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兄妹俩密语摊说达共识,难主仆获明苦忆平凉府

“哥哥你别打岔。”……“这个第二,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就是有关母亲临终前有留给我们许多的财产?”

余庆仲并不感到意外,却也不是十分确定。

“为兄好像是听母亲提起过,只是具体的什么,为兄都不太记得了,毕竟……毕竟母亲已经走了10多年了。”他愀怆地说,眼里流露出对母亲的轸念。

宁姶低头用帕子缠着手指,想到自己时间有限,便紧接着说:“就是这笔遗产,听大伯母说财产多到可以让人几辈子衣食无忧。哥哥你想,为什么颜氏的女人要害你成这样,还要杀害我和庆佑?”

庆仲面露惊色和犹疑:“为了钱?”

“以前我就经常想不明白,如果仅仅因为我们和母亲长得像,祖母恰恰又不喜欢母亲,所以才会容忍颜巧凤在我们身上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哥哥,这根本说不通啊!原本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因我并不知我也可以继承母亲留下的财产,直到刚大伯母说,原来母亲的嫁妆也有我的一半,这我才想明白,颜氏女人是势必要我们死的,这样她才能让有颜氏血脉的庆佑既获得侯爵之位,又可以获得母亲的巨额嫁妆。”

庆仲面露哀悲之态,艰难道:“都是侯爵重臣之家……”

时间紧迫,宁姶截断他想要说的:“虽然我没去过颜府,可你瞧祖母的奢华,还有颜巧凤理家的克扣作风。但凡皇族贵胄,虽是有朝廷的恩赏,可自家若不懂得自力更生,迟早会有花空的一天。祖母为何能在侯府有底气只手遮天,颜巧凤是靠着什么在侯府草菅人命,无所顾忌?是她们觉得颜家能给她们这个支撑。

可是太后能活多久,眼下太后还活着,颜家恐怕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那么等太后没了呢?虽然后宫还有颜贵妃,皇上却从未说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颜妃这些年在后宫和皇后抗衡,难道不也要金钱收买人心么?所以她们作为和颜家利益绑在一起的外嫁女,能做的只有让自己的地位在侯府屹立不倒,再多多地敛财往娘家输出,方能保日子长长久久的安枕。”

“你是说,祖母和颜氏是把侯府当成了他们颜府的属库?”余庆仲怒胀着脸,气得他根根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真若是与夫家一心,又怎会里外嘴上挂的都是她们颜家。”宁姶略有些嫌怪他知道的太晚了。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一点。”宁姶说的时候眼里精气大盛。

“是什么?”

“就是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些,就不能再腹背受敌了。”

庆仲眉头紧锁,好像已经开窍了几分。他并非蠢昧之人,只是从出生所面对的就是礼化的教义和磊落的道德标准,却不知若是想明哲保身,有力量对抗敌人免受伤害,也是要有些蛇心在身上的。

不然如何能识破恶人的诡计。

“只要我们活着,就是颜氏女人的威胁,她们不会让我们好过的,所以哥哥,我们一定要离开,我们的离开是为了韬光养晦,待他日能与之抗衡。至于那些钱,要么是在舅舅手里,要么是在父亲手里,他们好在是可信的。”

庆仲听了这些虽无反驳之言,可却挂怀地看着宁姶,瞧着她如此瘦弱单薄的一个小人儿,如今竟要背负这样大的一个担子。

“姶儿,哥哥我……”

宁姶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不想兄长有自责之心,便宽慰道:“哥哥,我是庄子长大的,这些风浪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哥哥只要好好地保护自己,懂得伪装,懂得骗过院子里的下人,我们就胜了一半。”

庆仲蹙蹙地望着宁姶稚嫩秀楚的面庞,许久后方点了点头。

……

宁姶已经离开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余昙仍是目光呆滞地坐在圆桌旁,虽筷子已经放下,却迟迟没有开口让人撤桌。

粹伊让下人们都离开,然后近到余昙身旁忧虑道:“郡主,从前的万般伤心也都过去了,嫁妆的事情您不是没有怀疑过,如今只不过是经四姑娘的口,确实了。郡主也不要太过伤心,身子要紧,毕竟四姑娘和大少爷还指望您呢。”

余昙缓缓地转动脖子,哀痛地望向粹伊,眼里含着泪:“母亲真是好狠的心啊,她真是枉为人母,枉为姶儿和偓儿的祖母,竟是为了乔家那座富贵山,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宁姶顾着我的脸面,只说了只言片语,可那丫头明白得很,到如今我也明白了,原来不过都是为了钱财,真真是脸面都被践踏碎了。这堂堂的侯爵人家,竟有这样一对扒人钱财的恶毒姑侄把持着!”

