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福

如意踏跺上,二人触景许久。

屋宇门色斑驳,两边枯草杂开,看着像所废院,苗禹上前扣起铺首上的金环,敲道:“请问家里有人吗?”。

许久,未应。

“难道他儿子不在?”本想再等一会儿,谁知屋内竟传来一声嘤咛。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大门被宓长廷一掌推开,破败的木门瞬间倒地,扬起的尘土直接呛出了眼泪。

“咳咳咳...”

两人捂鼻,挥袖散之。

侧厢处传来孩提的哭泣声,苗禹欲当冲去,却被宓长廷拦下,道:“我来”。

苗禹颔首道:“小心”。

退舍其后,宓长廷抬手刚碰上偏房的红杉木门就突然退后,道:“这是死门,我们从窗户进”,说罢,便拉起苗禹的手绕后走向窗户。

苗禹跟在长廷身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死门?”。

宓长廷蹙眉道:“有寒气,恐怕安了什么暗器”。

非常漂亮的灯笼花窗,来不及细看,便应声破碎,宓长廷收手留下的掌风吹起二人的发丝交/缠。

宓长廷轻轻一跃便跳了进去,而苗禹正想扒拉窗栏进去时,被长廷声劫,他道:“你先等着,我先去看看,若有危险你先走”。

“我...好,你小心点”盯着少年的背影,欲言又止,他实在太弱了,进去了若遇到危险肯定会拖长廷的后腿。

苗禹站在窗口睁大双眼,但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屋内猝然响起桌椅碰撞声,随后响起小孩的声音:“啊啊!你是谁!放开我放开我!我阿爹不会放过你的!”。

“苗禹,你进来吧”

少年声色平稳,应该没有受伤,一只腿刚爬上窗基,就听屋里传来声,道:“走门”。

另一只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房内骤然明亮,抬头去看,原来此是长廷把门打开了。

许是看见他爬上了窗,宓长廷手中提着一物走到窗前,居高临下,道:“落地处有碎木,还是不要爬窗了”。

“坏蛋!大坏蛋!放我下来!”短发小孩被长廷捏住后领,双腿不能着地的空中乱踹。

这孩子应该就是潘有福的儿子,看着只有七八岁。

隔着窗,苗禹站在窗外,问:“潘有福是你爹吗?”。

听到潘有福,小孩两眼放光,猛地抬头直盯苗禹,语气激动道:“是!我阿爹呢?”。

心中悲潮翻涌,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垂眸,轻声道:“你爹去燕国要做一单大生意,可能很久都回不来了”。

“不可能!你骗人!我阿爹说要为家挣地的!还说今晚给我带大肘子!”

“他是骗了你”宓长廷突然开口。

苗禹震惊抬头,可对上的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看不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我阿爹呢?”清明的双眼不掺一丝杂质。

宓长廷别过头,试图逃避某人视线,道:“你被我买了”。

“啊?”一大一小异口同声。

宓长廷轻咳一声,道:“你的父亲确实是去燕国了,说是等他有钱后,便把你赎回去,这位是上舜的工部侍郎大人”。

指名道姓的苗禹,瞬间心领神会,道:“对!跟着我,你不会吃亏的,等你爹在燕国发了之后自会去京城赎你,而本大人我最近刚好缺个打下手的”。

孩子小,被这两人糊弄的一愣一愣的,鬼精的眼珠也不转了,垂头轻泣道:“阿爹不要我了吗”。

语毕,眼泪迸发。

“你别哭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苗禹连忙抬手替孩子擦拭泪水。

谁知,宓长廷竟单手提着孩子后退三步,提起孩子与他视线持平,严声斥道:“不许哭!”。

孩子愣是被吓得不敢落泪,圆澈的双眸盛满泪水。

苗禹赶忙拦道:“长廷,你别吓孩子”。

语毕,窗前便不见他的身影,窸窣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进门才发现,房梁上安了三支箭刃,不过弓弦已被斩断,所以他才可以安然的踏过此门。

收回心神,苗禹跑到长廷面前,长廷见来人,赶忙放下孩子,走到他的身侧,轻扶着他的背,担心道:“你若一直这样,你的伤不会好起来”。

少年若不提这事,他都快忘了他之前是个植物人,不知如何作答的苗禹,选择蹲下身,扶着孩子的双肩,替他擦净眼泪,安抚道:“你跟我们走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孩子眼下赤红,苍哑道:“那我家的地怎么办?”。

