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煊的判断是对的,Nico被玻璃割破了血管。
医生带它去处理,保姆跟着去了,江渝之坐在走廊上闭眼休息,她也想陪着Nico,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尽管已经洗了手,但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还是挥之不去,搅得她胃里翻腾,恶心欲呕的感觉卷土重来,她用手轻轻按了按胃部,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不舒服吗?喝点暖暖。”
听见裴煊的声音,江渝之睁开了眼,他站在她跟前,垂眸看着她,左手一杯外壁上挂着水珠的冰咖啡,右手一杯热牛奶。
这种选择助理之前让她做过太多次了,作为一个血液里流淌着咖啡因的人,江渝之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冰咖啡。
裴煊皱了皱眉,将牛奶塞到她的手中,低声道:“有没有作为病人的自觉?”
“谢谢。”
江渝之乖巧又顺从地道了谢,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喝冰咖啡,刚才是手比脑子快了。
裴煊问前台要了个额温计,对着她额头测了一下,江渝之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听见“滴”的一声响,她才抬起头来寻找声源。
视线猛然撞进她有些懵懂的清润眼眸,裴煊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把显示器上的数字给她看,说道:“差不多退烧了。”
江渝之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她平时身体素质就不错,希望这回没有影响到胚胎的发育。
他们刚才来宠物医院裴煊开的是他自己的车,见他在她身边坐下,一副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江渝之忍不住说道:“如果你有事可以先走的,我待会儿让司机来接。”
裴煊瞥了她一眼,说道:“江渝之,这么多年没见,你有种功夫倒是炼得炉火纯青了。”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江渝之捧着热牛奶疑惑地看他。
他的视线压了下来,语气中带着点控诉:“用完就踹,我们总共见了几次面,哪次不是?”
睡完就跑,用完就踹。
江渝之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问道:“我是在担心你的工作,你回国是做什么的?很闲吗?天天迟到早退不怕被炒鱿鱼啊?”
这好像还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这样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聊天。
裴煊扯了扯嘴角:“确实挺闲的,目前是无业游民。”
江渝之才不会相信他的瞎扯,她也在高奢时尚圈待了这么久,他全身的行头加起来至少也有六位数,而且什么无业游名开迈巴赫啊,她也想当当。
她记得之前高考后孔念慈曾经提过一嘴,裴煊被全球top3高校的商学院录取了,能进这个学校的人,能力、财力、家庭背景都缺一不可。
裴文斌是书香世家,父亲是老师,母亲是医生,十年前他在外交部的职位并不高,没有太大的背景。
虽然没有人和她提过裴煊的亲妈的背景,但她估计对方也不简单。
不过他既然不说,她也就懒得问:“哦,那你就闲着吧。”
“我还以为江总要给我介绍工作,不过给江总打工就挺好的。”裴煊靠在墙上,懒散地说道,“一晚上十万,真阔气。”
江渝之被他的话呛得咳了咳,也毫不客气地回呛他:“当冤大头这种事情,我做一次就够了。”
事实证明裴煊并没有他说的那样闲,电话很快打进来,他捂着话筒对江渝之说了声:“我待会儿临时有个会,你有事来车上找我。”
江渝之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裴煊走后,她朝着门口看去,他的车子就停留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车窗落下了一半。
江渝之看着手里的热牛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
Nico的伤很快处理好了,包着纱布,好不可怜的样子,江渝之提前联系的司机也来了,人高马大的男人将Nico抱进了车里。
江渝之离开宠物店之后,裴煊的车还没有开走。
男人正坐在后座上开会,膝盖上放着一个笔电,戴着蓝牙耳机。
工作起来的时候倒和平时略有懒痞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她敲了敲车窗,裴煊将车窗完全落下,取下一个耳机听她讲话。
江渝之弯腰和他说话:“Nico的伤处理好了,我先带着它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裴煊正在忙,对着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
既然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江渝之也没闲着,她在家里随便吃了一点就回公司工作了。
除了年底的购物节,他们公司之后在年底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项目,是和西达酒店合作的伴手礼设计项目。
西达集团是非常大型的商业帝国,经营范围涉及酒店、写字楼、商用地产、服务式公寓和住宅。
他们公司的新店就是在西达购物中心,两个项目都和西达有关,倒也是巧合。
尽管西达经营范围很广,但早年是做酒店起家的,很早就成为了亚洲地区最大的豪华酒店集团,之后才慢慢拓展业务,有了如今的商业帝国。
明年年初有一个全球经济论坛将在京西举办,西达酒店会接待外宾,他们想做一套伴手礼送给贵客,经过层层筛选,敲定了和YUZHI珠宝的合作。
YUZHI珠宝虽然早就开始了面向企业活动的委托珠宝设计,但这么有钱的金主爸爸还是第一次伺候,只要这次成功拿下,他们品牌在业界的声誉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忙完之后,她趴在桌上画图,找找和西达酒店合作方案的灵感。
江渝之当年的本科毕业作品就获得了设计大赛的金奖,在读研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品牌。
将传统文化运用于珠宝设计中,这一直是江渝之比较鲜明的个人特色,想必也是西达酒店集团会选择和她的品牌合作的原因之一。
只是由于西达酒店集团的一把手即将换人,很多工作还在对接中,这个项目第一次会议的时间也延迟了。
江渝之叹了口气,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只能祈祷这把火不要烧到她身上。
“江总,您身体好些了吗?”助理许佳佳午休刚刚结束,便看到老板来了。
现在正是流感的高发季,为了避免交叉感染,江渝之戴了个口罩,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闷闷的:“没事儿了,已经退烧了,回来和你们并肩作战。”
刚才正好在想西达的项目,她问助理:“你之前不是说有学长目前在西达总裁办吗?打听到了下一任CEO是谁吗?”
