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同进了府,临要进二院,余宁姶突然开口说:“嬷嬷,我姑母说不日我就要和王爷进京大婚,宫里头不比梁州,也不比侯府,况且婚礼礼仪众多,她叫你好好教教我。”
这话一出,那闫家姑娘像是被冲击成了内伤,脸色像被火烤过一般,两手死死地揪着帕子,眼瞅着就要扯碎了。
一旁的丫鬟青萝,一个脚步上前,身子紧贴过去,也跟着怅然若失。
宁姶眉头一皱,心想:难不成你还想做正室?我虽然是现代穿越过来的,没什么阶级观念,可眼下毕竟是古代,你个区区梁州知州家的女儿,怎会有这样的奢望?是有人许了你什么,还是你压根觉得宪王爷他终生就留在梁州了?
老娘这是圣意赐婚,别说是梁州,就是整个宣周上下谁会不知道。
宁姶揣想着禁不住看去文嬷嬷,瞧她一副讪笑的样子,便知一定是她给这姑娘许了什么。
宁姶知道文嬷嬷是个什么样的人。
哪怕是圣上属意的人,她都可以眼高于顶,不将眼前的县主放在眼里,定是在这熬油的日子里,日渐将宪王视作“我的王爷”,有了霸权意识。名义上是奴仆,实际上把自己当成这王府里的太后了。
连侯府出身的姑娘都瞧不出,这知州府里出来的,不过是她文嬷嬷用来恶心人的,
“姑娘是?”闫家姑娘发着颤音问。
这话不用宁姶亲自来回,只是黎青刚要开口,宁姶朝着文嬷嬷命道:“文嬷嬷,你来告诉这位闫家姑娘,我到底是谁?”
文嬷嬷挺着胸脯子,带着丝丝凉笑回答闫家姑娘说:“这便是京都来的荣乐县主,是圣上赐婚给我们王爷的。前些日子王爷不在府,咱们这位县主又成日里和那些个死人打交道,也没来得及说明不是。”
“死人?”闫家姑娘一听,被惊得后退两步,捏帕子的手直提到了下巴。
“没错,就是死人。”文嬷嬷口气愈加嘲讽和嫌厌。
听此,宁姶一股火气上来,眼瞧着不得不教训一下这个以下犯上的老奴了。
她走过去,站在闫家姑娘和文嬷嬷之间,硬着声道:“文嬷嬷,我是和死人打交道,可那处理的是政事,是国事,这是陛下允准了的。我不明白的是,这何须你一个下人来说明,又何须你对这个姑娘说明?毕竟我只叫你回答这位姑娘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她以威势转过身,面朝闫家姑娘:“要么就是调查有漏,这闫家姑娘的父亲,闫知州,和这个案子有关,才惹得你将不该说的说了出来?如此一言……”她回身看去文嬷嬷,“文嬷嬷作为王爷的乳母,王府的下人,你这胳膊肘到底是朝里还是朝外?”
这话一出,吓得文嬷嬷和闫家姑娘立时扑通跪下,闫家姑娘更是冒了一后背的冷汗。
文嬷嬷的惊恐只是象征性的,很快她便梗着脖子说:“姑娘是否小题大做了?老奴是否忠心王爷,王爷自是知道的。老奴伺候王爷多年,无不尽心竭力,便是性命也是舍得的。老奴刚说的话,不过意在并没有提前向闫家姑娘介绍过姑娘,未免误会而已。”
宁姶一双厉眼又落在文嬷嬷身上,说:“说明什么?说明我是个经常和死人打交道的,陛下和皇贵妃一时被蒙蔽方赐下了婚事?还是说明我虽出身侯府,到底连个知州家的小姐都不如?”
“姑娘知道就好。”
余宁姶怎么都想不到,她能猖狂,目尊无人到这个地步。而她之所以能这样,一半是她在王府的底气,一半是余宁姶的职业。
在这古代,仵作的地位有多低,她余宁姶在旁人的眼里便有多讨嫌。
余宁姶一时间难受得连怒气都没了,只一股子委屈团住了自己。她鼻发酸,下颚微颤,转脸仰面倒回去欲要涌出的泪珠子。
黎青见状,直言愤愤道:“文嬷嬷,自打我们姑娘入府,你便多次出言讥讽。你口口声声说出这些混账没边儿的话,可知凭我们姑娘的身份和宫里头的恩赏,是哪一样你能置喙的!你仗着你拘在这王府里,这府中没个人能管束得了你,便这般轻狂,可你到底别忘了你的身份!”
“老奴自知老奴的身份,和姑娘你,无二。”她挖苦黎青说。
“你!”
