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险象生以智取胜,九窍心事无遗漏(一)

甬道两旁的火光逐渐稀疏,道路的前方却初现迷蒙的白光。

她愈加放轻脚步加快步伐,眼见光亮近在眼前,陡然听见前方不远不近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前不能进,后不可退。只能捺住繁杂的思绪,就地站定凝神细听。

“哎!你也是想立功想疯了。多亏当初听我劝没下山,跟我一起留守山寨。不然肯定有命去,没命回。”只听一人道。

“这次下山的兄弟居然无一生还...”另一人语气消沉。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要三当家亲自出马。”

“欸,要我说我们走都走到这儿了,不如偷摸去瞅瞅是什么好宝贝!”那人油腔滑调地出主意。

“要去你自个儿去!寨主都没发话,你进得去吗?”他扫兴道。

“嘿!”那人奸笑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那看守仓库的可是有点交情,别说放我进去了。就算顺手摸两件儿也不在话...呜!”

另一人连忙低声急语地制止,“嘘!你别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娘的!吓老子一跳。“突然一人惊骂道。

只见不远处的火把幽影下,一个披头散发噫呜拭泪的女人冷不防闯进眼帘。

那女人闻声如仓惶受惊的枝头鸟扶墙站起,回过头来。

黯然灯影下,一双明眸如秋雨过后田间小路上的水洼,荡漾着荏弱的涟漪。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身旁之人连忙戒备道。

女人怯弱道:“我…我是被你们首领掳回来的。他让我在这等他回来。可是…这里四通八达,又黑又冷。一个人都没有……我不识路。走了好久都没能走出去……”女人细声说着,又情不自禁地哽咽流下泪来。

方才鬼叫的人警惕问道:“首领?哪个首领?”

女人泪眼迷蒙的思考,“好像…好像是三首领。”

紧接着又失口否认道:“不对!好像是大首领……”

最后女人濒临崩溃般低声哭诉,“我哪里分得清是哪个首领,兵荒马乱里我胆都吓破了噫噫...”

鬼叫之人寻思道:“我估摸着是三当家,毕竟三当家最好色了。”

这人说着,眼睛已然眯成一道狭窄的细缝,肉蛆从缝里嘟噜钻出,自女人的脚边裙一路上攀蠕动到严丝合缝的领口,在丘峰上打了个滚,留恋地翕耸着肉白蛆身,最终在面容上流连忘返。

女人拿衣袖轻拭泪,哀絮道:“可能劳烦二位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

“自昨夜至今日,还未能好好地跟他说上两句话,一表感激之情。”

“啊对了!我方才好像听到你们说要去库房拿宝贝。不若帮帮我,待我见了他,好直接求了来答谢你们,也不必劳驾他人了。”这张泪容上不禁漾起柔笑的微澜。

另一人谨慎盘问:“你真是我们三当家昨夜从山下带回来的?”

女人笃定道:“千真万确。不然我怎会在这里?这里的山这么高,这么险……我一个柔弱女子怎能上得来?”

这人逐渐半信半疑,“那三当家为何不禀告寨主,反将你安放在此?”

女人羞涩道:“这你可要问他了。兴许他正是去禀告才让我在此等待,兴许他已经禀告了,只是你不知道呢…”

先前鬼叫之人沉默不语地将眼珠咕噜一转,道:“好啦好啦!跟我们来,我们带你去找三当家!”

话说二人分道扬镳后,白亦萧来到一片视野开阔的天地。

周遭阴森晦暗,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直往人鼻腔深处钻袭的酸臭味。墙壁上挂着简单的铁制刑具,有些表面附着暗沉斑驳的血迹,有的已经积覆满厚重的尘埃。

再往前便是与来路相对之处立着的一扇铁门,门旁高架上的火堆仍在静静燃烧。

走近还未如何用力,铁门竟先自行打开。

一阵骚腥的霉味扑面迎来,白亦萧拉起黑巾继续往里走去。

罗列左右的囚笼看起来已经空闲许久,木栅上都已布满霉斑,笼中发霉的稻草里不时传来窸窣微响。

忽有阴风瑟瑟刮过,黑暗的尽头深处传来一阵怪笑,壁上焰苗猛地被压弯身子随即又顽强立起。

白亦萧面色稍凛,抬步靠近声音的源头。那笑声不停,反而越来越大,在整个闭塞的空间里来回幽荡着,声声盖过声声。

“哗啦!”正此时身侧一阵锁链抽动的声音猛然响起!手里的灯盏迅疾移动,一张蓬头垢面的鬼脸赫然闯进视野。

“哇!”那张鬼脸激情怪叫。

“……”

“哇!”那张鬼脸坚持不懈地加大音量又叫了一声。

“…哇……”鬼脸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嘴。

白亦萧警惕道:“什么人?”音中怒意微显。

锁链“哗啦啦…”轻缓地响了响,那张脸稍稍远去,隐入了暗影里。

“你是谁?”鬼叫的人在幽黑中闲散问道。

白亦萧将灯盏往前一探,驱散了一片黑暗。

牢笼里沉重的锁链连着墙壁,锁住了男人的两只手腕,使他没法接近笼栅,但也有一定松泛的活动空间。灯盏往上移,照明了他血迹斑斑的里衣、脏兮兮的脸和蓬乱的乌发。

因光源突然靠近,他生理性地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亦萧道:“肯定不是这的人吧。”

后又失望道:“居然没被我吓到。”

白亦萧简单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问道:“你从哪来?为什么被关在这?”