苗禹道:“公道自在人心”。

“阿爹说人心坏了,自就没公道了”孩子复述着潘有福的话。

“这...”确实。

苗禹低头久久不语。

宓长廷抱臂道:“那就教他重新做人或者——重新投胎”。

孩子猛然抬头,仿佛在看新鲜事物一般。

苗禹起身,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小孩吸了吸鼻子,骄傲道:“我叫潘今福”。

苗禹颔首道:“今福?好名字”。

潘今福歪头问道:“那你叫什么?”。

“我叫苗禹,麦苗的苗,伯禹的禹”刚介绍完,就见今福一脸崇拜的盯着他身后的长廷,回头去看,见少年并无要开口的迹象,便替他介绍道:“这是我弟弟,他叫宓长廷,很少见的姓哦”。

潘今福听完后,有些失望:“唔,名字倒怪普通的”。

闻言,宓长廷只是面无表情的偏过头。

见双方冷峙,苗禹赶忙打圆场道:“你家祖母呢?”。

潘今福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问:“阿爹把阿婆也卖了?”。

“啊?这——这也没有,只是你爹远门,我们把你接走只留老人家一人在这院子里也不太安全,索性就一起接走”苗禹连忙摇手解释,害怕这孩子往坏处想。

“那我们都走了,这院子...”潘今福垂头丧气,他想不通阿爹为什么要去燕国,不是说燕国近几年生意不好做的吗。

宓长廷道:“我会留人打理”。

“可是土地不种庄稼就成荒地了,留着也是浪费,阿爹为什么不一起卖了?”八岁的潘今福虽还很小,但心思早就被商人潘有福练得八面玲珑。

宓长廷蹙眉,强调道:“我会留人打理,你不必担心”。

潘今福领着他们走到后院正房,门前木犀参天,幽香竟久居此地不散,打开门,扑鼻而来一阵禅香,幕纱后隐约可见一佝偻人影,掀开帘幕,潘今潘唤道:“阿婆,阿爹出远门了”。

还未近身,潘今福突然摔倒,苗禹才注意到地上散了一堆佛珠。

“哎呦!疼死我了!”潘有福揉着下巴爬起来。

“阿婆,您的珠子怎么断了?”潘今福低着头小心的绕开脚边珠子,终于走到阿婆身边,还未来得及触碰,跪坐蒲团上的宋思情突然倒去。

“阿婆!”来不及多作反应,潘今福直接跪在散着珠子的地上抱住即将倒地阿婆。

“阿婆?”潘今福抱着阿婆,低头唤着。

察觉不对劲的苗禹刚想上前一探究竟,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拉住,回头去看,只见长廷噤声摇着头,随后拉着他走出门外。

“今福的阿婆...”苗禹看着紧闭的房门,说不出话。

语毕,屋内传来暴虐的哭泣。

宓长廷盯着偌大的院子,沉声道:“有福,今福,福该尽了”。

苗禹上前走到长廷身侧,盯着木犀,道:“是自己的福谁都偷不走,他们只是被人算计了”。

“树大遮阳,活着能遮阳,死了一样能用”宓长廷偷偷低头看向身侧的苗禹。

苗禹低头问:“人和树能比吗?”又有何不一样,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闻言,两人都未再开口。

过了许久,身后的门开了,潘今福今日大哭了两场,眼尾猩红。潘今福盯着他们不语,眼中失了往日的魂,木犀枝透着散阳映在今福的脸上,惨淡如霜。

“阿爹真把我卖了吗?”孩子眼中含着怨惑,但语气异常平静。

在此事上,苗禹与宓长廷默契的均未开口。

“阿爹不要我了,阿婆走了,要地又有什么用,呜呜呜...”原本还想在这俩生人面前坚强一下,可越说下去,潘今福再也受不了的放声大哭。

“别哭,别哭”正想上前,却被长廷拦下,长腿迈了几步就走到今福的面前,揉着他的头,随后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盖在他的头上,然后在苗禹的注视下默默打了个死结,道:“这袍子是上品云织,吸水”。

目瞪口呆下,少年拉着他的手离开了此处。

苗禹欲言又止:“你...”,真不是故意的?

“我错了”嘴里说着错了,但眼中却无悔意。

“这...”

“下次不会了”

怎么感觉下次还会...

走入正厅,除了几张不值钱的桌椅,看起来都搬空了,便问道:“你刚刚说有人打理,那个人是谁?”。

宓长廷道:“宋启安”。

苗禹问:“是祈雨堂那位吗?”。

宓长廷颔首道:“是”。

“我把县令杀了,还能去朝廷赴职吗?”苗禹局促不安道。

宓长廷转身看向苗禹,冷言道:“谁能证明是你杀的?”。

见苗禹盯着他,少年露出温柔的笑容。

眸如幽潭,令人惊惶,苗禹不寒而栗连连后退,长廷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仿佛看着猎物,只要不逃出他的视线,随便他躲到哪里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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