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窒息感充斥了整个胸腔,他一直向前方跑去,却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在躲什么?在跑什么?
他想不起来,但心底却很清楚,如果不跑,今天必然是死局,眼前终于清晰明朗,一栋栋筒子楼出现在他身边,一只大手拉住了他向其中一栋筒子楼里跑去,在进楼的那一刹那,周围的声响消失了,他喘着气看着身边的那个人。
看不清面容,但却可以信任。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往楼上一努嘴,“选一个楼层,我陪你上去,再挑一家开门。”
看着他有些茫然的眼神,“师父”叹了口气,揉着他的头说道:“你既然选择找他而留在这里,那么就要去选择面对这一切,自己选择了就自己做主。”
他犹豫片刻看向黑漆漆的楼道,什么都看不清的情景,加重了自己的恐惧。他狠狠吸了一口气,看向“师父”,“三楼,右边那户。”
在接受到认可后,他迈着步子向楼上走去,沉闷的脚步声和石子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虽然明白有身后那个人在这里,应该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他。
通往三楼的路不算长,他站在门口看着打满封条的门犹豫片刻后,还是用剪刀剪开了,一个唱戏的声音传来出来,尖细而又哀婉。
他瞳孔骤缩,向屋里看去,一个脸色全白脸颊鲜红的男人站在类似于厨房的桌子后面,低垂着头,唱戏的声音就是从他那里出现的。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个男人抬起头向他一笑。这一举动吓得他一激灵,连忙把门关上。但这一次的关门,却没有阻碍唱戏的声响,尖细的声音依旧萦绕在脑海。
身后一只手伸出,阻止了他的举动,“师父”又重新将门打开,开门关门了三次,最后整扇门掉了下来,屋内的场景完全出现在眼前。
不知何时,那不知是人是鬼的粉面头颅出现在他的怀里,他看着那个头颅只感觉自己陷入了冰窖里,窒息感重新充斥了他的身体各处,一股潮水随之涌来,携裹着他堕入深海,身体各处越来越凉,一股苦意涌上心头。他猛然清醒过来。
……
柳云晖站在他的床边,皱着眉看向他,手上还端着一碗药,“你发烧了,正好你醒了,把他喝下去。”
余风意浑浑噩噩的想要举起手,却发现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一样。一时间颇有些绝望。
柳云晖叹了口气,将余风意扶了起来,把碗放到他的嘴边示意他喝下去。
在察觉到碗里是药已经被喝完的时候,柳云晖又往里面兑了些水,递给他一粒胶囊,“布洛芬,吃下去可能会好受点,其余的事情我来办就好了,你先好好休息,等养足精神再起床。”
余风意迷迷糊糊的将胶囊吞了下去,发现柳云晖的神色有些难看,犹豫片刻后,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是,今天小区里有的人又被杀死了。”将碗放到桌子上,柳云晖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那些东西用刀砍不死,而且今天的速度要比昨天更快了,但是比不上人类行走的速度。”
听到这里,余风意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外乎就是有人期望逃窜出这里,结果被丧尸反杀的事情,这个故事在小说里掀不起任何波澜,但是放在现实里却一次次提醒他们,末世来了这个事实,他无言的抓紧被子。
“对了,我趁着今天还有信号,下载了挺多小说,有声书和电视剧电影,到时候实在不行了,咱们起码蹲在屋里还算有点意思。”柳云晖也在劝慰自己,他给余风意掖好了被角,离开卧室像外面走去。
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沉重的头颅仿佛千斤重,垂了下来,虽然刚才喝了一碗温热的冲剂,但浑身还是冰凉的让他整个人都打起了寒颤,他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闭上了双眼。
从小到大他都有一个坏习惯,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差的环境里,如果柳云晖是坏人怎么办,如果他想要杀了他夺去物资该怎么办,如果父母……
窒息感从梦里逃出来如影随形的附着在了现实中的他身上。余风意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终究抵不过身体深处传来的生理的疲惫感,又陷入了梦里。
梦里光怪陆离,有导师的训斥,师弟师妹的说话声,父母的争吵的欢笑声,亲戚间的窃窃私语,吵的他脑仁开始阵痛,最后柳云晖似乎也受不了这种嘈杂的声响,怒而转身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活生生掐死了。
感受到痛处,余风意猛然从梦里惊醒,他感受着身上黏腻的汗水,松了一口气,摇摇晃晃站起身,一阵饥饿感油然而生,摸了摸自己肚子,像是一天都没吃饭了一样,一出门就发现自己的屋子大变样。
门口不知何时放了许多杂物,紧密地贴在门上,卫生间除了浴室也被贴上了大片的隔音棉,窗户那里窗帘被拉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木板整齐的排列在上面,只留下了三个可以探查外界信息的孔洞。
柳云晖正在煮粥,围着围裙用勺子舀起粥往嘴里送,听到动静往这里看了过来不由得挑了挑眉,“怎么睡了这么久,脸色还是这么灰败,是梦到什么不该梦的了吗?”
