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记错,就是孙英梅的坟墓。这具小的……是她和余大佑的女儿,余珍宝。”班青突然出声道。
那日李江涛走后,班青他们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中心医院调查了当年余珍宝的病例。
所幸,那家医院还留着当年的住院病例,不过工作人员在医院的档案室里找了许久才找出来。
找医生咨询了病历上的内容后,班青和白杨马不停蹄地就来了河阴村。
果然……
班青站在坟墓旁边,久久地站定,一言不发。
这样的场景,她做警察以来,不是没见过。但是见到一大一小两具骸骨依偎在一起的场景,总觉得心里犯堵。
算一算年纪,汪明远的女儿和余大佑的女儿,两人应该岁数相当。
她们同样被母亲拼尽了全力地爱着、护着,最后也同样地,没能度过那年寒冷的冬天。
但不同的是,一个被父亲坚定地选择,救了又救,万般无奈,最终才含泪放弃;而另一个,和小猫小狗没什么分别,不被人爱了,就狠心地丢进火里,连流浪的机会也被剥夺。
班青和白杨走出河阴村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虽然距离关图县还有一段路,但好在这些日子天黑得晚。
两人将车停在一处山顶上,班青站在路边,看向头顶辽远无垠的天幕,那橘红色的晚霞如同大海里翻腾的浪花,一浪盖过一浪,转眼间就弥漫了整个天际。
“你说,那晚院子起火的时候,会不会也染红了整片天?”班青双手插兜,一只脚伸出去,踏在路旁的灰白色岩石上。
“怎么了这是,突然浪漫主义起来?这跟你平时的风格可不太像啊!”
白杨也想学着她,踩着石头做出一个眺望远方的姿势,但是伸了脚才发现周围只有班青脚下那一块岩石。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双手插兜,装作若无其事地做出一个稍息的姿势。
“没什么,”班青转头看了看白杨,又情绪低落地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有些感慨。你说,真的会有这种人吗,能狠心到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班青走出河阴村后,就一直心不在焉。
事情到了这一步,虽然因为年代久远,确凿的证据都已经因为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而缺失,但是一个越来越清晰的猜测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交换杀人。
她知道作为一个警察,证人证言和其他的证据还不够,需要一个直接证据才能定案,但是她却抑制不住心中久久难平的波动。
她生在一个父母关系和睦的家庭,作为家中的独生女,从小跟眼珠子一样被父母爱护着。
从小到大,不论她想要什么,不论她的要求有多过分、多离谱,只要没有危害到他人,父母总是全力地满足。
直到她十八岁那年,一直对她无所不依的父母才跟她起了最大的一次冲突。
因为她不听父母的人生建议,不愿意按照他们两人的想法学商科;因为她“死不悔改”,从小就想要做警察,并且到了高考的时候真的瞒着家里人修改了志愿。
所以父母对她施加了最严厉的惩罚,只为了惩罚她的一意孤行、死不悔改。
那时候,只除了第一学年开学必须缴纳的学费和住宿费,父母断了她所有的钱。她衣食无忧的大小姐生活骤然结束,不很清楚怎么才能从社会赚到谋生的钱。
那是她最艰难的时刻,最窘迫的时段,但好在遇到了许姝。
不过,那已经是她能想出并且真的遇到的最大的苦难。
虽然时至今日,她和父母已经勉强修复了关系,但想到那时候他们两个的决绝和狠心,时不时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所以,当她脑中的猜测逐渐成形的时候,她忍不住地心疼起那两个小女孩,特别是汪舒。
因为父母的期盼才懵懂地来到这个垃圾场一样的人世间,结果又因为父亲不再期待,连像垃圾一样地做个无人疼爱的流浪儿的机会也没有,没法选择地被剥夺了生命。
汪舒,汪舒,如果真是“舒适”的“舒”,那该有多讽刺啊……
连她的名字也在笑话她。
白杨看她心情低落,决定转移话题,讨论讨论案情。
“看来咱俩又想到一处去了。结合李江涛和汪明迅的证词,我推测,汪明远出轨了周琳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于是他对妻女动了杀念,为了使得作案过程更加隐蔽,他并没有亲自动手——”
“而是因缘际会地发现了同村的余大佑也陷入困境,所以他心生一计,决定和余大佑交换杀人。”班青打断了他的推测,补充道。
白杨点点头,“两人互相知道对方的秘密,因此绝不可能轻易透露,否则就会引火烧身。因此和耿登合谋胁迫汪明远赴约的人,要么是余大佑本人,要么是和余大佑亲近的人。”
其实他之前还怀疑过余珍宝,只不过……
班青扭头注视着白杨,满脸沮丧,“证据啊,证据……”
跨度长,牵扯的案子多,几乎可以说是白杨工作以来碰到的最复杂的情况。
一个汪明远的死亡,一个耿登的死亡,牵扯出孙英梅案、耿攀死亡案,现在还得加上许楠一案。
自从那日李江涛走后,他们几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又连轴转了几天,却还是原地踏步。
好不容易找到了汪明远当年在粱梦中学比较要好的同事,本想找他了解下汪明远的情况,但对方未老先痴呆,前些年就办了病退。
网上关于周维海的报道不少,但大多数围绕着失踪的安置费和他的暴毙,多以猎奇为主,他和汪明远和周琳的关系更是无从查证。
故而他们兜兜转转,除了李江涛口述的内容,并没有新的线索。
虽说办案是个技术活,但有几分运气也是好的,可他们运气也不佳。
天公不作美,连着许久干旱,偏偏就在案发后不久就下了雨。
汪明远案发当日,因着工厂里堆积了大量石棉口袋,加之八月高温下干了大半的野草,那一把大火恨不得连空气都烧个全乎,更别说留下一星半点的线索。
而排污管道里发现的两把刀子,距离发现的时候,已经在泥水里泡了多天,别说一枚指纹,能从上面提取到受害者的血迹已经是相当不易。
看着好像真相就在眼前,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可是窗户太多,偏偏又不知道是哪一扇……
白杨正和班青相顾无言,这时,白杨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杨哥,青姐,你们那边事儿处理完了吗?”梁斌瓮声瓮气地问道,然后打了个呵欠。
“差不多了,怎么,你和小新那边进展如何?”
一阵大风吹过,两人的衣摆跟着晃来晃去。
风越来越大,将班青耳旁的碎发也吹起,她伸出手指捋了捋,冲白杨使了个眼色,问他电话那头都说了些什么。
白杨打开免提,放到两人中间的位置,蔡小新张狂得意的声音咋咋呼呼地传了出来:“我的哥,我的姐,你俩快回来!周维海的事儿有新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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