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爷爷去世后，江为基本上不回家，但寒假不一样。一是有爷爷祭日，二是要过春节，所以今年寒假他也得回一趟寰州。
再过四天就是爷爷祭日，再过六天就是春节，这几天二叔已经打来两通电话，询问他回家时间。
昨天是北方小年，何芊晚上溜出来跟江为吃了顿饭，他把回家的消息告诉她。
在何芊眼里，过年回家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没什么特别情绪。反倒是江为，说了一遍又一遍：“过完春节我就回来，初三或者初四就回。”
何芊爽快答应：“好啊，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这会儿江为正在短租的房子里收拾行李，何芊在一边坐着，帮不上忙，当然江为也不用她帮忙。她看着江为把各类行李分装，整整齐齐码进行李箱，随后他递过来一把钥匙。
江为：“这是出租屋的备用钥匙，这几天你要是想过来就自己来，我跟房东打过招呼了。”
何芊：“你不在，我来这儿干什么？”
江为：“想我了就来看看啊。”
江为语气平淡到让何芊呆若木鸡，她怎么记得这人以前不这样啊。最后何芊顶不住江为磨叽，只好把它挂在了自己的那串钥匙上。
离开时间是在一天后的中午，何芊送他去车站。江为不打算多待，行李不多，只有一个二十寸箱子和随身包，空出来的手里被何芊塞上一大包零食，他看着何芊的动作，咧嘴笑了，加上中转时间也就六个半小时，有人怕他挨饿。
春运期间，车站人头攒动，司机在路边短暂停留就匆匆离开，两人下了车后，在安检口边上说话。
江为：“你会想我吗？”
何芊：“不会。”
江为：“为什么？”
何芊：“见不到人开视频，开不了视频打电话，打不了电话发语音，再不济，打字总行吧，短短几天，很快的。嗯？”
何芊笑眼盈盈轻拍他肩膀，江为闷头“哦”一声，嘀咕一句“也对”，看得何芊笑起来，牵着围巾把人拉近，蜻蜓点水留下香吻一枚，就这么轻易把人哄好，送进车站。
*
寰州市高级住宅区，独栋别墅在小院里伫立着，一楼灯火通明，整个院子寂若无人，行李箱滚轮声格外突兀。没一会儿，管家王叔出来了，从江为手里接过行李箱，笑着说：“回来了，累了吧？”
江为客套应对：“还行。”
刚进门，二叔李存已经在餐桌旁坐着等他。
李存：“臭小子，不叫不知道回，不知道的以为跟我多大仇多大怨呢。”
李存穿一身休闲居家服，正单手撑在餐桌上，朝门口看去。
“我这不是怕回来扰您清闲吗？”江为换好鞋，笑着回答。
李存：“别贫了，快先洗手吃饭。”
圆桌中央摆着硕大的绿植摆件，大理石桌面锃亮，映着头顶的水晶吊灯，五菜一汤，排盘精致，灯光一打，令人食欲大开。
江为这会儿是真饿了，何芊准备的零食他几乎没动，洗了手便坐下吃饭。
席间李存慢悠悠开口：“这次回来多待几天吧。”
江为脸不红红心不跳：“嗯，也待不了很久，导师催得紧，得早点回去干活，初三初四左右吧。”
李存：“研究生不放假？”
江为：“研二了，假期没那么多。”
李存：“行，你回来家里还热闹热闹，平时一个人，我是真没什么意思。”
江为安静听着，默默吃饭。虽说他是被爷爷跟二叔养大，但大学前一直跟着爷爷住在市里的老房子，二叔偶尔过去吃顿饭，平时就他爷俩。大二那年爷爷去世，二叔再次主张让他搬来，他想了想，是该维系一下亲情，便同意了，只不过每次假期回来，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好在二叔一直拿他当自家孩子，生活费一直供应，吃穿用度上没吝啬过他们，所以他也没提过再搬回去的事，只有每年假期回来住几天。
见他不吭声，李存有意没话找话，八卦起来：“跟二叔说说，有没有谈朋友？”
江为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围着红围巾的身影，他神色和缓，点了点头。
李存：“是同学？”
江为继续点头。
李存：“什么时候领回来给我看看？”
江为想了想，说：“再说吧。”
他想先带何芊见他爸妈，尽管他还没跟何芊提起过这件事。
李存又自说自话起来：“等你结婚，给你们买套房子，寰州啊，檀城啊，看你们打算。”
江为有点无奈：“二叔，我们都还在上学。”
李存：“这叫早做打算。”
江为“唔”一声，没再多说。
饭后李存拉着江为要聊聊，江为借口太累回到卧室，近一年没回来，卧室布局都显得陌生。看得出来，刚打扫过，暖气很足，江为两手一翻，脱了卫衣往脏衣篓一扔，直接去了浴室。
