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方案我不会接受的!我的小孩生死未卜,还未追究你们余氏的责任,你们倒好,一个个道貌岸然。装得好一副家和万事兴的景象!你们是无所谓!那里面躺的是我的儿子!”
“也是好笑了,二十几年不管不问的,现在在这装什么母子情深!”何妙盈抱着手臂,悠悠然补刀道。
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盘起的头发,一身做工精良的高档连衣裙,搭了一件当季最新款奢牌的华丽外套。
此时与陈玉真两人争执,气氛紧张,她却不见一丝窘态,完全不把陈玉真放在眼里,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保养得当的双手指尖染上了夺目的樱桃红,是与她这个年龄不太相符的张扬,无一处不透露出她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高傲。
她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丈夫执掌余氏多年,尽管也曾在外面莺莺燕燕,不过都没扯到台面上来。
更何况她还有个嫡亲的儿子傍身,儿子更是手段强硬,现在独揽余氏大权。现下又尚未娶妻,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算得上是当家主母。
陈玉真高了她小半个头,多年来商场摸爬滚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坐在余家老宅客厅里怯懦而又充满幻想的文弱少女了。
立刻讥讽道,“我是装得母子情深。倒也总比你好一点,你儿子久未归家,你是真的母子离心。”
一句话戳到何妙盈的痛处,她跟余文礼几年前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几乎就要断绝母子关系,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你!”何妙盈吃了瘪,却依然不依不饶,“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给余氏带来如此恶劣的影响。你是生了个‘好’儿子,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赤佬,我现在就把他推出去叫法官警察来好好断断到底是谁捅的篓子!”
陈玉真最是看不惯这个贱/女/人,年轻时受了她的欺负,现在老了却一点都不怵她,“死老太婆!我看谁敢!”
她扬手就要推搡何妙盈,人更是拦在了病房门口。
“你叫谁老太婆,我撕了你的嘴!”何妙盈比陈玉真大了近十岁,岁月催人老,再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内里的衰老,但她自己完全接受不了。
“叫你,怎么了,死老太婆!”
两人争吵的声音,在私家医院的走廊里回荡,隔着门扇传到了病房里。尖锐的女声盖住了监护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原本躺在病床上的人猛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他想看看周围的环境,却发现全身都不能动,心里暗叫了一声——“卧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只是下班路上遭遇了车祸,难道被好心司机送到了医院么?
还有外面吵架的人能不能不要吵了,脑仁都要被她们吵炸了。这个医院的护士都是吃干饭的吗?吵成这样都没见有人来阻止,真的是服了!
浑身都痛的要死!
可恶,喉咙上还连着个什么管子,让他连喊都喊不出来。还有莫名其妙涌入
脑海的记忆片段,让他深深怀疑自己已经彻底嘎了。要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另外一个陌生人的记忆?
真是他/妈/的烦的要死!
他正烦躁不安中,门外的争吵却戛然而止,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玉真姨!”余文礼没有带助手,就他一个人,闲庭信步,姗姗来迟。
见到何妙盈,只是唤了一声“妈。”
何妙盈在儿子面前有所收敛,顿时噤了声。但母子之间多年的矛盾依然存在,她长辈的架子端得很足,见到余文礼,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后,便愤然转身,气势汹汹去不远处的休息区了。临走还朝陈玉真翻了个白眼,真真是一脸的不服气。
余文礼毫不在意,他生得高大英俊,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的人上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既有豪门世家的矜贵,又有一丝江湖市井的匪气,很有一番气派。
能在族系盘根错节的纷争中一番角逐,力排众议,从父亲手上顺利接班,便已经说明他有通天的手段了。
此时对待陈玉真还算的上是和气,他本也不想撕破脸皮,于是说话便留有三分余地,“倒也不必这么抵触,我晓得玉真姨跟小白分开这么些年,心里也是想他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你们母子私下联系从来也没断过。祖母、伯父讲人情,都是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了。早年你一走了之,他还尚在襁褓就留给祖母养了,当年说好的是绝不再来往的。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只讲规矩,是个不太好讲话的人,小白既然姓余,那就是余家的人,是余家人就该要听我的。”
他笑笑,垂眸继续道,“若我不同意,你带不走他的。”
面对气焰嚣张的余文礼,陈玉真也不让分毫。
她虽自知理亏,但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她逐渐也在宁城站住了脚跟。
商场上经年不辍的打磨,她才不是个软弱的,否则独身一人怎能挣下现在的这份家业。于是余文礼半带胁迫的语气,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大可不必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什么叫你们余家人?你们几时又真的把我儿子当作余家人?边缘化可有可无的产业随随便便指派给他,做来做去还只是个小组长。每月不过领些微薄的薪水,勉强糊口而已。他是个乖巧内秀的,不晓得争
抢,但是就是太听话了!才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说到这里,陈玉真忍不住了,眼泪止不住就要往下掉。
医生的话游荡在耳畔——那是高位截瘫啊!几乎全身都没了知觉,能在事故里捡回一条小命已经算是医学奇迹了!
