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王妃因自家王爷都去了京都平内乱,抚朝政,心有不安。
喻雪并没有随圣驾回京,而是因为担心宁姶而留了下来。
如今已经春暖花开,三个人走在园子里,宁姶瞧着宁娴闷闷不乐,看了自家婆母一眼,宽慰道:“昨儿听母妃说,父皇有书信来此,信上说这次懿王回京大有长进,京中治安就是他稳定下来了,还如在梁州般亲自跟着操练了京中的那些步兵。
虽说李氏族人令懿王颇有些为难,好在父皇仁慈,为了顾及懿王的颜面,没有废去后位,是在京郊修了一处道观,只说皇后自请带发为国祈求。即皇后没有被废,李氏一族就都还好,不过是没了官位和实权,这叫懿王也不会太为难。”
她这话前是和喻雪聊过的,知道这位母妃并不看重后位,比起这个她更希望这些个皇子们能迷途知返,深知景帝这位父亲的苦心,故对此并不介意。
提起这个宁娴大得安慰,她驻足,回面说:“这个母亲有和我说,其实别的我并不在意,京里有父皇,这里有娘娘在,父皇和娘娘都是极其仁慈的。我母亲说,虽然李氏一族因此被发落了不少,可她在侯府丝毫不受影响,如今还是她在掌家。”
喻雪弯身摘下花,两个王妃一人给带上一朵,带着笑意说:“这娴儿儿母亲啊,倒真是日子比往常都强了。眼下的境况,颜家与李家是不能受着一样恩待了。颜家到底失了太后的庇佑,那恭王做的孽都能成书了,颜贵妃连带着所出的公主,各个都作孽不少,皇后有懿王成全着,她颜贵妃和颜家可没什么能袒护着的了。颜家彻底失了势,侯府自然也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母亲啊是好人得好报,如今在侯府,倒是颜氏的人要看你母亲的面过活了。”
宁娴乐了一半。
“这要多谢娘娘,娘娘当真是儿臣见过最好的人,娘娘也定然好人有好报。”说着,她叹息道,“娘娘和四妹妹别怪我扫兴,到底宁妍的婚事告吹了,她啊,成日胡闹惯了,再婚配哪里那么容易。”
宁姶到现在还是不解,如何勤王会伙同李氏造反?
“二姐姐你别觉得可惜,没和勤王家结亲是好的,旁的不说,那勤王与李国舅暗中勾结,墙头倒两边站,勤王世子若是个明理的,如何会将宁妍骗走,囚禁了她。虽然三姐姐毫发无伤,可勤王世子这样不明是非,对父命唯命是从,如何是个出息的。”
说起此话,喻雪一边前走,一边感叹道:“余三姑娘能安然无恙,好在楚王到底不是个坏透了的。听闻那勤王世子察觉似有事败,竟然真拔出了刀向宁妍是楚王骗他事成,将他稳定下来,安护三姑娘走到他身边,将那世子擒获,这才算是平安无事。不过这也不能说勤王世子如何败坏,毕竟事关谋逆,人在情急之下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说起楚王,宁姶不免说道:“父皇到底是慈父,楚王罪孽滔天,人人得而诛之,可父皇却为了楚王向天下人谢罪,在一干将士面前断发以赎楚王诸罪,还要,还要平乱后自行退位,说要好好教养儿子们,以补偿这些年身为父亲之责的缺失。”
宁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看去喻雪的脸色,喻雪明白她的顾忌,却并没有任何不悦。
她如何能说,这景帝是和她一同穿越来的,一个现代的父亲,没有封建礼教的风化,即有前世的缺憾,又存有现世的遗憾,皇权和父爱相比,他自会选择后者。
“其实楚王也是个好孩子,碍于这些年与陛下交流得少。且他事败后第一想到的是宁妍的安危,后因你们父皇的请罪两次自杀未遂,痛悔不已,到底现在是冰释前嫌了。”她说着,慈笑地抚了抚宁娴的肚子,“其实陛下何尝不是舐犊情深,能放下朝政归隐一方,和子孙共享天伦,这当真是他梦寐以求的。”
看着已经两眼泛泪的余宁娴,余宁姶疑惑地看着喻雪,心里越来越确定,估计这两口子都是穿越来的,这哪里是古代人的思想。
喻雪说着眼睛一亮,又对着宁娴道:“我看余三姑娘倒还是喜欢梁州,不如日后还叫她过来和你作伴。你们母亲那里,到底还有你们大姐姐,本宫看宁妙那孩子和李氏比较投缘,即颜氏失德,倒不如让李氏抚养,这样也少了她对两个女儿的思念之心。”
宁娴激动地去握住宁姶的手,想到要跪下谢恩,喻雪一把将她拦住。
“这里又不是宫里,都要生了,跪什么跪,仔细闪到腰。”
余宁娴感激涕零,虽没有跪下,却是热泪盈眶。
“娘娘,儿臣不知该如何感激了,真若我家三妹妹能如我留在这梁州,确是她的福分。”
宁姶手挠了挠脸,灿笑说:“二姐姐还不知道吧,那楚王第二次自杀没成后,我家王爷就和父皇提了,说是楚王需要舒缓心情,老在京里也是压抑,就让宁妍陪着他来梁州了。眼下定然是在半路上了,咱就看她余宁妍有没有本事开导得了那楚王了,若开导的了,估计会有意外收获呢。”
宁娴惊得展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去喻雪,喻雪点了点头,宁娴激动地捂住了胸口,念说:“但愿能成,不然真不好再说亲。”
