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阳光明媚。
路行遥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特意寻了处最靠近讲台的位置坐下,吊儿郎当看向荀立鹤:“老师早啊,想必今日您也有超凡的仙器可以让大伙儿大开眼界吧?”
他倒要看看今日这小雀子又会教出什么花来!
荀立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倒没有,今日的课很简单,用不着道具。”
“我们先从数学,也就是算学开始。”
“算数?拨算盘摆算筹吗?这也太无聊了吧!”
“不,先从认识数字开始。”
路行遥:“???”
“数字还需要认?”他不可思议道,“我说小雀子,你是不是太小瞧咱们了,我们是不爱学习,但不代表我们不识字啊!”
“叫老师。”
荀立鹤冷声道,眼神居高临下睨着他。
……嘁。
才当老师第一天就摆起老师的谱了?
路行遥心中不服,但转念一想,算了,给她几分薄面吧,顺势改口:“好的,荀老师,我觉得我们不需要从认知开始教。”
荀立鹤没有回应他,而是转身用一支奇怪的棍状物在一块奇怪的板上写下几个从未见过的符号。
路行遥一头雾水。
小雀子从哪弄了个如此之怪的板子,她手中的又是何物,能写出如此清晰的字迹?
众人一脸茫然,马奔驰按耐不住,直接嚷道:“这啥玩意?”
“阿拉伯数字,一个他国代表数字的符号,也就是我们的‘一二三四’。”
荀立鹤缓缓道:“这不是重点,你们跟着我学就是了。”
“不是啊!我是想问老师你这板和手中的小棒子是何物!”马奔驰大声提问。
荀立鹤:“……”这群人怎么尽关注些没用的东西?就不能多关心一下学习?
她微笑:“这是黑板,我手中的是粉笔,别问其他的!这些都不是重点!看黑板的字!听明白了吗!”
马奔驰瑟瑟发抖:“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
荀立鹤深吸一口气,接着指向“1”道:“此符号,就是‘一’,代表一个。”
接着指向“2”:“这个就是‘二’,代表两个。”
“依次类推,接下来就是三、四、五、六、七、八、九。”
她的手指最后落在那个圆圈上:“而这个,最为重要,即为‘零’,代表‘无’,即空无所有,但它亦是占位之关键,不可或缺。”
“空无所有又何必专门创一个字符来表示?”李思远不解问。
“自然是有它的运算需要,”荀立鹤道,“我们学的是十进制,这‘十’就用‘1’和‘0’表示。”
“不是?我们学这些做什么?”路行遥简直听笑了,“不过换了个符号罢了,和我们用汉字有何区别?”
“更简便,方便运算。”荀立鹤道。
“嘁,不过是几个简单了点的符号,能简便到哪去?”路行遥满脸不以为然,话音里全是挑衅。
荀立鹤皱眉:“你怎么如此难缠?简不简便等我讲完不就知道了?”
难怪那许驼子那么生气了,上课总被打岔,能不气吗?
“反正我不信,学这个没意思,”路行遥一耸肩,干脆转过身煽动其他人,“你们呢?觉得学这个有意思吗?”
他来就是来看有意思的事啊!像昨日的仙器啊!要是今日这般无聊,学这劳什子东西,岂不是亏了!
马奔驰立马扯着嗓子嚷起来:“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起哄:“就是!学这干嘛?不如回去睡觉!”
“荀老师您就行行好,放我们走吧,真没必要学这个……”
……
现场哄乱一片。
刘纳川眼珠一转,正琢磨着要不要也吼两嗓子、早点散伙,一抬眼,正好撞上荀立鹤冷飕飕扫过来的眼神。
刘纳川:“……”
算了,还是闭嘴吧。
荀立鹤头疼起来。
看来单书淮说的没错,这路行遥确实是这帮子男生的头目,要是他不配合,那这课是上不下去了。
徐永乐见状,干脆大摇大摆走向门口,一把拉开大门。
其他人一看,也纷纷涌向门口,就等着第一个出去的“英雄”带头,他们好紧随其后、溜之大吉。
荀立鹤心底的那口气是彻底要怄不住,就在她要发飙给他们教训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颤抖喊出:“你、你们太过分了!”