禾若气得一脚迈向前,指向她:“是,我们都是奴婢,无二,可我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像你一样在这王府里倚老卖老,仗着做过王爷的奶娘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余宁姶突然觉得这样的争吵实在没什么意思,压根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可笑。她很难不为自己感到冷笑,自己一身的本事,连个会做点心的姑娘都比不上。
她挡住禾若,拽了拽她,便转身离去。
文嬷嬷见她走了,立时起了身,拍了拍腿上沾的灰,看着宁姶离去的身影不禁发出一阵凉笑。她突地后怕似的回身看了一看,见并没有葛洪、穆胥等人在此,看热闹的不过是些做杂事的小太监,便更是露出纵意傲态。
闫家姑娘也起了身。“嬷嬷您看,如今这么一闹,这王爷那里我是去还是不去了?”
文嬷嬷眼睛一白:“你也知道了,那县主当真是个晦气的,谁正经姑娘会做那等子事情。王爷现在有伤,你还不趁着机会好好侍奉在王爷身旁?”
闫家姑娘亮瞳一怔,旋即灿笑说:“我听嬷嬷的。”说完,带着骄纵之态,遂心地看了眼她的丫鬟青萝,青萝回以讨好至发腻的一笑。
文嬷嬷暗想,王爷自来没有没有年轻漂亮的姑娘在身边服侍,这才着了那个县主的道儿,若是这上赶子的闫家姑娘能得了王爷的心,挑拨了王爷和那县主的关系,王爷不同意,婚事能不能成还得另说。
等回京后再和皇贵妃耳语几句,哪里会有婆婆中意这等儿媳妇的。
……
余宁姶心里绕来绕去的都是桓胤和那闫家姑娘相处的画面。什么吃点心,谈论诗词,眼下猜想着,那姑娘现下定然是在桓胤的面前,细语柔声地嘘寒问暖。
她独自坐在窗前写字,越发生闷气,虽没有设么强烈的情绪流露出来,却是怒火中烧。
从前是肖杉杉的时候,她是骄傲的,在处理情感问题上她从来都是潇洒到从不拖泥带水。对方让她不痛快,她即不会对对方表达出自己的不喜欢,也不会麻烦地让对方改变,能无视便无视,不能无视就分手。
她总是工作不断,男人对她来说只是解闷的,偶有还会令她感到麻烦。曾经的一位前任就说过,你肖杉杉根本就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你不需要男朋友,身边不需要任何人。
她听了,咽下这句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孤独惯了,身上的强悍就是在这种孤独的环境中锤炼出来的。
至于现在,她原本穿铸的那些盔甲渐渐被姑母、被手足、后来又被突然闯入的昭桓胤给融化掉了。她知道她已经回不到从前,就像自己已经不会穿越回去一样。她在意他们,在意桓胤,她从来没有这么倾心于一个男人,所以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醋意竟然这么大。
“姑娘,你都写了快一个时辰了,天都要黑了。”黎青探问道。
宁姶停了停,又鼓着腮帮子继续写了下去。边写边问:“那个闫家姑娘走了么?”
黎青和禾若互相看了看,禾若近过去弯身说:“早走了,王爷有事出了府,根本没怎么理她。”
宁姶指甲死抠着笔杆,眼睛看着窗外,笔尖在纸上浸出一个黑圈来。
没怎么理?是这知州家的姑娘长得不及我么,若是个模样更出挑的呢?
谁会喜欢个鼓弄尸体的。
黎青过去劝说:“姑娘不要听那文嬷嬷的一面之词,她压根没安什么好心。她以为她是王爷的奶母子,姑娘没来前这王府的内院就她说得算,她便猖狂惯了。”
文秀端了点心从外头进来,听了黎青的话接过来继续说:“姑娘,黎青说的是,莫要中那小人的下怀。王爷没有发落她,是怕影响姑娘的名声。也是,姑娘一来这王府,若真是没几日就重重地发落了跟随王爷身边多年的乳母,旁人不知道内情,定然给姑娘安个跋扈的名声。谁敢说王爷如何。”
她们劝了许久,压根不知道宁姶生气的点根本不在文嬷嬷身上。
原本之前她就因为古代的三妻四妾而闷郁,因那日季京袆造访,桓胤表明了态度,宁姶方舒了这口气。今日这闫家姑娘的出现,说出了些以往和桓胤相处的事情,这便将宁姶从前的那股子不快给勾了回来。
她嘴里嘟囔说:“他若是个始终如一的,就是十个文嬷嬷能如何。说是这王府里没有女婢伺候,耐不住外头有,还是那等子惠风和畅的。我生什么气,嫁给谁不是嫁,谁又能只守着我一个人,不去纳妾呢。还有,不是说来到这梁州屡次险些遭害么,怎就敢吃她做的点心?”
说完,她起身重重地摔下笔:“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嘴里也没个忌讳!”
黎青:“就许是王爷饿了,赶巧了。”
禾若:“对对,就是王爷一时饿了。姑娘,她哪里比得了你,论出身,论样貌,就,就根本比不了啊!”
文秀叹了口气,知道她家姑娘钻了牛角尖,劝也没有。她知道宁姶要发泄,又怕人来人往被人听见,就到外头扫地去了,好帮看着点。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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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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