宁姶:“真是当姐的就跟当半个妈似的,操不完的心。”
……
去到梁州的路上,余宁妍放弃马车不坐,非要骑着马。眼下她与昭桓玟并驾齐驱,忍不住瞧了瞧他脖子上的勒痕,又瞄了瞄他手腕处缠着的白布,看他面如白纸,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十分的担心。
其实余宁妍也该伤心的,她是伤心了,从梁州伤心到京都,后来她自己想通了,之前和那勤王世子聊天时那世子就表现出了没主意,凡事好听他母亲的样子。人家拿出勤王和李氏勾结的书信要挟他,就他的性格肯定会从了的。
后来那世子和她说了,他没有真想拿刀伤害她,就是害怕不知该怎么好了,想脱身而已。既然是这样,且那勤王一家也都被幽禁扁为庶人了,就没有必要再伤心难过了。尤其是听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自杀了两次,她的义气就起来了,想赶紧开导开导这个昭桓玟,可别真的死了。
“是不是我不说饿,不说累,你就能这么一直走着?”宁妍象征性地耷着脑袋说。
昭桓玟真是人已经木讷了,话听了还要停滞一下方反应过来。他将马勒得停了下来,从马上下来,带着歉意道:“抱歉,我自己不觉得饿,竟忘记了你。”
昭桓玟本以为自己的母妃过世后,自己便再无牵无挂,哪怕事情败了不过就是一死,却也是轰轰烈烈过,不枉活了一场。不成想他积攒的怨恨也好,不甘也罢,不过是一个没有得到父爱的孩子的“胡闹”,即是胡闹,终究想要的不过是自己父亲的一个正视。
然这次的正视太过令他意想不到,大为震撼。原来他的父亲早早为他筹谋安身,不过是事有变动,为他母亲的央求为之成全,方冷落至此。谋反之事昭然若揭,在文臣武将群起攻之的情况下,这位父亲竟在一众臣子面前,非但没有发落他这个逆子,竟深切忏悔,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并为了儿子,断发谢罪,还要在朝政之事平稳后退位,下旨另择新君。
昭桓玟悔之不及地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看着他风烛残年之躯为自己遮风挡雨,当真是后悔不已。他确是自杀了两次,一次是将纱帐扯下,用此将自己吊起,被夜里前来探望的父亲发现,及时命人砍断了纱帐。
二次是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他眼见着鲜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竟觉得如释重负。他觉得,每流出的一滴血都是在赎自己的罪,只要血流尽了,罪也就赎清了。不想,因为一次自杀未遂,景帝便派人紧盯着他,虽是午夜,看守的人打了瞌睡,还是及早地发现,传唤了太医。
这方下,他却是憔悴不已,若非心系宁妍安危,他是哪里都不想去。
“包袱里有吃食,我们休息下,吃些东西再走。”昭桓玟说完,扶着宁妍下了马,又将两匹马栓到一颗树旁,然后择了块儿空地,取出包袱里的干粮,两人席地而坐,就这么吃了起来。
宁妍紧了紧鼻子说:“我真后悔和你单独出来,是该带些下人随从的,有人伺候,吃喝什么的总是好些。”说完,她生生地咬下一口已经有些发硬的饼。
昭桓玟愧疚道:“是我想的不够周到,以前替母妃守灵吃的就是这些,习惯了,忘了替你考虑。”他望了望远处说,“不过你放心,咱们再走一段路程应该就能碰到酒家了,到时,你多吃些好的。”
“我多吃好的,那你呢?”宁妍放下饼,一脸忧心地看去楚王。
她不免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活了,知道你为自己所做的感到十分后悔,对谁都是一脸亏欠。这一路上,你是话不愿意多说,连气儿都不愿意多喘,若非我开口,你连口水都想不起来喝。可是你想过没有,只要父母在,我们就都是孩子,是孩子哪里有不犯错的时候。我就经常犯错。可你总不能真的不活,让陛下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你才是真的不孝,他可是为了你,连皇位都可以不要!”
昭桓玟听了这些话,并没动摇多少。
“若真是不好吃就再忍忍,我带你就找酒家。”他弱声道。
说完,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便用胳膊挡住口鼻,眼睛木沉地看着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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