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趁着王爷不在,苦待我老人家啊!”文嬷嬷不依不逊道。
宁姶盘腿大坐,满脸笑意地说:“第一,文嬷嬷可不老。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嗓门大,精气神儿看着也好,怎么能把自己说成老弱呢;第二,王爷在与不在咱们都是要学规矩的。学要因材施教,你这么做对我受用便是好的,旁的为何要管那么多,毕竟目的是要我学好规矩;
第三,你也该记下些,不管你不瞧得上我,奴才就是奴才。本县主悦目你,便可以叫你舒坦,若你总是叫我不快,我连死人都不怕,你觉得我是那好欺负的么?”
瞧她一脸的不服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宁姶心里头大乐却敛去笑容,正声道:“现在,你就给我不断地行礼,直到我熟记了为止。我现在身子不爽利,记下了归记下的,等我身子爽利了会自行练习。”
“你,你这不是折腾我么?”
“这话奇了,我既没有打你,也没有像你侮辱我一样侮辱你,怎就口出此言?”
文嬷嬷气极反笑。
“你笑什么?”
文嬷嬷蔑视道:“姑娘也不要太得意。”
“嬷嬷你太小看我了,我这人从来都是务实的,得意那种虚晃的姿态我没空去做。倒是你,千万别想对我以卵击石。眼下看似平静,实则风起云涌,人的心思若歪了,随风倒了,可就覆水难收了。”
文嬷嬷眼睛一翻:“老奴是没有姑娘的口才,老奴愚笨,不知道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既然姑娘叫我行礼,那我行礼便是了。”
“那就有劳嬷嬷了。”
……
宁姶足足在床上待了一天,临近入夜,禾若欢天喜地地拿来艾县送来的书信,说是宪王亲写的。宁姶知此,匆匆地从床上下来,忙穿上鞋子,从禾若手中拿过信件,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仅四个字,“吾安,勿念,想你,等归。”
“这王爷大老远的,怎就写了这八个字?”禾若在旁略略地有些嫌弃字少。
宁姶欣喜地合上信,说了句:“一切尽在不言中。”
“姑娘这话越说越让人糊涂。”
宁姶拍了下她的头,带着兴致解释说:“这虽然只有八个字,却代表了千言万语。这“吾安,勿念”就是他知道我在挂念他,惦记他身上的伤,他一样是挂念我的,为了叫彼此安心,不要太过惦念,便说了这四个简骇的字。至于剩下四个,很明显么,我就不解释了。”话说到这儿,她已然脸红。
“我的天爷啊,光是前头的四个字,姑娘竟然有这么多的理解,禾若佩服。”
宁姶佯装恼了的,又拍了下她的头:“叫你胡说。”
见两人有说有笑,正端茶进来的黎青跟着乐呵说:“咱们姑娘可算有了笑模样。”
“姑娘笑了就好。今儿是痛快,瞧给那个文嬷嬷气的,累的,迈门槛的时候差点跪地上,想想就痛快。”禾若解气说。
宁姶冷丝丝一笑。
黎青却不免忧心:“姑娘,奴婢看那嬷嬷像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姑娘当心她暗地里做坏事。”
禾若不以为意:“坏事?她不都做了么,昨天那个闫家姑娘,瞧把姑娘气的。”
“你懂什么,你是不是健忘了,咱们姑娘打从京都开始,有几次都差点被人害得没了命,虽然这是梁州,可刚发生的事情你便就饭吃啦。连王爷都时常深处险地,何况我们姑娘。”黎青不免嗔怨禾若几句。
“难不成她还敢对姑娘下那个什么手?”禾若急有,怒也有,两个拳头一直攥着。
宁姶坐到妆台前,黎青过去拿起梳子,替她梳发缓神。“姑娘,不管黎青是否危言耸听,总之,小心些是错不了的。”
宁姶目色平静道:“便是我今日不对她做这些,你们以为她能对我有什么好心眼么?不要讨好一个根本瞧不上你的人,根本无济于事。至于是否会杀我,这取决于形势。”
“她能害我的路子,都在我心里。眼看着梁州这边安定了,我和王爷便会回京,她定然想要离间我和王爷的感情,回京后再泼我一身的脏水,兴许这会儿已经书信给皇贵妃了。”还有一种路径,就是她心生怨恨,人在这个时候最容易被人利用。
她说着叹了口气:“事多有变,还是见招拆招吧。”
禾若和黎青听得似懂非懂,都不言语起来。
黎青揣着话,回去和文秀讲了,文秀听了点了几下头:“姑娘说得对,人是否会动杀机取决于形势。事有多变,只能见招拆招。”
……
宪王从艾县回来,像是把刚刚将养好的精气神儿又给熬磨没了,俊面苍白,双目倦怠,他是强挺了力气看似好模样地回了来,却刚进了王府的大门,便忍不住手捂住伤口。
一时间细汗从他的发际处冒出,随之鼻子一紧,双唇一抽,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宁姶早早地就等在院子里,不想见到的竟是这样的情景,心也随着塌陷了。
她提裙奔跑过去,扶住桓胤的胳膊,眼神关切地望着他,双瞳热闪,急得一时间声音凝噎住。
见她急成这样,桓胤手撑着身旁穆胥的胳膊,眼神带着笑意挺直了双腿,叫她放心说:“你这是怎么了,本王不是好好的么,瞧把你急的。”