心痛到无以复加,说出来的话就更加言辞激烈了,“现在还要把我儿子推出去承担事故责任吗?你们余氏未免太过霸道了吧?不如把危机公关团队都开掉,直接让余白来好了!不知余总又打算开我儿子多少薪水?真是只手遮天太久了,该彻查的是整个集团公司的安全管理!到底是谁在某些人的庇护下混得风生水起?又是谁心虚遮掩,要拉我儿子出来顶罪?”
余文礼心下了然,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冷静地听她带着哭腔的质问。
私家医院的专属区域,走廊里看不到任何别的陌生人,长长的过道,灯光明亮,照得每一个人的心思都无所遁形,除了余文礼。
他宽厚的背脊倚靠着墙壁,身姿却还是挺拔的,面色瞧不出任何不悦,显得很是坦荡。
一声轻笑,音量不大,远没有陈玉真那么激动,余文礼淡淡开口道“玉真姨似乎搞错了什么,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小白出去承担什么的,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
“公司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他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何妙盈,继续又道“都这个时候了,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也该要来看看我弟弟的。”
他其实对余白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记忆里长得有些文弱,安静内向,遗传了一点大伯父的书卷气,唯有一双眼睛生得极美,让他有些模糊的记忆。
小时候余白总跟在祖母身边,他去老宅时偶尔凑巧能碰上,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对当时的他来说,一个还没上幼稚园的小朋友实在是没什么话题可以聊。
再后来他出国留学忙于学业,最后又回国参与嫡系纷争整天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没空去关照存在感极低又无关紧要的人。
纵然这时候一口一个小白叫的亲切,实际上他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太清了。
陈玉真是个聪明人,晓得见好就收,得到这样的回答,她便不好再说什么。又发现余文礼没带助手来,看来只是私人行程,这便是要当做家事来处理了。真要当作家事来处理的话,她确实没什么立场。
气氛似乎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余文礼见状也不再多费口舌,微微点头一笑,迈开步子,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手掌落在门把手上,门锁发出‘哒’的一声,病床上的人却在一瞬间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门缓缓地打开了。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心里随之猛的一震——坏了,那个男人推门进来了,那他们吵来吵去说的人难道是我?!
我是余白?
我是余白!那我不应该在母亲家里养病吗?怎么又会在这里?!
可我分明记得我不叫余白啊!只是一个再倒霉不过的社畜,下班路上遭遇了车祸而已。
那我到底叫什么?还是我忘记了什么?!
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却伪装得近乎完美,紧闭的双眸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但是,没人知道,闭上眼睛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内心的平静。相反,对未知的恐惧和紧张在他心中蔓延,他想象着各种各样的画面,要如何面对突然闯入的那个男人?
心里不由慌乱起来,头痛得厉害,那段凭空多出来的记忆又到底是哪里来的?!
病床上的人,下意识得吞咽了口水,气切套管随着喉结滚动轻轻颤动了两下,带动连接口的管子都蹭到了淡蓝色的被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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