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圣驾,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日夜不停忙碌,除了要打扫得一尘不染,还要将皇帝和皇贵妃娘娘的吃穿用度一应备着,除此之外,吃食方面更是慎之又慎。
住处的布置是宁娴挺着孕肚打理的,她素来在宫里头走动,最是知道他们的喜好。原本懿王府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为了接驾,懿王府的工程便被搁置,他们夫妇俩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迎接圣驾的事情上。
不光是王府,梁州城境内,连带着附近境地皆需军兵一再排查,生怕会遇到行刺事件。
宁姶觉得,除了安全方面需要细之又细,其他地方大可不必。
且不说景帝和皇贵妃娘娘都是宽厚之人,娘娘又是来住过的,单凭他们对儿子的想念,哪里还会挑剔。吃的不好,怜恤自家儿子这些年过的清苦;住的不好,惦记儿子及早回到京都,哪里都不如家好,有爹娘的地方才是家;什么打扮陈设,都不如看到儿子心里头高兴。
原本宁姶觉得这景帝是个十分善于权衡,虽然痴情,却是心硬精于算计之人,总之就是皇家亲情寡淡。
自从知道这景帝的良苦用心,为了爱护这个儿子不惜忍辱负重,尽最大可能为宪王母子着想,这才知道,原来皇家还是有父爱的。
之前怀疑皇贵妃是穿越过来的,难不成这皇帝也是?
好似他们也是经历一场大火,不是说在宫外险些被烧死么……
但一对比,另外两个儿子,懿王和楚王,恐怕景帝就没那么维护了。宁姶是这样想的。
眼看着身着常服的帝、妃已经走了过来,宁姶恍然从乱想中醒过神,和大家一同行了跪拜大礼。
几位王爷是在前头的,她和宁娴跪在后头,再后面是几个侧妃、妾室,一时间满院子里头跪满了人。
待圣上要众人免礼后,宁姶和宁娴互相搀扶着起了身,宁娴的身子略重些,宁姶手使了大劲儿,生怕对方站不稳。
“二位王妃果然姐妹情深,是该多多帮衬扶持才对。”
宁姶听着后头上官氏在阴阳怪气,回头瞪了一眼她,压低了声音警告道:“陛下和娘娘在此,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上官氏不屑瞥目,并不放在眼里。
宁姶瞥这一群“姐妹”,再看宁娴的“孤零零”,很难不羡慕。这倒也不是懿王的态度,实在是都知道懿王回京无望,是戴罪留在梁州,便没有人送什么侧妃、妾室过来。
前头父子间嘘寒问暖,景帝目不暇接地一个儿子挨着一个儿子地看,双眼早就湿了。宁姶从人缝间投去找寻的目光,见皇贵妃娘娘也在看她,慈眉善目,温柔和婉,却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宁姶一时间红了眼眶。
上次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这次来了气色没有那么红润了,难道是京都并不太平?
宁姶正在担心着,空气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
是懿王,他跪地请罪,气氛变得严峻起来。
宁姶瞧见宁娴握帕的手提到胸口,手抚了抚她的胳膊,以作安慰。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景帝抬起清瘦显骨的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脸,只发着颤声慈爱地说:“此刻没有龙袍在身,朕只是个想念儿子的父亲。子不孝父之过,朕不想开罪于谁,看着你们安好,朕便心安了。”这话说完,他看向拘谨而又孤冷的楚王,对方双瞳一热,似几分委屈流露了出来。
懿王被谭明扶着起了身,景帝去到楚王面前,神情复杂,眼里似有几分哀情地看着这个儿子,手摸向他的脸颊,楚王十分艰难地止住泪,念了句“父皇”。
景帝与他没有多说什么,转面看去另外一个儿子。
“父皇。”桓胤又是高兴,又是心事重重地看去自己的父亲,不过时隔不到一年,见父亲苍老了这么多,心里酸楚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当这时,上官氏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只见她微垂着面,左右互看看,念着说:“王妃,今日怎么不见鹦哥?这鹦哥到底是伺候娘娘多年的,如今娘娘亲临,自然是要叙叙旧的。”
众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宁姶的身上,宁姶一时间局促起来,不知所措道:“姑姑她……”
景帝自是知道鹦哥,不免一提:“鹦哥这丫头,从前在宫里头就是个活泼的,你倒是偏爱这个儿媳,舍得割爱。”