“我叫汤寻。我...”

白亦萧持灯转身就走。

汤寻目瞪口呆而后急忙在后边喊道:“喂喂!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走啦?!”

白亦萧头也不回,“太闷了,透气。”

汤寻惊愕道:“我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也没像你一样,刚来就透气啊!”

汤寻双手合拢喊道:“欸!我已经很久没透气了,你倒是给我放出来咱一起透气也不迟啊!”

“……”

不多时,汤寻百无聊赖地抬起眼, “如你所见,这是一所监牢。”

他掐指良久未能算出所以然来,“你方才问我在这多久了……”

“这里面暗无天日的,难以记时,我也不知道。”他双手一摊道。

白亦萧道:“你之前是乞丐?”

汤寻摇头道:“不是啊。”

白亦萧估略道:“观你形容,大概一月余。”

汤寻扯住衣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点头道:“嗯…应该差不多。”

白亦萧问道:“你在这有没有见过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孩子?”

汤寻摸着下巴回忆道:“唔,十四岁的孩子?没见过。这里原先关的都是些女人。”

“至于我为何会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我把她们都放走了。”说到这里汤寻那张脏兮兮的脸颊向两边挤出黑色的褶皱,眼中浮现出一种名曰欣慰的光芒。

“却不防惨遭暗算!!被这些宵小囚困在此!可恶啊。”欣慰没能持续太久他愤然咬牙切齿道。

白亦萧冷静道:“这里地势险峻,你是怎么上来的?你放她们走,又如何将人送至山下?”

“我本来嘛,游历江湖...听闻卧龙山有群匪盗极为猖獗。不论官民,只要被他们盯上,必遭抢掠。那日他们疏于防范,我通过山上和山下接连的铁索,上来一探究竟。不料发现这里竟关着诸多无辜的山下百姓,她们拜托我将其送到卧龙山的后山去,结果刚走出寨子我就中了那个哑巴的奸计!”

白亦萧问道:“去往后山,是因为后山更容易下山?”

汤寻双手抱在脑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卧龙山何其峻峭,我听说她们去后山,是因为有什么人…能庇护她们吧。”

紧接着眉头一皱,“嘶…听人讲好像是什么疯婆子还是老妖妇来着…?”

“嗨!算了,管她呢。”汤寻一摆手瞬时将这个问题暂且抛之脑后。

随即扯了扯铁链道:“这下你都一清二楚了,帮帮忙。把我放出来。”

白亦萧垂眸看了一眼牢笼外铁链系着的门锁,预料并不十分难开。随即抽出腰间匕首,刀刃卡住链条,陡然扭转刀身,锁链应声落地。

汤寻喜出望外道:“还有这个,锁了我大半月,快也给弄掉。”说着抬起圈在手腕上的铁链。

白亦萧默然看了一会儿道:“这个不行,是精铁,斩不断。”

汤寻大失所望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白亦萧思忖片刻。落刃如星月急坠,重力之下发出铿锵之音。刀锋出现了一个如黄豆般大的豁口,而锁链却完好如新。

汤寻看着白亦萧手中雪白铮亮的冷刃,那是一把不可多得的上好匕首。

刀脊笔直,宽窄相宜、长短适中、双刃锋薄如纸,刀尖一点寒芒。末尾临近手柄处,清晰地印刻着一枚麒麟圆纹,现因一处豁口使得完璧有瑕。

白亦萧盯着汤寻的手腕注视须臾,转身从灯里取出煤油。尽数倾倒在汤寻的两只手腕上,然后用布包住环住手腕的铁铐道:“往相反的方向用力。”

汤寻闻言猛地一使劲,手腕竟从铁铐中挣脱出来。

汤寻楞然看着重获自由的手,惊讶道:“竟然可行?”

白亦萧道:“理应不可行。应是你连日消瘦的缘故,导致手铐多出了空隙。”

汤寻诚然赞道:“那我下山要好好补补。”

白亦萧推开牢门,“你早先来这里,可熟知地形?”

汤寻沉思道:“未能完全摸清门道,但也略通一二。”

白亦萧侧身让道:“烦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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