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姊妹,你也买了地萝卜,好多钱一斤呐。”
“最后一点,我讲价一块钱斤。”
“我先前买的,要一块五。”
“一块五可以选嘛,我这个最后了的。”
州府某个集市上,两个嬢嬢在打招呼,她们没注意的是,她们旁边的油粑粑摊前,两个背对着她们的小年轻刚巧把她们的交谈听了个全,嘴里正定定地塞着她们口里说的地萝卜。
田与歌和居亦衡刚才买这地萝卜的时候,摊主人可热情可好了,主动说原本三块一斤,给他们便宜点,算五块钱两斤。
别人买明明是一块五,喊他们三块,田与歌上下打量自己和居亦衡一番,他们俩浑身是冒着名叫“冤大头”的金光吗?
“我还以为两块五一斤已经很便宜了。”居亦衡也能听懂一点州府方言,知道被宰了不仅没生气,还觉着新奇。
田与歌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居亦衡那浑身散发的浓烈的不差钱的气质。
“衣服裤子,全场十元,全场十元起啦!”
听见大喇叭的叫卖声,田与歌灵机一动。
“我看能不能给你入乡随俗一下。”
衬衫?不行,像明星。夹克?不行,像霸总。中山装?不行,像年轻领导。要不直接给他选那个蓝色工装,最多是个有点惹桃花的技术工弟弟,乡里还是很常能见到的。
居亦衡指着田与歌忽略过的那件绿色嬢嬢花的衬衫说:“就它了。”
该怎么说呢?居亦衡穿上这件花衬衫,印证了一句话,衣服土不土,不在衣服,而在穿衣服的人。这身板线条大长腿,嬢嬢花立马成了复古土潮风,不仔细看,田与歌还以为他是刚从哪个秀场下来的模特。
“你蹲下来点。”
居亦衡边扣着袖子,边乖乖听话半蹲下来。
田与歌想,头发弄塌一点,应该会显得老实一点吧?吧?吧?
就完全没有,依旧帅得那么扎眼!田与歌噗嗤笑出声来,被自己突然想到的换装游戏幼稚到了。
“怎么样,入乡随俗了吗?”居亦衡继续蹲着问。
求偶的花蝴蝶,还带着女朋友,这就是出价绝对不会还的最要面子的好顾客。
“这散财童子的气质算是被焊在身上了。”田与歌放弃地糊弄了一把居亦衡的头发,直接放他帅气地站了起来。
“那要怎么办?”居亦衡随便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没事,贵点就贵点,反正我们都觉得便宜,而且也买不了多少。”
“好,那我还穿这身,还挺好看。”
哈哈,他们这审美啊,她也觉得好看。
居亦衡就穿着这么一身,牵着女朋友的手,引来各路老板的招呼。
“帅哥买桔子吗?好甜的桔子。”
“妹崽买葡萄吗?”
“买八月瓜吗?”
“买猕猴桃吗?野生猕猴桃。”
买了几个居亦衡没见过的八月瓜,他们又在嬢嬢们热情地介绍下,看隔壁的野生猕猴桃。
“猕猴桃好多钱一斤。”田与歌用不太熟的州府口音和买果子嬢嬢询问价格的时候,旁边一个盯了她好久的嬢嬢凑了上来。
“你是田家小儿子那个女儿吧,我看你有点面熟。”
田与歌站起来,第一眼就觉得她脸很熟,是她老家那边的人,但具体是谁她记不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嬢嬢,你现在在这边啊?”田与歌试探着回应,心里飞速分析,她有男朋友的事情传回去的几率和后果。
“我大女儿嫁到这边,我这段时间来走她。”
“哦。”老社恐田与歌,这种闲谈的经验实在不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大女儿是谁,田与歌不认识,也不想知道。
“你上班了吗?这个是你男朋友吗?小伙子好高啊!人也精神。”
居亦衡付完钱后,已经站到了田与歌的身边,他们提前已经商量过了,不用藏着掖着。
田与歌侧头看了眼居亦衡,憋笑回应:“是吗?就还行吧。”
“你好。”居亦衡看见了田与歌的公式笑容,礼貌性打招呼。
“好。”老乡嬢嬢笑容可掬不住点着头,“找了就好,不像我那小女儿,毕业几年了,就是不肯谈,就想当老姑娘,都愁死了。”
“缘分还没到吧,这种事着急也没用。”田与歌公式应对。
“我愁啊!我肯定要想办法把她卖出去,哪能真在家里当老姑娘,让人笑话。”
“不着急。”田与歌又用尽了脑力才挤出这么一句回应。
“还不着急?都二十八了。唉,我一个人着急也没用。你们吃饭了吗?我大女儿家就在那边,一起去吃碗中饭。”
“不了,我们买了东西等会还要赶车,你有事就先忙吧。”
“那我走了,下次回去到家里玩。”
老乡嬢嬢终于离开了,居亦衡皱着眉凑上来小声的问:“她说把女儿卖出去?”
