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笑着说:“于我而言,能够为小姐而死是一件幸福的事。”
若是能够轰轰烈烈地死在她面前,那么,即使是卑微平庸的他,也一定会被越颐宁记住吧。
能被她铭记终生的死。光是听上去便叫他血液沸腾,肝胆俱颤。
但在亲眼看着越颐宁的结局改变之前,他还不能如此轻飘飘地死去。
阿玉说:“小姐不必有负担,只需记着阿玉是这样的就好。人生中总有些孤立无援、进退两难的时刻,若是想到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会守在身边,为你哭你所哭,为你笑你所笑,许多担子便会不那么沉重了。阿玉不妄想能凭借这一点点牺牲便赖在小姐心里,但若是能让小姐在需要的时候感到安慰,我便不胜欢喜了。”
越颐宁错愕不已地看着他,眼唇都被泪水润湿,看上去有些可怜。
她抿了抿唇,舌尖尝到一丝咸涩。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骗人。怎会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而死,还觉得这是莫大的幸福?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定然是在欺骗她,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要这样哄骗她......
眼泪却又夺眶而出。
符瑶见阿玉还要靠近,忙伸手拦住了他,向他解释:“小姐一直是这样的,一哭就有些停不下来,有点像泪失禁体质。所以你不要再安慰她了,她会哭得更厉害的,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就好。”
阿玉收回手,颔首道:“也好。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处理尸体,尽早搬离此地。”
“死士没有及时复命就代表任务失败,四皇子既起了杀心,恐不会善罢甘休。那边肯定还会再派人来,若是下次加派几个人手,就不是符姑娘一人可以应付的了。”
符瑶:“但你的伤至少也需要静养几日......”
阿玉摇摇头:“无碍。脱离危险才是目前最紧要之事。”
越颐宁捂着眼眶许久,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你们不必担心。”
“我昨日算了一盘解卦。明日一早,便会有能解决此次危机的人赶来。”
所以,无需忧虑,只需静静等待第二日的曙光。
........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溪涧水流过村庄桥底,桥上传来疾驰的快马奔蹄声。
符瑶一早便已在门口候着,她忧心忡忡,几乎一晚上没睡好,天方亮便爬起来了。
听到门外传来车马卸驾声,符瑶赶忙拉开了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急匆匆下了马车,上前正欲敲门的长公主魏宜华。
魏宜华没想到门未敲便开了,她一时有些发愣,“符姑娘?”
符瑶看上去比她还急,她满脸严肃:“魏姑娘,我家小姐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还请随我来。”
恭候多时。魏宜华身躯微震。聪慧如她,已经在符瑶欲语还休的表情中敏锐地觉察到了她未竟的语义。
一时间,在来路上便满心揣测不安的情绪轰然倒塌,魏宜华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到那最坏的结果,她竟是失态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带路的符瑶,“越天师,越天师她如何了!?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魏姑娘。”
门廊处紧紧相连的二人分开了,越颐宁依旧穿着一身青衫,站在影壁侧,日光斑驳了其上雕琢生动的一丛丛浅竹。
魏宜华看着完好无损的、既没有昏迷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越颐宁,摇摇欲坠又动荡不安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越颐宁望着她,温和笑道:“请往里边来吧,既有大事相商,恐非一时可定,站着谈未免太过劳累。”
茶案上方,徐徐上浮的水雾袅娜多姿。寒冷时节,即使只是一丝丝的暖热落入冰天雪地里,也会化作几缕清晰可见的烟尘。
魏宜华这次拜访明显比前几次都要匆忙,连头上的那支醒目的红鎏石凤钗也没摘,之前都会做足功夫的人,如今连身份遮掩都顾不上了。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是,她知道自这一次开始,往后就不必再遮掩了。
越颐宁也不愿再兜弯子了,她倚着扶手,开门见山道:“不知如今我该如何称呼魏姑娘才好?”
