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脸红了好几度,扭过身子,抬不起来头,不得劲地说:“王妃口口声声以长辈称呼奴婢,却,却这样说叫人害臊的话,回头奴婢就告诉郡主,郡主定然,定然会……”
宁姶笑得咧开了嘴,顾忌着怀里的孩子小声说:“定然会什么,姑母刚过来看了我和孩子,说是京里有事回京了。我和姑母提了你的婚事,姑母没有意见,说甚好。”她虽因为刺客歼灭心情大好而有些精神,还是稍稍一动就后背直冒虚汗。
想再说几句,算是将这事定下,便没有开口,默默忍着身上的潮湿。
“郡主说她有事回京?”文秀发疑地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岔开话题说,“即,即王妃说了,那奴婢可就当真了。奴婢可没什么冲门面的,一切就靠王妃给撑着了。”
宁姶听她口气有异样,瞥眼见到她的慌色,立时锐利的目光投射过去。文秀见状讪讪低下头,然后又皮笑肉不笑地说:“王妃,奴婢看小郡主吃了奶像是睡了,这事便回头再说了。奴婢还想多伺候王妃一段时候。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她没留神,转身就撞到了端水进来的黎青身上。
后进来的黎青笑说:“文秀姑姑今儿是怎么了,可是要有喜事的缘故,紧张的路都不看了。瞧,这水都洒到我身上了。”
说话间她见文秀眼神不定,宁姶脸色又十分严肃,便将笑意收了起来。
宁姶放下孩子后,将肩上的披肩拢紧,看向背对着她的文秀开口说:“说吧,姑母到底是去了哪里?”
黎青诧异的目光从宁姶脸上,转到文秀的脸上,见文秀扭捏不自在,问道:“姑姑这是怎么了,郡主,郡主不是回京了么?”她知道只要是宁姶怀疑的事情,定然不会有错,眼看着宁姶脸色变得不好,她急着问询,“姑姑快些说吧,王妃她刚生产完,看着有些精神,实则万不可忧心的。”
这些文秀也是知道的,如此,她不得不如实告知。
宁姶听了实情,紧皱起眉头,因为刚生完孩子不久,坐得时间长了,腰实在受不住,便靠在了后面的垫子上。
她仰面朝天地说:“姑母和母妃是为我气急了,恨极了,这才……诶,她络青公主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如何不会加强防守,怎会叫人轻易索了她的性命。”
文秀心里的不安急聚,念说:“那可如何是好?”说着,她捶拳至掌心,“王妃不知道,这个络青公主曾经害郡主不浅,当初郡主就是替她嫁的平凉府,如今郡主知道是她派人来害王妃您,恨不能立时取了她的人头。不过皇贵妃娘娘派了许多高手跟着郡主,那些人的身手奴婢是瞧见过的,相信郡主会平安归来的。”
宁姶听了也只是摇头。
“来人,替我书信一封给父亲,一定要赶在姑母到达幽州境内之前将书信送到父亲手上,勿要让父亲在幽州拦住姑母,万不可让姑母进入到突国境地。”她叹了口气,“姑母便是去了,取了那络青的命,能平安归回,这依然是局死棋!”
文秀走上前至宁姶身旁,慌问:“王妃此话怎讲?”
宁姶忧心忡忡道:“我猜那公主能兴起此祸,定然是在突国站稳了脚跟的。一个女人要想站稳脚跟,定然是她丈夫对她十分宠爱。姑母要去杀她,危险重重是一定的。就算母妃的人身手再高,也抵不过千军万马;二者,就算那女人被杀,那么多人乔庄混进突国,怎么会不留下痕迹。如今宣周刚刚平了内乱,元气大伤,若突国以此发兵,这不是内忧外患么?”
宁姶话音刚落,便听昭桓胤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姶儿莫要担忧此事,本王刚刚从母妃那里过来,如今母妃已后悔默许了姑母的冲动之举。”
宁姶听此,激动地起了身,手抓着刚换了不久的褥子,切问:“此话当真?”
桓胤过去一把托住宁姶的手,将其又扶着靠坐下,坐在其身旁安慰说:“确是如此,我刚刚从母妃那里回来,路上便安排人书信给了岳丈大人,又派穆胥快马拦截。之所以两方准备,也无非是怕突国在幽州生事,毕竟此事的幕后指使是那突国王妃!”