西达的创始人裴知源当年在商界也是个传奇人物,他的妻子早逝,只有一个独女,女儿离婚之后,两个儿子的抚养权一个在裴家,一个给了前女婿。
大外孙是一直养在身边的,小外孙直到成年才回来,据说前几年一直隐藏身份在国外分公司历练了很久,他叫什么名字外界都不知道。
集团内部一直有传闻,老爷子将商业地产给了大外孙,酒店这一块给小外孙。
许佳佳有些抱歉的说:“我问了,但集团内部没下发正式文件,他们也只知道大概率是小裴总接班,听说人目前已经回国了,不过现在还在集团总部,如果想要提前约小裴总见一面,恐怕是见不到的。”
江渝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总,张总有急事找您。”许佳佳向她报告工作情况,“好像是法国分公司那边的人事调动。”
“那你现在让她来找我吧。”
江渝之翻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她一上午没来,桌上就堆了这么多需要处理的文件。
“好的,江总您需要咖啡还是茶叶?”
午后困乏,依照江渝之的习惯,这个时间点需要一些提神的饮品。
江渝之翻文件的手顿了下,说道:“我需要温水,张总按她平时的习惯来就好。”
五分钟后,张倩就敲响了江渝之办公室的门。
“请进。”
张倩是副总,也是当初和她一起创业的同校学姐,两人并肩作战快十年了,很了解对方,见她紧锁的眉,江渝之就知道她现在心情糟糕。
张倩在她的对面坐下,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薇薇安下个季度想调回国内总部,目前还没跟人事提,但她上午的时候找我说过这个事儿,意愿挺强烈的。”
法国的分公司是去年年初创立的,江渝之希望以此为起点,进一步抢占国际市场的份额,大家对这个战略都很重视。
江渝之握着笔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问道:“她的理由呢?”
“家里的长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张倩叹了口气,“现在总公司在下面高层里面也没有比她对拓展海外市场更有经验的人了,猎头那边挖人也需要时间,要赶在明年第一季度之前交接好工作,时间挺紧张的。”
江渝之灵光一现,托着下巴问她:“那我去怎么样?在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我可以在那里先待上一年。”
目前是九月中下旬,秋冬的时候穿的厚,月份浅也看不出来,等到明年开春,她的肚子那时候已经大起来了,根本不可能藏得住,所以她必然不能再待在裴煊和孔念慈的眼皮子底下。
现在这个情况算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递枕头了。
张倩喝了一口咖啡,有些莫名地看着她:“你确定你要去法国?你怎么会想跑这么远?躲相亲对象还是躲情债?”
她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江渝之也不想瞒着她,毕竟大家也一直在一起工作,早点告知她也好安排后续的工作。
第二次说出口江渝之便自然很多:“我怀孕了。”
张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她身边有很多成熟的独立女性,有钱有能力,她们的选择很多,婚姻中不一定要有孩子,有了孩子也不一定会选择婚姻。
遇到这种事情,她知道江渝之的心态肯定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松弛,便也用轻松的口吻道:“你想瞒着男方带球跑啊?看不出来,江总你还真前卫。”
江渝之笑了笑,并不否认她的这个说法。
但张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还是好好考虑下吧,国内还有朋友可以搭把手,你要一个人去那边,又要顾着工作,又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我都不放心。”
江渝之揉揉眉心,张倩说的不错,这只是她的初步想法,如果她真的做了决定,之后的事情都要妥善安排。
“如果她考虑好了,尽快递交报告,这样才能安排后续的工作,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见她这样,张倩也不再用这个话题烦她,转头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你身体怎么样啊?最近反应大吗?下个月还能去梅江出差吗?”
江渝之下个月要去梅江参加一个论坛,顺道巡店,但她也拿不准之后的身体状况,没有办法打包票:“还行吧,目前看来应该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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