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快些下来。”林锦惟站在桃树底下，仰头对因为不想练习写字而躲在树上不肯下来的十一说到。
这一棵桃树已历经了数百年的沧桑，仍然枝繁叶茂，十一的身影完全隐没在了灼灼桃花中。
“不要，我都说了我是要杀人的，练字对我来说没用。”十一随手揪了几朵桃花放在手心碾碎，汁液黏在手上让他更加烦躁了。
“你以后总不能一辈子都干这些，学会写字说不定哪天就能帮到你。”
“再说，你以后去钱庄存取银两，总不能让别人代笔签名吧？”
“你不是说你不想再识字了吗？练字也是很有意思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让心情平静。”
林锦惟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语气温和地劝说着这个明明已经过了十五岁还这般幼稚顽劣的孩子。
十一被她说的十分不耐烦，将手中折下来的桃花扔在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要出去玩，才不要和你一样呆在屋里哪里都不能去。”
他等了一会，却没有听到林锦惟继续的劝说。他有些狐疑地向树下看去，见她正俯下身子，拾起了那支桃花，轻轻地拂去了上面的尘土。
“好了姐姐，我跟着你练字。”十一翻身下树，夺过她手中的花枝，随手放在了石桌上，然后推着她的肩膀向着屋内走去。
林锦惟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对着十一笑着说到：“不勉强的，若是你实在不喜欢......”
话还没说完，就被十一打断了。
“不勉强，不勉强，十一最听姐姐的话了。”
“对的，先一横，在一竖，就是‘十’，一个横就是‘一’，这便是你的名字。”林锦惟在纸上给十一示意了他的名字该如何写，便将笔递给了他，示意他尝试一下。
她边帮他矫正握笔姿势，边跟他说：“这两个字比较好写，等你学会了，我再教你写我的名字。”
本以为他练习这两个字用不了多久，谁知练了快两刻钟他写出来的字仍然歪歪扭扭的，看上去还不如六七岁孩童。
“你说你，明明能将那精巧的小刀耍出花来，怎么写字手还会抖？”这实在令林锦惟感到费解。
“这两个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拿刀的时候总是感觉很开心，拿起笔的时候感觉手都被笔绑了起来。”十一握着笔的手背上青筋直跳，指尖都有些泛白。林锦惟其实跟他说过不用这般用力，可他却还是控制不住一般，她也只好由着他了。
她听他这般说辞，不由得觉得好笑，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刚开始练字的时候倒是没觉得有这么艰难。
“不行了，姐姐我好累，要休息一会。”十一说完也不等锦惟回答，径自把笔放下仰躺在了椅子上。
“好。”她知道他能这般静下来练这会字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便也不在强求他再坚持一会。
见他貌似在小憩，也不打扰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正看得入迷，书却突然被合了起来，原来是十一根本没睡着，一个人待着无聊便来寻她的麻烦。
“《雪心赋》？光看名字就知道多无聊。”十一仔细辨认了书封面上的子，也幸好这几个字算是常见的，林锦惟在不久前刚好教过他。
林锦惟上手去夺他手中的书，他却左手换右手，不停得转着圈让她不能得逞。
锦惟颇为无奈地笑着问道：“你可知书中讲的是什么？”
十一的俊脸在她的眼中突然放大，只见他新奇地问：“你在紧张？这书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哪里会有！你还给我！”林锦惟脸上闪过一丝薄红，然后趁他放松警惕一把将书抢过来，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别生气了姐姐，我错了。下次我来给你带很多本书，绝对比这个有意思，我看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都喜欢买来看。”十一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了，凑过去和她道歉。
“是不是还要收钱？”林锦惟脾气很好，此时已经不再感到羞恼。
“这次保证不收钱。”十一贱兮兮地拍着胸脯保证。
林锦惟一瞅见他这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们在笑什么呢？”一道清脆的女声从窗外响起。
“你怎么又来了？”十一一听到这声音就头疼。
只见穿着一身武袍的女孩利落地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冲进了林锦惟的怀里。
那女孩抱着十一，回头对着十一做了个鬼脸：“我怎么不能来了？锦惟姐姐最喜欢我了。”
十一作势就要起身和她“切磋切磋”，还是锦惟出声调停了这场幼稚的纠纷。
“好了别闹了，”锦惟低头将她头发上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枯枝捡下来，“依枫今日怎么得空来找我了？宋将军给你布置的课业可有完成？”
那唤名为依枫的小女孩一听她这样问，顿时跟炸了毛的小猫一样。
“我才不要每天学那些三从四德，抄写《烈女传》。我就喜欢耍刀弄枪，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姐姐你可不能去告状。”依枫在她的怀里撒着娇。
“我就是想告你的状也没有法子。好了，谁不知道你每次来我这是来找十一习武的？快去吧，免得说我耽误你成为大将军。”林锦惟颇为无奈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示意她可以起身去玩了。
依枫收到了林锦惟的肯定，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转身对十一说：“听到了吗？姐姐说让你教我的。”
十一颇为不满意地说：“姐姐，我不想教小屁孩。”
“她就比你小了一岁，不算小孩的。还是说你想继续练字？”打蛇要打七寸，林锦惟这一下确实拿捏到了十一的痛处。只见他认命般长叹了一声，然后拿起放在墙角的剑走进了院子里，依枫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他。
林锦惟坐在桌前看书，一抬头便能看到院内的两个人打打闹闹。
只见十一足尖一点，借着墙壁向上一蹬，然后在空中转身，身影快到只能看到残影。在衣玦翻飞间，他便已经出现在了桃树的最上面，然后右手手腕一翻，身形一动，在树梢间舞了一遍剑。待到剑发出的啸鸣声停止时，他的发丝依然随着风起舞。正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都会带着一股凌霄之气，爱恨付谈笑，风华正当时。
依枫坐在围墙之上，被惊得目瞪口呆，直呼“厉害，教我！”。
十一一看依枫这般，便翘起了尾巴没了正形。锦惟不用猜都知道十一一定会说“不教小屁孩”。
她失笑地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却不知怎得，脑海里都是十一站在高处笑得十分张扬的样子。
“姐姐，我们要出去玩了。”依枫的头出现在了窗户前。
林锦惟看了看远处靠着桃树抱着剑的十一，虽然他表面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是锦惟知道他心里也是想出去玩的，然后点头应了依枫。
“哦，好，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就见依枫蹦蹦跳跳地跑向了十一。十一将手中的剑别在腰上，然后转过身去蹲了下来。依枫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小跑几步跳上了他的背，转眼间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林锦惟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书看不进去了。可是竹苑空空落落的，好像确实也没有什么能让人觉得有趣的东西。她收拾桌子的时候，十一练字练费的纸还堆在那里，皱皱巴巴的。她一张张抚平，叠好，收起来，然后拿起扫帚去清扫院子中那因为落花而造成的满地粉白。
她想将花瓣堆起来，风却和她作对，每当她好不容易扫除一小堆之后便将花瓣吹散。
“你怎么也这般......”她蹲在地上无可奈何地对着地上的花瓣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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