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自诞生以来便是人界的轮回处,它本非依托于人界而生,却在规则形成前“坠落”。神不可轮回,轮回服务于仙,妖界魔界自成一派,天界为稳三界而闭合,灵界消亡无多——以至于,自九界之战后,鬼界彻底与人界持平,二者深深绑定。
据说,当规则要鬼界承接人界轮回时,鬼界上下曾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天地倒悬、群山与湖泊倾覆,童谣山壁上更是一夕之间多出一道人鬼两界通行的门,门前有一条长长的道,门后有一座弯弯的桥。
门的名字,叫鬼门关。门前的道,叫黄泉路,门后的桥,叫奈何桥。奈何桥下流淌的河,叫忘川水。奈何桥的另一端横跨着远远看不到边际的岸,叫无名岸,种满了叫彼岸花的红色花丛。时间长了,来往的人鬼多了,这个无名岸多了个名字,叫彼岸。
有人说,人到黄泉路,注定阴阳两隔。走过奈何桥,注定有了投胎路。若喝过忘川水,注定要忘情。若淌过无名岸,注定能赎罪。
“……奈何桥下流淌的河上漂泊着一艘小船,传说名曰摆渡船,渡只渡有缘人,非有缘者不能见。”低哑的声线特地轻了又轻,说话的男人一头深银灰长发披散双肩,双手藏在自人间绣楼摸来的褚色广袖宽袍中,薄唇扬起,苍翠蛇瞳笑起来时容易眯成一条细线:“啧啧,若非在下闲来无事去人间转了一圈,都不知毕煊大人的鬼界在人间百姓口中,竟是这个样子。”
“你想说什么?”
“毕煊大人如此直白,反倒叫在下不知该说什么合适。”深银灰长发男人做作地掩袖一笑,引来毕煊冷冷的白眼。
“那就闭嘴。”
一缕火苗从他额间和发尾燃起,亮了一瞬又灭。
深银灰长发男人知道这动静意味着什么。近一千多年的相识,让他知道这意味着毕煊体内的火属神力正处于无比充盈,无比活跃的状态。恢鹤嗅着空气中频繁的震颤,明白这是毕煊即将修为再度精进的前兆。
“哎呀——”恢鹤轻叹一口气,他双手虚虚拢袖,表情说不清道不明:“距离上次见面才多长时间?毕煊大人这就要二度精进了。这速度,在下真是羡慕得很。”
男人刚说完,一道没好气的声音接着响起:
“羡慕就多练功,别成天偷懒睡懒觉。”
“唔?是令诚大人终于姗姗来迟啊,我等可是等了你好久。”
飘扬的披风率先入眼,裹着高大强健的身躯被月昭影,黑色的战靴一步步踩着倒悬的天地,来者有着一把雌雄莫辨的嗓子。
“前阵子恰巧遇上魔使闭关,我亲自去极诡原走了一趟。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在里面转了几圈都找不到人,开了魔眼转头一瞧合着这人化成原型躲在树叶间睡大觉!”暗紫色雷电萦绕在女人头顶粗壮双角之上,暗红色的眼尾没有人间的妩媚,反而衬得一片冰冷霜色冻结在其中。她毫不客气掀开恢鹤那点子假正经和假惺惺:“他那原型大小,花色你也知道。躲在极诡原黄黑斑点的树叶丛间,真是不认真看半分都看不出来。后来我问他那边人,你们家妖神平时就这样吗?它手下的人支支吾吾不敢答。我一看,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要不是去了这一遭,我都不知道他平日里竟是这副德行!”
毕煊听完脸色不变,他简短评价:“毫不意外。”
“等、等等……怎么开始莫名说起在下的事了,在下可不接受……”
“那就有种别睡得万事不醒。那天在极诡原,任我如何试图让他清醒,他都没半分反应。不然,也不会有相约今日见面一事了。”
“令诚神君所言极是。毕煊也知,你一向不会无的放矢,此事我自是信你。”
“什么啊!不要再说了——我们、我们还是说点正经事吧!”
“哦?那恢鹤妖神想说什么正经事?你有何高见,不若让我,让毕煊鬼神听听你的看法?”
“比如,比如阻止楼鸣兰和帝尧见面一事到底还继不继续!继续——那要怎么继续!”
“哇哦。”女人双臂抱胸,站姿散漫。她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好整以暇地看着深银灰长发男人:“天呐,我们的恢鹤妖神还知道有这一件事需要做啊?我以为你天天睡大觉,躲在树叶里藏东藏西,派使者不见不回,是早已忘了还身负责任,需要做这件事呢。”
毕煊不言不语,目光锐利。显然,他和令诚是一伙的。
“……原来你们在这儿等着在下呢。”恢鹤被令诚堵得脸色涨红,他一下子看明白此时场景的局势,沉默半晌他恨恨地道:“哪是在下忘了,不想!分明是此事根本毫无进展!违背心意假造局势就算了,阴差阳错顺了一些玩意儿的意叫帝尧近千年名声下跌,弄得在下从此不敢见帝尧怕被他一双利眼看穿,免得又丢西瓜又丢芝麻,不得不躲躲藏藏,结果成了假造局势是真的铁证。”
话说至此,他索性大声说尽积攒了一肚子的话。
“怎么会有生灵真信那些离谱的流言,怎么会有生灵那么爱搞小动作?本来只该是三分的事被他们顺水推舟搞成五分,七分,这下子在下日后怎么见帝尧?神君寿命不短,在下总不能一辈子都对帝尧避而不见吧?!”
“而且——一千年了,都快一千多年了,那个楼鸣兰怎么还没出现?在下原以为不过就是短时间的事儿才应下,想着最多几百年就能向帝尧赔罪。现在可好,直接奔向一千多年!一千多年啊!——”
恢鹤怒极。
“在下背了一千多年黑锅,咱们给那些屁都不是一个的玩意儿背了一千多年的烂账,这要是谁造了在下一千多年的谣我都不会放过他!遑论小心眼的帝尧。在下真是——”
恢鹤声调顿时降下来,咬牙切齿地道:“在下现在才知道当年究竟是有多稀里糊涂应下了这件事!”
令诚毕煊对视一眼,等他说完,毕煊缓缓开口:“事情已经做了,做了一千多年才想到这些事。着实有些太晚了吧。”
“哈,如果我们得到了进展,要我闭嘴当然可以。然而呢?神界久无音讯,天界始终闭合,灵界尘封不醒,咱们三个瞒着帝尧搞东搞西,什么都没搞出来不说,还徒留给帝尧一堆烂摊子。”恢鹤不再装模作样,他遣词用字变得相当直来直往:“我问你,还有你——这一千多年来你们敢见帝尧吗?呵!反正我是不敢!”
“这当然是——”令诚的回答相当坦诚:“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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