魏宜华深吸了口气,正襟危坐,目光坚定:“是。越天师,请容许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姓魏,名为宜华,适宜之宜,芳华之华,乃是当今东羲的长公主。”
魏宜华说完便苦笑道:“不过我想,越天师应该早就猜出我的身份了吧。”
“之前便有所猜测,如今不过是印证在下所想罢了。”越颐宁说,“我也想不到,公主你与你皇兄的一番口舌之争竟也能牵扯到在下头上,还为在下招来了杀身之祸。”
魏宜华震惊道:“杀......杀身之祸?!他竟是派人前来打算杀害你?”
越颐宁:“是,多亏我的侍从为我挡下了暗器,不然现在躺在床上的估计就是在下了。”
“不知长公主能否理解在下的心情?无缘无故被牵扯进争端中,还差点被害了性命,在下也感到不虞。”
“是,此事皆是由我而起。”魏宜华惭愧万分道,“是我与皇兄争执不下,言语中提及他来寻天师一事,又闹得太过难堪,才会令他迁怒越天师。还请越天师允许我补偿一二,否则宜华内心难安。”
越颐宁摇摇头:“补偿?在下现在倒不想计较这些了,只是希望公主若有心为之,可否从中斟旋几番,让你的皇兄放弃刺杀在下?”
“我与四皇兄至今还是说不上一句话,恐无法阻止他的恶劣行径。”魏宜华声音恳切,“若天师不嫌弃,我想请越天师到公主府小住一段时日,等日后危机解除再离开。这是我想到的唯一能够确保天师大人安危的方法。若天师留在公主府上,我魏宜华敢对天发誓,绝不会让你与你的侍从伤到一分一毫。”
魏宜华紧紧盯着越颐宁,似乎是看出她面上的犹豫,口吻越发真挚动人:“我了解四皇兄,他发怒时什么都做得出来,听不进人劝。若是再在此处逗留,恐会继续遭难,还望天师慎重考虑。”
这便是卦象上所说的解决之法么。越颐宁苦笑。
虽然她不太喜欢燕京,也不太舍得在九连镇这破宅子里的逍遥日子,但眼下似乎确实没有其他选择了。
........
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
一路送魏宜华到大门,越颐宁目送着她的车马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那马蹄车轮声,才回到院中,却远远看见院落边的廊下站了个人。
墨发蓝衣,嘴唇失了血色,看起来比往日更苍白透明,正是阿玉。
越颐宁的脚步不由得加快几分,来到他身边扶住他的手臂:“怎么起来了?如何,伤口还疼么?”
“已经不疼了。”阿玉轻声道,“我睡得浅,很早便醒了。”
“我方才都听见了。所以小姐答应她了么?”
似乎是个疑问句,但他问的语气太轻太淡了,让越颐宁觉得那更像是一句感慨。
越颐宁:“是。目前而言,住在公主府是最好的选择,要么便只能逃到远离燕京的南蛮之地,不然想要躲过皇族的追杀,极其艰难。”
阿玉没再说什么,只是颔首:“我明白了。”
越颐宁怔了怔。不知为何,她竟是从阿玉的脸上瞧见了些阴翳之色,她使劲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越颐宁开口:“阿玉,你.......”是不开心吗?
因为她答应了魏宜华,要去燕京,要搬进公主府暂住?
阿玉回过头,弯起的眼眉温和如昔:“嗯?”
“小姐,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越颐宁到了唇边的话语又吞了回去。她望着阿玉,摇了摇头,心中的疑虑打消:“没什么。”
......
