改的称呼让她猛地抬起头,然后她就知道为什么他要改称呼。
“瓦伦管家,这些是?”
“是来打扫,”瓦伦看着她手里的小铁锹,“不如让她们动手,夫人你去休息。”
“不用不用,我闲着也没事干,这里我自己来,让他们忙其他去吧。”
“好。”
瓦伦管家永远尊重她的想法,在安格斯庄园这么多天,除了安静外就是自由。
没有什么规矩,也没有每天应该做什么,随心就好。
只是……她抬头望向高处窗户。
她这几天都没有看见莱斯利。
那天她说要把他当朋友后,莱斯利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甚至再也没有露过面。
“瓦伦管家!”
“夫人怎么了?”瓦伦转身等着她。
拍拍手上的土,她上前问道:“莱斯利伯爵在房间做什么啊?”
瓦伦绿色的眼睛眨了眨摇头道:“伯爵的事情我不能过多参与,不如夫人亲自去问问,或许会有答案。”
“我吗?”她指着自己思索片刻后摇头,“算了,我去就是被嫌弃的那个,还是不打扰他。”
“不会,安格斯庄园不是谁都能安稳住进来。”瓦伦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希尔陷入沉思。
听瓦伦管家的意思,光是住进安格斯庄园就需要很大勇气,她还算个幸运儿?
谁家幸运儿当天晚上就差点被掐死啊。
摸着脖子回身继续用铁锹翻着土,花园里渐渐有人来打扫,但也只是扫一扫落叶,喷泉池塘都没有人打扫。
希尔放下铁锹,起身上前:“你们能不能帮我打扫一下喷泉和池塘。”
“是,夫人。”打扫的仆人向她行了行礼。
“等等夫人!”另外一个看上去年迈一些的仆人上前道,“这些东西伯爵都不让动。”
“是吗?”希尔以为做做清洁应该没关系。
她看向那喷泉池,上面的雕像脏得看不清楚面容,但从肢体的精细程度依旧可以看出建造的人非常用心,要是能够整理出来应该会很漂亮。
“是的,之前伯爵专门嘱咐过。”
希尔抱歉笑了笑:“那好吧,就照伯爵的意思。”
“不,就按照夫人的意思。”
瓦伦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希尔回身不好意思道:“还是算了吧,既然他不允许,就不要让他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夫人也是这里主人,主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希尔凑近瓦伦悄声道:“我上次把那窗户油漆弄掉,他都那么生气,这要是把喷泉和池塘弄了,他不会赶我走吧?”
她钱还没拿到呢。
“那……不如您亲自去问问伯爵。”瓦伦抬眸看向楼上房间。
希尔面带笑容转眸看向那脏兮兮的喷泉雕像:“我突然觉得这样也别有一番感觉。”
身后传来脚步声,瓦伦管家在她耳侧淡淡道:“这雕像脏成这样,可惜夫人您的百合花种好后背景就是这个,不好看。”
“……”希尔默默转头看向一脸正经的瓦伦歪头道,“瓦伦你真会说话,我突然就有了冲动。”
站在莱斯利书房前,她的冲动又下去,搓着手纠结着。
“夫人!”楼梯转角处传来瓦伦管家的声音,她转头看去,发现他正和刚刚打扫的仆人看着自己。
她指了指房门,瓦伦立刻点点头。
回过头看着面前勾勒着精细花纹的房门,上次被莱斯利拍了一鼻子的情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不过,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喷泉和池塘,应该反应不会太大吧?
趴在房门上,希尔贴着门听了听,随后才轻轻敲唤道:“莱斯利。”
等了一会儿,无人应答。
希尔再次轻轻敲了敲:“莱斯利……伯爵?”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往后退看向楼梯口的瓦伦指着门摇头。
门锁声音响起,房门缓缓打开,希尔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
莱斯利看了看她的手没有说话。
收回指着的手指,希尔笑着打招呼:“你在做什么呀?”
“这话应该是我问吧,”莱斯利反问道,“你要做什么。”
见他问到,希尔决定直接询问,刚准备开口,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莱斯利脖子上满是汗珠,顺着视线往下,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刚刚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还要虚弱。
“到底怎么了?”
声音虚无缥缈,像是马上要消散。
希尔被吓到连忙问道:“你……”
话还没说出来,莱斯利身体一歪顺着门框滑落在地上。
“莱斯利!”
希尔蹲下想查看他情况,但他戴着面具又不知道从哪里查看起。
“伯爵!”
瓦伦立刻赶到身侧神情严肃,希尔看向他身后,刚刚那些仆人全部都不见了。
“怎么没人了,不是应该让他们去叫医生来吗?”