喻雪埋怨地看了景帝一眼,随后带笑走到两位王妃面前,慈容道:“都是有福气的,数月一别,如今都有了身子。”她回眸看去景帝,“陛下是最有福气的,不日恭王妃就到日子了,再等宪王妃和懿王妃足月,陛下一下得了三个孙儿,可是要日日笑得合不拢嘴。”
谭明看出皇贵妃并不想成了上官氏的心,讨好地说:“诶呦陛下、娘娘,舟车劳顿了许久,怕是见到几位王爷和王妃高兴的都忘记了劳累,老奴看倒不如进去再说,左右是要待上些日子,自是有时间言话的。”
“说的是啊,陛下,你们父子进去说话,臣妾啊,就和这两个儿媳到偏殿说说话。”
景帝点头赞同,一手拉过楚王的手进了殿,另外两位王爷跟在了后头,尤其是懿王,高兴得最为明显,像个孩子。
……
应无暇尤为殷勤,连皇贵妃身旁的宫女都显不到,亲力亲为,斟茶递水。
皇贵妃端坐在正位,开口道:“应侧妃如此劳累,不如歇歇吧。”说话间,洛鸢接过应氏送来的点心,“有劳应侧妃,奴婢来就行了。”
宁娴想递过去几句,说这个应氏假殷勤,但想着皇贵妃是何许人,这点伎俩难道看不出来,且刚刚的事儿,皇贵妃毫无怪罪的意思,这样一来倒显得她惹是生非了。
如此便止住了。
应氏坐回到余宁姶的身边,身子侧对着上首:“妾身做惯了这些,娘娘别嫌弃妾身蠢笨就是妾身的福了。”
她这样说话,王府里的下人们都没了好脸色。
哪里就做惯了,真是扯谎脸不红不白的。
“王妃,您快点叫鹦姑姑来啊,娘娘必是想念呢。”上官氏揣着这话,得空就急着说了出来。
皇贵妃本想私下问宁姶是否有什么隐情,这样一来,不得不摊开来说。
“那便她若没什么差事,叫来让本宫看看也好。”
宁姶果然又面露难色。
“母妃,儿臣……”
她身旁的黎青脸面僵硬地回说:“回娘娘,这鹦哥姑姑昨日去到外头买东西,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王妃早早就派人出去找,不成想到现在也没个音信。”
上官氏止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扬起来嘴角说:“这不久前鹦哥姑姑就被王妃罚了跪,还被打了脸,前脚刚知道陛下和娘娘要来,后脚人就没了,王妃可别是欺哄啊!”
禾若:“上官侧妃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是我们王妃把人给藏起来了不成!”
“诶呦,禾若姑姑,这我可不敢这么说。向来这王府里都是王妃说的算,连带着王妃身边的人咱们也不敢跟着大声说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妾室应乐珍说。
“你!”禾若一时气红了脸。
“禾若。”宁姶制止住,说完不得不起身跪到地上,“母妃恕罪,是儿臣疏忽,儿臣一定加紧寻找鹦哥姑姑。”
话刚说完,喻雪身旁的大宫女洛鸢就已经过去将人扶住,宁姶面未抬,听得上头的喻雪道:“你已有了身子,何必为了此这般惶恐不安。”
宁姶抬眼向喻雪看去,两人四目相望,喻雪柔光一动,宁姶心便有底,含羞垂搭下眼眸,偷偷一笑。
“娘娘说的是,鹦哥到底是奴婢,王妃身份贵重,如今又怀了世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应乐珍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几句。
上官氏嗤笑一露:“王妃是身份贵重,更该谨慎些方好。鹦哥姑姑到底是皇贵妃娘娘亲赐的,王府那么多的人不够使唤,非要鹦哥姑姑出去采买,为怕不称心,难道鹦哥姑姑还要比陪嫁过来的黎青,又或者禾若熟知王妃?”
宁姶刚坐稳,又一道舌剑射了过来。
宁姶握拳目颤,她狡猾之色一闪,扬起下巴道:“如今娘娘在此,你们如此咄咄逼人,到底是想怎样?”
“我们能想怎样,我们都是王府的人,都是王爷的人,皆是希望王府一切安好。”上官氏起身,恭敬站到中央,对着上头的娘娘行礼道,“娘娘别怪妾身是个沉不住气的,我们这些个人,当真是忍耐了许久,可盼着能做主的来了,否则日日寝食难安。不知,这梁州的种种传闻,娘娘身在京都可有耳闻?”
喻雪面色一沉,一口茶饮来,迟缓地开了口:“王妃乃陛下赐婚与王爷,虽这一年来对王妃的议论不少,可事实证明,王妃从未做过损害宣周,损害王爷的事情。至于流言嘛,若没有证据,它就只是流言。流言可伤人,也可害人,甚至取人性命。你们即都是嫁入王府的,本该和睦相处,王妃素来并未苛待你们,你们当敬之、护之才对。”
应无暇亦起身,站到上官氏身旁:“娘娘说得对,流言若没有证据断不可轻易下定。王妃是我们的主母,旁人乱嚼舌根也便罢了,我们是该以王妃马首是瞻。”上官氏听得极为烦躁,怪她做好人,不料应无暇话锋一转,“不过娘娘,若是真的有证据证明,王妃做了有损王爷,有损朝廷的事情,请也念在王妃身怀世子,从轻发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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