锦陵城中,冬敝寒时。正中的九路钉朱漆大门鲜见洞开,却不允许车马入内,两侧还有一行行官兵把守,而两边平日里也会敞开供人通行的侧城门则是排起了长队。无论是出入还是中转都比往日审查得更为详细严格,不时有守卫挥舞长枪斥吼排列混乱的队伍。
远处马蹄声响,路两侧仍在沿着队伍寸进腾挪的百姓循声望去,一辆紫檀木马车自远处来,悠悠然驶入正城门。
车体覆有蜀锦丝绸,车顶呈拱形,高坐四行云雕。珍珠帘幕垂坠两侧,檀木的纹理在日光下便如鎏金一般熠熠生辉。车门处挂了把玉锁,上好的羊脂玉色泽通透奶白,莹润可爱。
马车径直入了城,沿着正轴大道往前驶去,来到一片热闹的坊市,于大路边停稳。
侍女恭敬地探出皓腕,将面前的珠帘绸帐扫开。一名身着绯红官服的男人探出头,浓眉厚唇,躬身先一步走下马车;他身后跟了个贼眉鼠眼的小官,绿油油的官服罩在他单薄如纸片的身板上,活像个街头扮滑稽的卖艺人。
下官语气殷勤:“提督大人,您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若我们先到城主府上休憩片刻.....”
“不必。”穿着绯红官服的男人声音低沉浑厚,语气严正,“先领我去看你们上个月的工事吧。”
“是是是,提督大人,您这边请!”
下官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面上笑口敞开,心中算盘早已噼里啪啦作响。
燕京来的这位九门提督大人是例行巡察。
锦陵地理位置特殊,每年都会有来自京城的大官来上访下视,若是能抓住机会表现好,让这位大人顺带提携一番,他头顶上的官帽便能再进一阶了。
此时,一辆再寻常不过的柏木马车从二人身边经过,驶入坊市深处,最终停靠在了医馆的另一头。
车帘掀开,一位青衫女子拉着一个白衣公子的手跳下了马车。
正是越颐宁和阿玉。
明日长公主便会派车马来九连镇,将越颐宁三人带往燕京。上午送走魏宜华后,越颐宁为阿玉换药,却发现家中储存的药草已经用完了,而绷带下的伤口依旧狰狞坏死,且有恶化的倾向。
她那日检查过伤口,死士的刀具和箭头上都没有涂毒,但如今看来,许是抹了什么让伤口溃烂的药,必须敷用针对药性的金创膏,否则极难愈合,且养伤过程中会一次次发炎红肿,令伤者饱受痛苦折磨。
越颐宁心中愧疚,哄着劝着带阿玉来了锦陵买药看病,为此还第一次租了辆马车进城。
阿玉百般推拒,直到了医馆门口还在劝阻她:“小姐,真的不必为我花这些钱,伤口慢慢养总会好的。”
越颐宁却不听他的:“你随我来便是,都到这儿了,再推拒可就没意思了。”
阿玉无奈,几乎是被押着到了大夫面前。
仔细看过伤势后,大夫抚了抚胡须,沉吟道:“看来是中了五疡散。二位稍安勿躁,我去写个方子抓些药草,只需定时敷用药膏,不出一月定会好全。”
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越颐宁忙道:“有劳大夫。”
“这位姑娘,请随我来取药,病人在外间候着即可。”
越颐宁随大夫离开前,朝他做了个口型:“在门口等我。”
阿玉满目温柔地看着她,微笑颔首。
医馆里,来来往往的皆是平民百姓。朱门士族自然不会来此,他们会选择请大夫到自己府上问诊。
人影杂乱,喧哗吵闹。心情本就不怡的阿玉心中越发烦躁了。
日头斜了。阿玉背靠在医馆门边,躲着晒到眼皮上的太阳。
“孙大人,您看看这边,这一块都属于学塾扩建工程,卑职命人在原有基础上扩建了三家私塾,今年多招收了不少学生!您再看看前边,前边是新划归坊市的街区,拓宽了主干道,增设了板桥和行人道,还兴建了几家益民的善堂,都是卑职领头督干的........”下官点头哈腰了一路,不断地寻着话头抛出去,没想到走到此处,这位提督大人忽地停了下来。他心头困惑,“.......孙大人?”
