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我靠在暖气片旁看着银杏树叶被风吹落又再次被风卷起。
这种天气最适合睡觉了,我将透明的小热水袋贴到我的小肚子上,将右上角的书摞得高高的。我眯起眼,伴随着语文老师毫无波澜念PPT的声线,准备去睡梦中解决困扰我的问题。
“挺好?”
我睡得太沉了,没听到我的名字。
直至我的同桌摇了摇我的胳膊,我才猛然惊醒。
我的双眼还没完全睁开,就看到讲台上的老师正笑盈盈地看着我,原来已经数学课了。
数学老师用尺子敲了敲黑板上的题,问我:“赵挺好,这道题我刚讲完,你来讲台前再写一遍。”
黑板题目的正下方还有湿抹布刚擦完的水珠,我感觉我完了。
教室的灯光对刚睡醒的我有点刺眼,我忍不住揉眼,顺便再将目光投向我的同桌李卿,希望她能给我一些帮助。
她的头低到要砸进课本里了,要不是刚刚喊醒我的是她,我会以为她也睡着了。
没有人能帮我,走一步看一步,我不得已站起身准备走到黑板前写一个“解”。
我的位置是第一排,李卿给我让位置,我看到她对我笑了一下,这个笑怪怪的,可我想不出这个笑究竟有什么含义。我想我再有三步路就会直面数学老师的怒火了,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能让我逃过这一劫。
就当我这么认为的时候,意外出现了。我的暖宝宝,就在上节课它还是滚烫的,能帮我抵抗痛经的。过了一节课,我已经忘记它的存在。
在迈向讲台的过程中,我祈求暖宝宝与我融为一体,不要离开我。可愿望没有成真,在踏上讲台的那一刻,我的暖宝宝紧贴着我的腹部滑下去,落到了我的脚边。
当我听到暖宝宝落地时的“啪叽”声,我不禁闭眼,祈祷讲桌能将发生的这一切都挡住。
我手中拿着粉笔,面对着黑板,不敢回头看,但是好像已经听到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数学老师捡起暖宝宝递给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这下醒盹了吧,回去好好听课。”
我没理会同学们的哄笑声,捧着暖宝宝认真点头,回到座位上看着老师,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示。只见她对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桌面上摆的还是语文书。
我忙不迭地将语文书换成数学书之后,下课铃响了。数学老师说了一句“下课”后转身就走了,她很讨厌拖堂。
同学们的笑声更大了。
“挺好,我笑得不行了。”李卿伸手搭住我的肩膀,“那道题是她现场出的,她根本没讲那道题。你看我的时候我都有点崩溃了。”
后桌赵澄拍了拍李卿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这你就不懂了吧?其实数学老师只是内涵她上次期中考数学60分的事。”
我讪笑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卿回头睨他一眼,但是没把手从他的手底下抽出来,“数学分低那怎么了?我们挺好照样能班级第六。”
我的耳根泛红,连忙打断她的话语:“放学了放学了,我要赶紧回家,今天我姐姐回来。”
李卿和赵澄牵着手,用另一只手对我的说再见:“拜拜。”
今天是周五,爸妈不会让我单独在家,通常会留一个人陪着我,今天是姐姐。
我撑着伞慢慢走,仔细聆听着细小雨滴拍打在伞面的声音。
我将豆角还有茄子放到灶台准备清洗,蜘蛛网旁的蟑螂在快速爬动。我假装没有看到,脚步挪动了一下,黏腻的棕色液体和蟑螂尸体被我踩在脚下。
即便相同的动作做过无数次,但我还是觉得有点恶心。
“赵挺好,快来拜见姐姐大人。”我抬眼,看见姐姐身上披着还没来得及换洗的床单,她挥了挥床单做成的“衣袖”,“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我有点无语,人怎么能闲到这么地步?
“你要是没事干的话,就去睡会觉吧。”我手上洗菜的动作不停,“高中的学习很累吧?”
姐姐原本活泼的声音变得有点低沉,“嗯,挺累的。”
“累的话就去休息吧,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我将豆角掰成一截一截的。
我听到姐姐的脚步声逐渐变小,她回卧室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怎么会有人都十八岁了还在玩床单披身假扮皇帝的游戏啊?
真的有点幼稚。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又有老鼠了吗?明明昨天才刚抓住一公一母,难道是它们的孩子吗?