她越说越恨,恨不得咬碎了牙齿。

余昙紧握着帕子,胳膊横在桌上,眼里带着恨意说:“当初母亲同意乔氏嫁进来我就觉得不解,以乔氏的人品才情,再加上其家世,母亲怎会容得下这样一个优异的女子进门?后来证明我是没有看错母亲的,她一向自视甚高,眼里只瞧得上他们颜家的人和那些一味奉承她讨好她的人;

乔氏性格纯良,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再加上二哥哥对她百般宠爱……可这些母亲早早便是知晓的,二哥哥只在宫里头见了一回乔氏嫂嫂,便对她念念不忘,而乔氏的才貌就是整个京都的达官显贵都知晓的。她为何这般自己给自己添堵?”

“是为了乔氏的嫁妆?”

余昙起身,眼睛空洞地望着外头的红云:“颜氏一族本是市井小户,又一惯奢靡成性,若不是仗着与先皇是同乡,曾冒死救助过先皇,颜太后怎会成为皇后至尊,又成了当今的太后。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颜氏这些年靠着皇族的各样恩赏比起从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安国君更是赖着自己是户部尚书的官职,常常赚取宫里头的官银。可我总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既然嫁了,旁人不知道嫁妆里头的虚空,难道我会不知道么?”

粹伊摇头叹息。

余昙的苦笑越发透着荒凉:“看起来是十里长红,没有丢了侯府的脸面,可等到了平凉府和嫁妆单子一对才发现,古董是假的、布匹中夹的许多都是劣质的,就是首饰……”她没再说下去,失声哭了起来。

粹伊不断安慰,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哭。

余昙泣声说:“其实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怀疑过,那时河南闹了旱灾,安国君这个贪财取利的小人竟然动了给灾民的钱粮,后来这件事东窗事发,安国君被人参了一本,皇上这才知道为何河南会发生暴民事件。皇上雷霆大怒,原本是要治罪的,因着太后求情才不得不答应宽恕,但是要安国君将贪污的钱粮以三倍之数归还朝廷才肯作罢。

皇上已经给了太后天大的面子,太后便不敢再接济安国君,就算接济,那么大的窟窿,难不成要掏空寿安宫。今日听了姶儿的话我才明白,我真是没有任何理由再为母亲开脱了,她就是为了颜家克扣了我的嫁妆。可到底是母子,难道她不知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了平凉府,本就人生地不熟,若没有嫁妆傍身,我的日子得多难熬。”

“娘娘刚嫁来平凉府的那几年……”粹伊流着泪,哽咽住没有说下去。

“肃王本就是个利欲熏心狂妄自大的小人,嫁妆的事情他虽然没有说出去,可在无人的时候,他何尝不是对我百般羞辱。你追随我多年,他的为人你自是知道,他何尝把我当做是人,我的那几个出嫁带过去的亲信,早早就被他给发卖了,若非我苦心谋划,便是早就归到黄土里了。”

两人说着,坐到地上抱着痛哭了起来。

“奴婢本就出身卑微,今生能遇到郡主有了归处已是三生有幸,可奴婢不明白,侯夫人到底是娘娘的母亲啊?”

“母亲?我不过是嫁到远处,她认为永远不会回京都的人。可颜家呢,父亲一向守文人礼节,有文人风骨,一向不喜和跋扈蛮横的颜家人计较,母亲却觉得只要颜家昌盛兴旺,便是她在侯府一手遮天的底气。她这辈子最不会的就是屈居人下。

真若是颜家倒了,闹出了天大的笑话,旁人不说,就说大嫂嫂这些年在她身上受得气,如何能咽下。而她又自来为了颜家和所有的亲人都有了隔阂,谁会和她一条心?”

“那么四姑娘的嫁妆?”

“我最恨的就是这个,她克扣我的嫁妆便罢了,居然谋财害命!先是乔氏嫂嫂的死,后又是两个年幼的孩子被赶到庄子,大嫂嫂要过继偓儿,偓哥便被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若不是姶儿命大……”

粹伊听了也深感悲痛。这都是铁铮铮的事实,她就是想劝余昙,也无从说起,只怨人造孽太深,令人深恶痛绝。

余昙说完这些,突然拭去泪水,立起眉毛道:“如今大少爷这般病弱,难不成?”

粹伊听了,默默地垂下了眼。

见此,余昙眼睛忽明忽暗,她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渐渐起了精神,忽地眼神坚定如铁地说:“粹伊,笔墨,我要修书给二哥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侯府毁在颜氏女人的手里。我一定要让二哥哥回来,有些事需得他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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