面前这位姓孙的提督大人,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不远处的医馆门口。下官也跟着看过去,不期然地寻到了目标。
嚯!好一位白衣翩翩佳公子,倚门把光揽,玉树临风前。
此时的阿玉眼底阴翳丛生。
明日便要入京了。虽说只是暂住公主府,但他观长公主之种种行径,怕是早有谋划,若说只是单纯地寄住在公主府,他是压根不相信的。
那么,便只能尽量阻止越颐宁接触府内谋士的事务。无论最终是谁做皇帝,他都不在乎。只要越颐宁不冒头、不惹眼、不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出事后便不会被拿去当作罪首下狱,如此便能改变她的结局。
他思索着。本垂着眼避光,面前却忽然盖下了一道浓重的黑影。
“谢清玉?!你可是谢清玉?”
男人拦在了他面前,语气急促剧烈,配合他的粗声气,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的突兀,“你怎地会失踪了这么久?难道说你一直在锦陵?”
阿玉被吼得一怔,他克制住了皱眉的冲动,眼瞧着面前这满脸惊喜的男人。
心念电闪间,阿玉想起初时来到这个世界,他一睁开眼便已身在奴棚中,舌底下还压着颗质地莹润的玉珠。
谢清玉。确实是叫这个名字没错。
原书中那位本该死在嘉和十六年夏的谢家嫡长子。
阿玉已然领会到命运的力量。即使他早已知晓故事的走向,在她身旁千方百计地守着防着,也不得不被它推着走,眼睁睁地看着越颐宁离她既定的命运轨迹越来越靠近。
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阿玉突然笑了。脑海中关于这具身体的前尘往事,那些自他来到这里之后便弃之墙角从未看过的记忆,重新被他拾起,一一翻看。最终,他在记忆里找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名姓。
他说:“孙大人,久违了。”
孙提督瞧清楚了他一身的行头,也是一脸惊奇:“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粗麻?你怎会穿这种材质的衣服?!”
“这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怎会失踪了这么久,又沦落到这个地步!”孙提督心疼道,“天啊,若是让谢丞得知你受了这般磋磨苦难,他不知会有多么心痛啊!”
阿玉温和回礼:“清玉谢过孙大人关怀。只是此事由来复杂,一时难以说明。”
孙提督皱了皱眉,怪道:“叫什么孙大人,你这孩子!叫我孙叔父就好,和以前一样。”
阿玉应道:“是。许久未见叔父了,阿玉一时情难自抑。”
“哎,罢了罢了。你先随我回城主府,我令人为你换套衣裳,再差人送你回京。”孙大人压低了声音,“你大可放心,谢丞将你失踪一事压下了,对外都说你是久病卧床。”
阿玉看着眼前这人,心里涌现出的记忆越来越多。这种感觉很神奇,他阅览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却能感知到原身回忆里附着的情感波动。
这位孙提督并非寻常官员,而是谢治的同窗好友,情谊颇深。想来他便是除了谢家人之外,那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谢清玉并非卧病在床,而是失踪多日的人。
这么巧,居然就在这让他碰上了。
孙提督:“对了,听谢丞说,你手腕上用红绳穿了颗玉珠,那珠子上镂雕了你的籍贯姓氏,若是给官府衙门一看,定然会上报到我这里来。你那珠子,可是不小心丢了?”
阿玉面不改色地撒谎:“遇险时,歹人将其割下夺走了。许是以为那玉石价值连城吧,大抵是被他卖掉换钱了。”
孙提督连连叹气:“哎,哎!不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送你回府。”
阿玉不卑不亢地作了一揖,他笑道:“有劳孙叔父。”
午光如水,街道上摊贩与行人往来,络绎不绝,日晖温暖不似严冬。
临走前,阿玉回身看了眼医馆门口,脚步有片刻的停顿。
孙提督也留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怎么了?”
阿玉定定地望着门口,只是过了许久,也未见他所期盼的那人出来。
他垂眸,思虑过后便微微摇头:“无事。”
他回头走向门外提督府车马的那一刻,一道青绿色的身影恰好掀开帘子走入医馆大堂。
越颐宁先是看向了大门口,却没发现阿玉的人影,她四顾无人,困惑浮上面庞。
她喃喃道:“阿玉去哪了?”