众人皆是一愣。
只见单书淮不知何时抓过一把扫帚,横挡在门口。
她包子似的小脸涨得通红,胸口因激动不停起伏,眼眶里盈满了泪花,却很是倔强地瞪着他们。
徐永乐见她一副要哭的样子,连忙后退一步,手足无措道:“怎、怎么了,书淮妹妹,我没惹你哭吧?”
“你们……太过分了!”
单书淮又喊了一声,声音发抖,她懊恼自己一急就控制不住眼泪,话都说得不太利索。
“你们根、根本就不知道,昨夜立鹤老师一宿没睡就为了上今日这堂课!”单书淮越说越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昨夜一直在准备,准备到今日早晨,为了你们……”
“你们一点都不尊重老师!”
单书淮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学堂中。
她手中的扫帚还横在门前,像一尊小小的门神挡在所有人面前。
大家都愣住了,方才闹哄哄要往外挤的学子们一时进退两难,尴尬地站在原地。
徐永乐更是手足无措,连连摆手:“书淮妹妹,你别哭啊……我们、我们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单书淮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不那么抖,“觉得立鹤老师辛苦准备的课业无足轻重?觉得她一夜未眠是活该?你们可知她为何要教这些?”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路行遥身上。
路行遥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嘴上却还不肯服软:“……谁让她教这些没用的东西……”
“你又怎知无用!”单书淮几乎是喊出来的,“立鹤老师昨日用那‘三棱镜’分出七彩光时,你们谁不惊叹?那难道不是你们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的学问吗?”
“她说这字符运算简便,必然有她的道理!你们连听都不愿听完,就一味否定,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荀立鹤欣慰地露出一抹笑。
书淮真是个小天使啊。
她走下讲台,来到单书淮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扫过眼前这些男生面孔,最后停在路行遥身上:“你们不信它很简便的话,那我证明给你们看就是了。”
荀立鹤不喜欢吵架,她向来喜欢以事实证明。
实在不行再用武力制服。
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透着一丝冷冽:“我们打个赌,如何?”
路行遥被她眼神威慑得有些虚了,但他还是嘴硬道:“你要赌什么?”
“若是我证明了这些数字确实简便,那你们上课就得乖乖听讲,不许打岔,”她缓缓道,“要是不简便,那这课堂,你们去留随意。”
路行遥想到昨日许如辉被比下去的场景,只觉得这赌怕是荀立鹤赢定了。
但他也意识到,自己今日确实做得有些过火。
他本只是想气气小雀子,搅闹一番,却没料到这帮跟班会如此放肆,竟真要公然旷课,确实失了分寸,也对荀立鹤缺乏基本的尊重。
这个赌约,倒正好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好!”路行遥深吸一口气,应了下来,“你就证明给我们看吧。”
他也确实有些好奇,这奇怪的字符果真有那么简便吗?
荀立鹤不再多言,转身执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道题,正是源自《九章算术》的一道难题:
“今有上禾三秉,中禾二秉,下禾一秉,实三十九斗;
上禾二秉,中禾三秉,下禾一秉,实三十四斗;
上禾一秉,中禾二秉,下禾三秉,实二十六斗。
问上、中、下禾实一秉各几何?”
题目一出,李思远脸色微微一变。
他家是算账的,平日里也爱算数,这种方程题用算筹一时半会可很难算完。
而剩下的人完全就是在看天书了,望着这半个黑板的题面面相觑。
马奔驰感觉自己脑袋空空:“这字怎么分开我每个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路行遥觉得自己晕字了,他也就懂一点简单算术,这复杂的完全看不懂啊!
所以他选择拉个懂的:“诶诶,思远,这啥玩意?你会吗?”
李思远点头:“我会,但是过程很繁琐麻烦,用算筹没两个时辰都算不出来。”
“两个时辰?!”路行遥惊得声音都拔高了些,“这么吓人?”
“对,《九章算术》中这一演算过程可是占了几页纸。”
荀立鹤略微点头:“没想到致知舍还是有人学了点的。”
路行遥登时就不高兴了:“喂,就算我们不咋学,但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荀立鹤没搭理他,看向李思远:“我不用一盏茶时间就可以解出来。”
李思远倒吸一口凉气:“这绝无可能!”
“我从来不说没把握的事。”
荀立鹤声音冷静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