他并未以姑母称呼。
宁姶愁眉不展,换了姿势侧躺,脸枕着手道:“就算知道是络青公主做的,到底这些人都是安国君培养的宣周人,若是有一个是他们突国长相的,自然可以借此去声讨,可惜一个没有;还有就是,咱们宣周刚平了内乱,并不适合和那突国起冲突,我倒是理解姑母为何非要自己动手,她定然也是想到了这些,才不得已用了这样的办法。”
桓胤一边听着宁姶的话,一边时不时地看去孩子,见其安睡,人这么说话都未吵醒她,觉得她是个心宽的,心里越看越是喜欢。
他起身展开双臂,太监为其脱去衣服,他上了床,爬到里头,小心翼翼地在孩子身旁胳膊撑着头,弓着腿侧躺下,脸上不住地挂着笑。
宁姶慵懒地转过身,胳膊环起头,双眼显得无力地看着桓胤,道:“你这是有了孩子,连国家大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桓胤轻柔一笑,嘴角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说:“这些本王心里有数,到底边防没有乱,那些个前朝余孽早早地就被控制住,一个颜氏一个李氏,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然咱们是黄雀。”
他手伸过去,过去捏住宁姶的手:“不易开战是对的,除了你说的原因,还有就是一旦开战必有两国百姓受苦。”
说着,他眼神变得又黑又冷,闭合了些许时候,双唇张开说:“只是姶儿,这络青公主虽然成了突国王妃,有突国国王护着,却难保她身边的人不会对她下手。”
宁姶看着他晦暗深沉的双眸,轻轻挑起一边的眉,问说:“王爷可是早就安排了人?”
桓胤眼角噙着冷冷的笑意:“这等子人,便是送去和了亲,也是不能轻视了的。骨子里坏透的人,总会想方设法地使坏。堂堂宣周公主,生活奢靡便也罢了,如此残害人命,今竟仗着突国的势力来谋害本王与皇兄的孩子,还要以此要挟,在宣周谋权,当真是罪大恶极!只是,我若事先安排了人,怎会有今天之事发生?”
“那王爷是?”
桓胤手指勾动宁姶的下唇,眼睛带着笑意说:“那公主的亲信,自是有家人生活在宣周的。若想家人安然富足地生活,那她就必须要有所取舍。”他起身,盘腿而坐,“只是这样的事情,只威胁一个恐有差池,好在本王事先不止准备了这一个。”
说罢,他带着笑意又躺下,直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儿嘴角硬是落不下来了。
还念叨了这样的一句:“本王的女儿自是要养在咱们身边的,是万万不可被送去和亲的。”
“王爷打算何时回京?”宁姶虽已乏力身虚,脑袋里像是塞了许多的棉絮,仍是急着想问。“你白日里太忙,我先听听你说的,好安心些。”
桓胤笑意荡然无存,白长的指头沿着眼眶的轮廓搓了搓发酸的眼睛,眼睛搓得有些红了方怅怅道:“这事来时已经与父王商议过了,等你月子坐完,咱们便一同回京。”
“莫不是,父皇当真是要退位了?”这话宁姶说时,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双眉倏地骤紧。
昭桓胤沉重地叹了口气,平躺下道:“楚王之罪,不得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且……”
“且什么?”
“且父皇认为,懿王和楚王之过犯,父皇身为人父难辞其咎。如今懿王留在梁州,待本王登基,父皇便也会长久居住在此。父皇的意思是,楚王是要留在此的,子不教父之过,从前缺失的,日后弥补便是。”
宁姶听得热泪盈眶,将靠垫推到一边,平躺下感慨道:“这看着对你是好的,可你何尝不是缺失了多年的父爱。不过父皇如此,亦是最好,也是最难得的决定。”
桓胤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仍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他忽心生疑惑,思虑念说:“本王不明白的是,父皇为了桓玟之过,宁愿退位,对于懿王亦是身有悔恨,唯独对恭王?”
宁姶心一缩,一口紧张的气含到了嘴里,沉默了起来。
你自然不知道你父皇也是穿越过来的,那恭王是他穿越前生的,不是他的孩子,他自然没有什么感情,尤其还被颜氏教唆得那么坏,凭他的罪恶,留他一命都是宽恕了。
懿王虽然也是穿越前有的,却是穿越后生下来的,还是父皇亲自养过的,长得也像父亲多几分,本质又不坏,且他到底没有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还心生大悔,这能一样么。
“王爷,我这是强撑着和你说了几句话,我可是刚生过孩子的,我要睡了。”宁姶原因为提起恭王一下子起了精神,现下却不得已装困。
桓胤哪里知道,他心疼地替宁姶将被子盖好,抚了抚她的脸,又身子越过孩子的脸过去亲了她的额头一口,躺下后深情地望着她,柔声道:“今日真是苦了你了,真不知道若你有了意外,本王如何苟活于世。好在你现在安然无事……”他垂眸看去孩子,“孩子也安然无恙。”
宁姶点了点头,看着仍然过来和自己同床的丈夫,想着此刻身在不远处相认不久的小姨,当真是心满意足。
“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不过王爷,虽然那刘宏归顺了朝廷,这次平乱助了力,可这些前朝余孽毕竟潜伏谋划了数十年,我总觉得他并没有吐干净。”宁姶见桓胤并不做声,转面看去,见人竟已经睡着了。
宁姶笑看着他睡沉了的样子,心想也是难为他了,一路奔波回来,刚一到家就遇到了这样的祸事,又马不停蹄地调查,料理后事,虽生孩子的不是他,却也是十分艰难的一天。
真是两口子患难与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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