我又有点想笑了,感觉自己像老鼠。父母都被工厂抓住了,只有孩子还留在家里,为这个家缝缝补补。
好像也不太对,也不是只有我自己,还有姐姐陪着我。
我这么想的时候,姐姐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被吓到了。
她看着我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随后在我无语的眼神中,她神秘地从床单做成的袖口中拿出了一块巧克力放在我眼前左右摇了摇,然后递给我,“我在学校打赌赢到的,送你了。”
我将巧克力塞到我的校服口袋,打算明天将它带到学校跟同学们炫耀一下。
吃过饭后,我将数学作业摆在桌面上。我讨厌数学,可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不得不硬着头皮学。
我很喜欢姐姐回来的日子,因为这样她会给我讲解我不懂的题目。每当姐姐拿着铅笔在我的作业纸上写写画画的时候,我会盯着姐姐的脸发呆。
姐姐很聪明,高中选科选的纯理。选科之前有亲戚来劝,说是女生笨,没有男生聪明,选了理科之后在成绩上会被甩一大截的。
当时的我很担心,生怕姐姐会选理科。我半夜钻进她的被窝,问她:“姐姐,你选理科没问题吗?姑姑伯伯都说女生选文科会更好一些。”
我的姐姐当时正在睡梦中,被我吓了一大跳。可是她没有急也没有恼,只是摸摸我的头发,安慰地对我说:“小孩子想那么多干什么?选文选理我都能学好。快睡觉吧。”
姐姐真的有这么厉害吗?我不清楚,但是我选择相信姐姐。
深夜的寒气随我一起进到姐姐的被窝,姐姐将被子掖好,抱紧我。我想这是我睡过最好的一觉了。
次日清晨,姐姐起床的时候很小心,没有吵醒我,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睡得向猪一样。毕竟妈妈总这么说。
妈妈后来跟我说,姐姐当时在选科单上义无反顾地写好物理、化学、生物,然后就回学校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不蒸馒头争口气。”
“为什么不蒸馒头,我喜欢吃馒头。”
妈妈拍拍我的脑袋,“笨,长大以后就会懂的。”
长大长大又是长大,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
可是妈妈说:“你连这句话都不懂算什么长大?”
我没话说了,只好去问李卿“不蒸馒头争口气”是什么意思。
李卿对我说:“其实就是别人看不起你,但是你最后做到了。”
我懵懵懂懂地点头,却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来自亲戚们的恶意,原来她们看不起姐姐啊!真讨厌,我再也不和他们讲话了。
“听懂了吗?”姐姐拿着我的练习册在我面前摇了摇。
“懂了。”我点头。
“好!你最好是真的懂了,而不是不懂装懂。”姐姐拿着橡皮把刚刚自己写过的全都擦掉了,练习册递到我的手上,“你再写一遍。”
我看着空白的练习册,怎么也下不去笔。
姐姐无奈地摇摇头拿了练习册:“我再给你讲一遍,这次可不许走神了。”
我猛的点头,幅度大得令姐姐不禁笑出声。
我喜欢看姐姐笑。
和姐姐相处的日子真好。
等到作业写完,姐姐拍拍床铺,“早睡早起长身体!快来睡觉!”
我往后退了两步,随后一个助跑扑倒在床上,头却磕到了墙上。
姐姐被我逗得哈哈大笑,一边觉得好笑一边来看我的头,“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磕红了。”
我笑了两声,嘴硬:“根本不疼。”
“好好好,不疼。”姐姐翻身过去,“那我不管你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我悄悄揉了两下。
疼死我了,怎么会不疼?
感觉都起了一个大包。
姐姐突然翻身,指着我,“刚刚不是还说不疼吗?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我摸头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只好诚实交代,“其实还是有一点疼的。”
家里只有一张床,我和姐姐在这张不大的床上相互依偎着,她吹了吹我脑袋上的红包。
我感受着阵阵凉气从我头顶上拂过,好像真的不疼了。
“真不疼假不疼?别嘴硬,你要是不疼的话我就那吹了。”
我将姐姐的被子和我的被子都掖好,“那还是再吹吹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凉风没有了,取而代之是姐姐的均匀的呼吸声。我揉揉脑袋,也该睡了。
翌日,姐姐已经出门了。我也该起床了,我摸着校服口袋,“啧”了一声。
巧克力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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