他越是这样,宁姶越是鼻子发酸不好受。
“我去陪你好了,我可以照顾你。”她怪自己在家闹脾气,而他却为了民生社稷连身子都顾不得了。
桓胤指头刮了刮她的鼻子,脸近过去声音轻柔地说:“艾县那里坐不得,卧不得,地被雨浇得都是泥巴,本王怎么忍心你跟着我去受苦。”
“县主,您别怪王爷,艾县那里确不是姑娘能待的地方。那日要走,王爷就是怕拒绝不了姑娘要随行,这才不告而别。”穆胥面带难色地说。他说的时候,余光时不时地看向他家王爷,眉头皱而不展。
宁姶脸色扭捏,心想:那日我在生闷气,哪会嚷嚷着要随行。
穆胥以为宁姶在因宪王的不告而别而不高兴,便说:“姑娘不知,懿王老早就和二姑娘回来了,这就足以说明艾县真的环境恶劣。”
宁姶牵强地挤出几丝干笑。
你们真是好样的,把我家男人留那,你们说是回来也没见到人影,定然是不好意思见我,躲哪儿游玩去了。
她又上下前后细看了一番,最后握住桓胤的手说:“你刚受伤就去那里,你知道那里有苦受,还……”她说不下去,站到他身旁,胳膊揽住他的腰,扶着他往里走。
桓胤身后跟着许多他的亲信,他们知宪王对这位县主的情深,见此皆脸上忍不住挂乐。想着王爷在这梁州凄苦多年,如今终是得了甜意,不得不替他感到高兴。
桓胤低头垂看她,纵是身后都是人,还是没忍住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
宁姶抬脸双眸莹闪,露出冁然一笑。
“姶儿。”
“嗯?”
“等回京了,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这几日过得太漫长。”他慢慢地走,慢悠悠地说。
“回京就不需要你外出办公差了?”宁姶才不信。
他叹了口气:“是啊,树欲静而风不宁。”
宁姶听着噘了噘嘴。
从王府大门走到寝殿,这一路宁姶踏实了许多。她发现她喜欢搂他的腰,纤细性感而又直挺,还有他的气息,令人系心。
她终于明白那句话,说的就是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便有个牢笼锁住了你,你的情绪,你的心都会被他牵动。而在他身上,无论哪样,甚至是和他相关的,你都会十分在意。
待桓胤躺到床上,宁姶等着良医查看伤口。她踮脚探瞧,看伤口竟比临走前红肿了些,包扎的白布都有了血迹,不免埋怨跟过去的良医。
后一想,这良医是臣子,哪里是能管得了的。
“张良医,王爷他如今这样是操劳过度造成的吧?是否休息一段时间,他便能养好?”
张良医温和一笑:“县主聪慧,不用微臣说便能瞧出根本。即有县主在,那微臣便不对着王爷说了。”
宁姶瞪去桓胤一眼。桓胤将脸转过去,神情流露丝丝担忧,嘴角却抹着笑意。
张良医说:“县主,按说王爷是不该如此劳碌的,即已然如此,县主定要好好规劝王爷,这些个时日要好好躺在床上,饮食要清淡,伤口虽然没有大碍,却也不要再有磨损,微臣看就穿着宽松的寝衣多躺些时日方好。”
宁姶捣蒜般地点头:“好的张良医,我都记下了,我现在寸步不离,他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把他的衣服都藏起来,叫他见不了人。”
这话也就宁姶敢说,旁人听了都忍不住偷笑。
桓胤见这一屋子的人不免碍眼。他咳了两声说:“艾县是本王心头的一块石头,如今事已解决,想来也无什么其他事非要本王亲自去打理。”
他转面对大家说:“你们都下去吧,本王着实有些累了。”他看去宁姶,转而对葛洪说,“既县主当着众人夸下海口,要照顾本王,寸步不离,这么多人为证,要说到做到。”
见众人都朝着自己发笑,宁姶羞得低下了头,朝桓胤挤了挤埋怨的眼睛。
穆胥见状十分识趣地让一干文臣武将离开,随后葛管家和良医也相继离开,待太监进进出出送过来许多东西后,桓胤看着仍然杵在原地站着的宁姶,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姶儿,来,到我身边来。”
宁姶却突然一颗遗落的神经又搭了回来,郑重其事地走过去,坐在桓胤的身旁:“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闫家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你是要纳了她么?”
桓胤,愕异骇然!
宁姶说着,坐得离他远了些,有些愤愤地对着门说:“文嬷嬷是你的乳母,是她招了那姑娘来,说你非常喜欢吃她做的糕点,还说是美味至极,无人能及。那姑娘见了我,知道我就是那个圣上赐婚给你的王妃,整个人像发了大病。文嬷嬷还一个劲地夸她,那意思就是我不及她。我这么一听,是不能不识趣,不过我到底没嫁进来,还是要问你的看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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