刚打开热水器，门外洗手台上手机一震，有消息提醒，江为没听见。
热水流下，头发被浇湿，他用手往后一撸，露出额头来，水沿胸口淌过小腹青筋后归于一处，画面十分香艳。
江为想起二叔的话，长这么大，二十年春心似浮萍，他没喜欢过谁，那年电影院惊鸿一瞥，四年魂牵梦萦，如今他的心思全栽在何芊这儿了。
以前孤家寡人一个，在哪个城市都大差不差，没有特别的感觉，这次回来，虽说是回家，他却总觉得有她的檀城才是家。距离分别不过半天，他有点想见她。
匆匆洗完澡，清爽畅快，江为吹完头发，看见何芊问他吃饭了没。
他一字一句回复过去：刚才在洗澡，没看手机，吃完了，你呢？
一直到九点多，何芊还是没回复，江为忍不住又问：在外面？
发完消息他翻看朋友圈，大家的假期生活精彩纷呈，可江为看来看去觉得索然无味，干脆下床做起俯卧撑，心里念着不爱回消息还说不想他的某人，胸肌背肌肱三头肌，哪哪都使不上力，很快就力竭，出了一身汗又灰扑扑重新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快十点，何芊终于给他回复：跟嘉嘉吃饭来着，刚结束。
还没等他问嘉嘉是谁，何芊便解释道：我闺蜜，刚从意大利回来。
江为：到家了？
何芊：嗯，准备去洗澡。
江为：我想和你开视频。
何芊：等我洗完澡。
江为：我现在就想。
何芊：不，你不想。
江为：那你快点。
江为等啊等，终于，她发来视频邀请。兴致冲冲翻身而起，接通瞬间，她的脸出现。
何芊脸上带着刚洗完澡后的莹润，皮肤在光下更细腻，说句冰肌玉骨也不为过，她习惯在睡前涂一层厚厚唇膏，唇膏亮晶晶，樱唇欲滴。
何芊长得不赖，但也并非那种无懈可击的大美人，可胜在浑身气场灵气四溢，那股劲谁也学不来，怪不得杨馨如开玩笑说任何人跟何芊待两天就能轻易爱上她，雨后海棠，谁不想靠近？不说采撷，闻闻花香都能多活几天吧。
她把头发撩到肩后，问：“怎么了？”
江为喉结滑动，难以自控地咬了咬牙，目不转睛看了会儿屏幕后，他把手伸到了下面，含混说：“想你了。”
何芊：“才分开半天，你这话可没有丝毫可信度。”
何芊话音里带笑，说这话时，眉眼弯弯，接着手机被她放平，屏幕骤然漆黑一片，她的声音飘出来：“等下，我涂个护手霜。”
江为没吭声，脑海里掠过那双无骨玉手的触感，冰冰凉，十分嫩滑柔软，他手下动作不自觉加快。
不一会儿，屏幕亮起来，转瞬又出现何芊的脸。
他一直不出声，何芊阴阳怪气：“一句话也不说，没意思，挂了。”
“别挂。”他语气渐渐不稳，手机画面也有点晃，一缕头发盖着眼睛，他也不管，何芊沉默片刻，抿了抿嘴，叫他：“江为。”
“嗯？”他有点喘。
何芊：“你在干嘛？”
江为：“没干嘛啊......”
江为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时不时眨眼，眼睫毛扑闪扑闪，刚吹完头发，一头顺毛，眼前几缕发梢跟睫毛交相呼应，团绒垂耳，看得人特别想去蹂躏一把，但多看一眼就会发现，温顺大型犬的眼神显然已经失焦。
何芊眼尾轻扬，语出惊人：“镜头反转我看一下。”
谁知下一秒镜头就被反转，猝不及防，何芊闭上了眼，听见江为在屏幕那头笑了，这才睁开一只眼。
画面是被子，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江为！”何芊觉得被捉弄，皱眉说，“我要挂了，你自己在这儿发疯吧。”
江为：“等等——”
江为急忙阻拦，可视频已经被她挂断。又过了不知多久，千钧一发之际，何芊发来一条语音。
何芊：“讨厌！”
一句话从檀城荡到寰州，最后荡进江为被窝里，荡得人过电一样，汗毛四竖，从尾椎电到小腹，最后电到心坎儿里，忍不住发出一小声喟叹。
后来的这段时间里，江为想了什么呢？
早在食堂门口偶遇万子意那天，江为就打探到一些此人的消息，零零散散拼凑出一个形象，从头到尾把自己跟这个形象一一比较，最后发现，他除了一副无关紧要的皮囊，似乎什么也比不上。
今晚，他终于有了勇气再比一遍，他发现，他比万子意有着最大的优势——芊芊喜欢的是他。
而在在此时的檀城，何芊正把内裤褪下，穿好新的，蔫头耷脑起身去洗内裤。
忿忿不平之时，江为的语音条弹出来，短短一句芊芊晚安，何芊听出春风得意，窝火把手机一扔，嘴里念念有词，蒙头睡去。
你倒是爽了。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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