“是啊,”余风意哑然失笑,闻到空气里传来的香味,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嚷。实在受不了被饥饿缠身,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拆开一块放在茶几箱子里的饼干,开始吃了起来,葱油味的饼干在此刻不知为何却索然无味,反而是粥那边的香味更加吸引自己。
他放下手中的空包装袋有些期待即将出炉的粥了。这个人当什么律师啊,就应当去当厨师才对,粥都能做的让他这个口味较重的人饿成这个样子,真是……
“怎么饿成这样了,”柳云晖端着粥过来,看着桌子上零散的饼干袋有些惊讶,粥被放到了桌上,冒着热气,柳云晖把吃空的包装袋放到小塑料袋里,转身取了个从未见过小风扇放在他面前,冲着粥吹。
余风意闻着周围的清香的气息,忍住自己的饥饿感,取笑道:“晖哥,你好贤惠啊。”
“怎么,遇到我第二天就叫我哥了,”柳云晖又转身取了一包咸菜放在桌上。
余风意看着熟悉上包装袋笑了笑,“摊子上的小咸菜啊,可以啊晖哥,昨天那么短的时间收拾了两个三十寸大箱子,还把摊车给收拾了,真厉害啊。”
“行了吧,”柳云晖喝了口水,耳根一红,“我年纪比你大,你夸我我不好意思。”
余风意实在忍不住了,一边取笑着自己没有定力,一边用勺子舀起一勺米粥吹了吹送到嘴里一点点抿了下去。刚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就发现了,清香味不是这个味道。
他僵硬的转头,发现清香味真正的源头是在柳云晖身上,那个人还在笑吟吟的等着他厨艺的评价,丝毫不知他对那具身体暴食的**。
余风意借喝粥声抑制住了眼底的郁色和没有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的烦燥感。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粥,“真不错,晖哥做个米粥都好吃。”
米粥看起来就很有营养,枸杞和鸡丝混匀在粥里,应该是香甜鲜香有营养的。但他现在实在唱不出来真正的味道,为了不浪费粮食,他没有动那包榨菜,忍着饥饿感把那碗粥喝的一干二净。吃一局夸一句,把厨子夸的脸色爆红。
真饿啊……
余风意咬咬牙,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来到了卫生间,看着自己有些灰败的脸,瞳孔深处的颜色,突然感觉自己与楼下那些怪物有所重合,一样灰败的脸,一样无机制的眼神。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惶恐的后退到隔音棉上,他是不是要变成丧尸了?可他是从哪里接触到的病毒?
余风意顶天了也就是个无用的半大人,在大学学了八年还没有真正离开这里,平时口嗨说说无痛变丧尸还行,可他不想死,还想要见到自己爸妈,刚认识了一个比他靠谱的朋友,他还没有约着一起去玩,他还有实验没做完,他剩下的小鼠,走的着急还没给他们换垫料,这么热的天,如果死掉了该怎么办?
他颤抖着稳住自己,让自己不要陷入惊慌,就着不知道何时会停的热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着柳云晖继续工作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紧了紧嗓子,“我……要在书房里和我爸妈打个电话,可能得好久,如果可以的话,我能明天再帮你一起装修吗?”
柳云晖很爽快的答应了,“没关系,你让我住在这里我就很开心了,这点工作算什么。”
清香味越来越重,香味熏得人头疼,脑子一直在叫嚣着,吃了他,吃了他!
余风意怕自己忍不住,关上了书房的门,犹豫片刻后用纱布缠住他裸露的四肢,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他现在连自己都想吃了。
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念头,比吃人还要强烈,那就是不要沾血,他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如果他没有沾血,是不是可以不变成丧尸那样的怪物,醒来时世界依旧如此糟糕,希望老天爷全了他这个愿望,如果要死,请让他留个全尸,不要让他残缺的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他这个幸运E唯一一次想用以后的寿命而成就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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