“我们那边卖就是嫁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居亦衡的心瞬间觉得不太是滋味,田与歌在这阵不是滋味之后,突然看开了一些事。
“猕猴桃你们还要买吗?便宜卖了。”摆摊嬢嬢的声音传了过来。
“要!”田与歌应声。
她小时候吃过野生猕猴桃,特别甜。不过这野生猕猴桃还是硬的,她没法立刻尝到味道,还需捂两天。
但是接下来买这猕猴桃的过程,算是让她把赶集的“滋味”回忆得够够的了。
田与歌后面找地方复称了一遍,五斤二两,一块五一斤,价值七块八,
“啊,气死我了!她还讽刺我年轻小姑娘啰嗦?!她后面添了两捧都还没到八块的重量,她一开始就和我们说要八块?这个刁钻的老太太,她一开始就打算坑我!我今天已经那么认真对抗了,怎么还是被她算计成功了啊!好可恶啊!我刚就不该纠结重量够不够八块,而是执意确定几斤,她要添的时候我该阻止的!她最开始还想让我买十块钱的,她就是想让我多买,她的目的还是达成了。啊,这刁钻的老太太!回车上等我一字不差地把这件事记下来,下次一定不让她得逞!”
……
集市是路上偶遇的,田与歌和居亦衡回到租的车上,继续往前驶往他们相遇的地方。
最先经过的是当年他们分别的火车站,如今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不需要言不由衷。
“如果那天我没忍住在你面前就哭了,你会怎么样?”
“我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多问你为什么哭,再多给你买点吃的,我不会安慰女孩。”
田与歌确定,那是从前的他。
接着他们经过了学校,居亦衡还记得是大概在哪棵树的位置,田与歌盯着他的包子看。
“我当时有这么馋吗?”
“有,就差流口水了。”
居亦衡怕是不知道,被女朋友打到流口水是什么滋味!居亦衡用行动表示,女朋友的手是用来牵的,嘴巴是用来亲的。
离开学校,他们徒步继续往前。
酸辣粉店还开着,味道还是和当年一样。
看见萤火虫的那条小路,白天没有星星,人来人往却多了些鲜活气。
“萤火虫现在都成保护动物,幸好当时我们把它放了。”
那个隐蔽的小花园如今依旧清幽。
“当年期望这井的真相被有心的人发现,以为是美好的祈愿,现在想来,就是不敢面对现实,才祈愿有什么未被发现的真相。想知道故事是不是编的,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直接去问人,有,或者没有,或者不知道,一目了然。”
“小卖部还开着,我们等会去问问。”
“回去我去网上查查收头发的价格,找地方把头发卖了。”
“怎么突然就想到卖头发?”
“其实我一直不剪头发是因为知道长头发可以卖钱,但留了这么久,我却一次的没卖过。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卖了,不管是不是卖亏了,之后我都一定会因为纠结这件事而后悔,然后陷入低落自责,因为我不知道不亏的界限在哪里,也因为我需要‘拥有’的安全感。”田与歌望向居亦衡,“所以现在我决定完成这件事。或许不会后悔,或许后悔也没关系。”
“好。”居亦衡回答。
看着居亦衡,田与歌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个脑洞。
“人难过的时候真的能分心感觉到蚊子咬吗?还有你那天买了蚊香回来,是打算要继续坐着,然后再可怜兮兮地自己把之前的情绪续上?”
自以为很愤怒很委屈地离家出走,结果复杂的思绪败给了几只咬人的蚊子,自己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偷偷继续躲在那个有些安全感的小花园里。这么丢脸的事他当然不能再让她知道。
“我也不知道,还好你来了。”
居亦衡也学着那几只蚊子,开始咬人了。
遇见逃犯的那个路口,居亦衡告诉田与歌一个秘密。
“那晚让我印象最深的事情,其实不是抢劫,而是你特别好看。当时你一身红衣朝我跑过来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感觉,惊艳。”
田与歌也告诉了居亦衡一个秘密。
“我们那天之所以会偶遇,是因为我一有时间就会在外面散步,想着能不能再次偶遇你。我每次还特意穿了我比较能拿得出手的好看衣服,而那天的校庆礼服,是我最好看的一套。”
居亦衡笑望着田与歌:“你室友可能说对了,我们怕真的是见色起意。”
“不是。”
站在田与歌从前租住的小楼前,田与歌否认了这个想法。
“我会让自己喜欢你,可能是因为你送我的那两个芒果。”
“为什么是因为芒果?”居亦衡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因为你能看见我想要芒果,还毫不犹豫地送给我,而不是拿作诱惑我的筹码,或者当为拿捏我的软肋,或者其他。”
居亦衡深情地把田与歌拥进怀里。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自己喜欢你就好了。”
田与歌在他怀里露出了笑容。
“但有些事,季节没到,也酿不出好酒,所以不用遗憾。”
居亦衡深深地闭上眼睛,把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
“我这算不算投之以芒果,报我以琼琚。”居亦衡笑说着松开了田与歌,深情地望着她。
田与歌想到后面两句,摇了摇头。
“匪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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