......
日暮午昏,残鸦啼血。
破旧宅院内,灶台边炊烟飘摇,熏得后院一片白茫,如雾如梦。在看火候的符瑶听到了敲门声,赶紧洗了手往大门去了。
“你们回来啦!”
符瑶打开门,原本脸上开心雀跃的笑容却是愣住了。
“小姐,怎地只有你一个人?”符瑶东张西望,脸上是化不开的疑惑,“阿玉呢?他去镇上买东西了吗?”
越颐宁张了张口,声音便漏了出来:“.......阿玉走了。”
越颐宁眼前荡过夕阳的晚鸣,寒风凛冽,将她青绿水色的衣角吹得翩飞。
她又想起那一幕。她远远地看见了阿玉离开的背影,正冲过去时,却被车马两旁隔着老远的侍卫们拦下了。她连辩白的时间也没有,便这样眼睁睁地望着阿玉随一个锦衣官袍的男人越走越远。他没有回头,径直上了那辆披绣雕珠的马车。
最后一抹雪白色衣摆也消失在密匝匝晃着的珠穗里。
她本可以大喊一声,也许阿玉也会听到。可她看着那辆起驾的马车,那车厢上工笔精细的雕纹,车顶嵌着的熠熠生辉的玉石珠宝,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这都令她想起她遇到阿玉的那一天。她在锦陵城外的大暑天里排队,正热得晕眼时,忽然瞧见一辆能买下她半个宅子的名贵马车。
她突然觉得张不开口了。
这或许恰恰说明,她自一开始便是对的,猜的也对,算的也对。她果真是个技艺精湛绝世无双的天师。
只是越颐宁也没有想到,离别之日来得这么快。她一开始期望着能找理由将他送走,总想着快些有人来寻他回家。可到了后头,她又开始祈祷时间过得慢一些,像这样的日子长一些。
符瑶担忧地望着她:“小姐.......”
越颐宁哂笑道:“我没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道理我最清楚不过了。我只是有些担心他的伤,也没想到走之前会因隔着一群人,而连句话也说不上。”
说着这番话的越颐宁,那一晚却久久无法入眠,直到次日清晨的拂晓攀上天边。
光影将被寒冬腊月笼罩的庭院照得通透,如纸剪画一般。符瑶将行李都收拾好,她将最后一个皮箱提出门外时,恰好望见越颐宁坐在院中发呆。
她走过去喊了一声“小姐”,越颐宁却似乎没听见,目光仍是望向庭院,背影似乎化作了一株寂寥的青松。
符瑶心如明镜,她抿了抿唇,刚想到越颐宁身旁安慰两句,却听到了大门外渐渐清晰的马蹄与车轮声。
她连忙道:“小姐,应是长公主殿下的车马来了。”
越颐宁如梦方醒,她拍了拍裙摆的灰尘,站起身来。
“如此,便走吧。”
离开时,越颐宁最后看了眼这座破旧的宅子。这几日庭院里的枯叶无人打扫,堆积厚重,日渐腐烂成泥。庭院中央有一棵光秃秃的树,若是看久了,越颐宁便会想起那人站在树底下抚摸着枯枝,满面笑容地看向她的模样。
阿玉说:“小姐,这似乎是一棵桃树呢,等明年春天桃花开遍,一定很美。”
旧梦已逝,车架已起。坐在马车内的越颐宁垂下眼,落回原处的帘子掩去窗外枯冬之景。
鹤别青山,不见桃花。
【卷一·三顾频烦天下计·完】
夫妻双双把京还!下次再见面就是公主府谋士越颐宁和丞相嫡长子谢清玉了[让我康康]
下章入v,今晚发!感谢读者宝宝们的大力支持!入v后都会更肥一点,不定期掉落二更~[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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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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