瓦伦摇摇头:“医生没用。”
希尔捂住嘴看着靠在门框上胸口剧烈起伏莱斯利:“他难道……”
“瓦伦。”莱斯利有气无力。
“放心伯爵,他们都在花园,我会警告他们。”
靠着门框的莱斯利手撑着地想要起身,然而手一软又再次坐在地上。
希尔伸手扶住他手臂,莱斯利瞬间看向她,眼神凶狠。
“伯爵,小姐毕竟长住在这。”
莱斯利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别处。
“他到底怎么了?”希尔转头询问瓦伦。
“伯爵他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再加上……”
“瓦伦,你说的够多了。”
希尔疑惑道:“他为什么不休息?还有什么?”
“因为,”瓦伦垂眸挣扎回答道,“不习惯。”
“都出去!”莱斯利打断瓦伦,声音飘忽狠狠甩开希尔的手命令道。
“什么?!”希尔被甩开的手顿在半空中,“什么叫都出去?你不要命了?这种时候就应该去休息养身体。”
莱斯利头靠在门框上瞟向她:“你这人真的很奇怪,我的身体是我的,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
希尔看着他面具后的眼神突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对啊,他要是现在去死,那么她就自由了。
能够得到足够的钱离开阿尔斯特过上梦想中的生活。
让他休养身体,这不是与她的目的矛盾吗?
她放下手,在莱斯利的视线中缓缓起身往后退一步。
这一瞬间,莱斯利眼中闪过自嘲的笑意。
很短暂,快得让希尔觉得只是错觉。
希尔错开视线转身向楼梯口走去,背影坚决没有再回头。
瓦伦待希尔的脚步声消失后微微叹息:“伯爵,小姐她其实没有恶意。”
“瓦伦,”莱斯利脖子上还在不停冒着汗珠,衣领打湿喉结滚动一下,“收起你的怜悯心,安格斯庄园不需要。”
“是。”
瓦伦上前搀扶起莱斯利向房中走去,将房门半掩住。
“伯爵,这段时间库兰德楚公爵一点小事都要让您去办,不好好休息的话身体会吃不消,况且你身上的诅……”
房门再次被推开,声音巨大,将瓦伦和莱斯利吓一大跳。
希尔喘着气站在门口叉腰严肃盯着他俩。
“瓦伦管家。”
“是。”瓦伦表情还有懵,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抱、背、扛、拖、拽都行,”希尔歪头视线落在莱斯利身上,“都请把你们伯爵给我带到楼上房间去。”
“……”瓦伦缓缓转头看向身侧。
“你敢。”莱斯利冷冷道。
“……”瓦伦决定不参与他俩移开视线。
“好啊,”希尔越挫越勇,冲他弯了弯眼睛甜甜一笑颔首,“那就辛苦一下伯爵。”
花园中的仆人们各自做着各自的工作,每个人都明白在安格斯庄园里要懂得当个瞎子和聋子。
只要懂事,这份差事足够他们养活一大家子。
“你给我放手!”
“不放!我说了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今天都要把你带回房间去休息。”
可是今日庄园内发出的声音很难让人不去在意。
仆人们各自悄悄抬头看向屋子窗户。
从未听过莱斯利伯爵这么生气的声音。
都快沙哑了。
“别碰我!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有本事就现在让我付出代价,否则说什么我也给你扛上去。”
“瓦伦!”
“伯爵……我……”
一截楼梯,瓦伦第一次觉得如此漫长,看着被希尔生拉硬拽抱着的伯爵。
突然觉得往后的安格斯庄园也许不会再死寂。
“我警告你,放开……”
推开熟悉的门,莱斯利的声音戛然而止,本来已经变得明亮的卧房此刻再次变得黑暗。
他的视线望向窗户处皱眉道:“那是……”
“我的黑衣服,”希尔气还没喘匀,“伯爵大人,将就一下行吗?明天我再去给你找黑油漆涂上。”
“不用。”
毫不客气的拒绝,希尔深呼吸,决定不和病人一般见识。
说她有病也好,矛盾也好,圣母也好,不管怎样现在的莱斯利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都不可能眼睁睁放任不管。
迦勒布斯教堂有死前专门的安抚的工作,每个人都是带着美好的回忆死去,这样在到达彼世的时候才不会痛苦。
她是希望自己在阿尔斯特的最后一个任务能够圆满完成。
幸运的是,莱斯利没有再拒绝,瓦伦扶着他躺在床上后没多久就闭上眼睛睡着。
希尔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静静打量着面前的房间。
这是安格斯庄园最小的房间。
按照伯爵的身份地位,怎么都不可能住这样的房间,可是莱斯利却离不开,甚至只有在这里才能休息。
希尔看向床,昏暗的房间里她看不清楚床上的人,但是能够清晰地感觉他绵长的呼吸。
所以这个房间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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