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空明朗。一顿特别的出院午餐，在徐北慕的房子里上演。照顾的痕迹、反对的声音、年轻人之间懵懂的情愫和长辈复杂的沉默，都交织在这饭菜的香气里。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但至少在这一刻，施楚音的用心和徐北慕的依赖，都真实地摆在了桌面上，也映在了徐家父母的眼里。那扇紧闭的门，似乎被撬开了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
一顿气氛略显不自然但饭菜可口的出院午餐结束后，赵晚莞和施楚音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叔叔阿姨，徐北慕，我们俩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啊。”赵晚莞笑着起身告辞。
“对，单位还有点文件没处理完。”施楚音也立刻附和，收拾好自己的包。
徐北慕张了张嘴，似乎想挽留，但看了一眼父母，最终只说了句：“哦，行，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徐爸徐妈也客气地点头：“今天辛苦你们了，谢谢你们接北慕出院，还做了这么多菜。”
两人礼貌告别，离开了徐北慕的房子。门一关上，施楚音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赵晚莞笑着挽住她的胳膊：“走，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压压惊。”
她们没走远，就在小区附近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点了两杯热饮，施楚音靠在柔软的沙发里，神情有些疲惫，又带着点无奈。
“说说吧，”赵晚莞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饮料，关切地看着好友，“你和徐北慕，接下来怎么打算？他爸妈这态度……”她没说完，意思却很明显。
施楚音苦笑了一下，拨弄着自己额前的碎发：“还能怎么打算？就……卡着呗。他爸妈不点头，我们还能私奔不成？”她语气里带着点自嘲，“你也看到了，虽然没当面给我难堪，但那份客气和疏离，比直接骂我还难受。‘门不当户不对’这六个字，像座山一样压着呢。”
“不过，”赵晚莞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觉得他爸妈的态度，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至少没有很严厉地反对或者给你脸色看。尤其是你照顾他这几天，还有今天这顿饭，他们肯定都看在眼里了。”
“看在眼里又怎样？”施楚音耸耸肩，眼神有些黯淡，“顶多觉得我是个还算懂事的护工？或者是个会做饭的保姆？‘态度还可以’不等于接受我做他们儿媳妇啊。”她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随缘吧。反正现在这样，我也尽力了，问心无愧就行。”
她不想再纠结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把目光投向赵晚莞，脸上重新挂起八卦的笑容：“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跟你家顾易，最近感情突飞猛进啊？我看你满面春风的。”
提到顾易，赵晚莞的脸颊立刻飞起两朵红云，眼睛也亮了起来。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她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把这段时间顾易的“丰功伟绩”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从超市“偶遇”的戏精操作，到生日礼物那对喜欢已久的限量版手办，再到那震撼人心的，将两人共同画作融入她最爱的动漫剧集的终极惊喜。当然，也没漏掉那场尴尬又戏剧性的前女友“重逢”事件。
“……你是没看到他那天的样子，整个人都石化了！还有他前女友，也挺大方的，后来还单独找我聊了，说清楚了过去的事，也放下了。”赵晚莞说得眉飞色舞，语气里满是甜蜜和一种被深深珍视的幸福感。
施楚音听得啧啧称奇，眼睛都瞪大了：“我的天，顾易这是把偶像剧搬到现实里演了啊？又是戏精附体，又是暗度陈仓送惊喜，还解决了历史遗留问题？他对你也太用心了吧！”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赵晚莞，故意做出夸张的困惑表情，“不过晚莞啊，我得认真问你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赵晚莞还沉浸在甜蜜的分享里。
施楚音摸着下巴，故作深沉：“你看啊，顾易，名校毕业，青年才俊公司领导，长得帅，家境优渥，关键还这么会玩浪漫，这么用心！简直就是言情小说里的顶配男主！再看看你……”她故意拖长了调子。
“我怎么了？”赵晚莞被她看得有点发毛。
“你吧，长得是挺清秀可人的，算有点姿色，但离校花级别还是有差距的吧？家世呢，普通温馨小家庭。事业嘛，现在还在努力爬坡呢……”施楚音掰着手指头数，然后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所以，这么个顶配人物，他为啥对你动心了呢？怎么就死心塌地选中你了呢？快，传授点秘诀！”
这个问题像颗小石子，轻轻投进了赵晚莞的心湖。她脸上的笑容微微展开，想起那晚顾易对她说的表白的话，答案就藏在那些话里。不是一上来就只看皮囊，而是在两人的相处中慢慢欣赏到对方的优点，包容对方的缺点。
看着施楚音促狭又好奇的眼神，赵晚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带着点羞涩和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啊。”她想了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可能……可能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我们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接触多了，就看对眼了呗？”
“切！这理由也太敷衍了！”施楚音笑着拍了她一下，“我看啊，八成是他眼光独特，就喜欢你这种气质！或者，被你那份努力又有点小迷糊的劲儿给迷住了？”她胡乱猜测着。
两个女孩笑作一团，刚才关于徐家的沉重话题被暂时抛到了脑后。咖啡馆温暖的灯光下，是闺蜜间肆无忌惮的玩笑和分享心事的亲密时光。
与此同时，徐北慕的公寓里，气氛却有些不同。
送走赵晚莞和施楚音后，徐家父母并没有立刻离开。徐妈默默地去厨房收拾碗筷，徐爸则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打着石膏的腿。
沉默了一会儿，徐北慕深吸一口气，决定趁热打铁。他看着正在擦灶台的徐妈，和沙发上沉默的徐爸，开口道：“爸，妈，这次住院，还有今天，你们也看到了，楚音她……她还是挺好的。”
他斟酌着词句：“她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独立、能干，心地也善良。这几天在医院，都是她忙前忙后，变着花样给我做营养餐，比医院的病号饭好吃多了，也干净。今天也是，二话不说就下厨……”
徐妈擦灶台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头。徐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依旧没说话，但也没像以前那样立刻打断或者斥责。
徐北慕看到父母没有强烈反对，心中那点小小的希望之火又燃旺了一些，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门第观念，圈子不同。可是，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舒心最重要不是吗？楚音她可能给不了我们家生意上的助力，但她能让我开心，能实实在在地照顾我、关心我。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难道你们希望我找一个家庭条件很好，但我不喜欢的人吗？”
他观察着父母的脸色。徐妈依旧背对着他，但擦灶台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徐爸放下了茶杯，目光落在儿子打着石膏的腿上，眼神复杂，似乎想起了施楚音在医院忙碌的身影和今晚那桌家常却温暖的饭菜。
“爸，妈，”徐北慕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你们能不能……试着了解一下她？别一开始就否定？”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厨房里细微的水声。过了好一会儿，徐爸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行了，你的意思我们知道了。你刚出院，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没有明确的赞同，但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斩钉截铁的反对。那句“知道了”，更像是一种默认的倾听。徐妈也终于收拾完厨房走了出来，没看儿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养好身体要紧。”
虽然父母没有给出任何承诺，态度也依旧有所保留，但这份沉默和没有立刻反驳，对于徐北慕来说，已经是一道微弱却清晰可见的曙光了。他知道，父母坚硬的态度，在施楚音持续不断的，润物细无声的付出面前，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的裂痕。
“嗯，我知道。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徐北慕没再继续施压，适可而止。
徐爸徐妈又嘱咐了几句注意腿伤的话，便起身离开了。听到关门声，徐北慕靠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城市的景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他看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小曙光”，并思考着，如何让这道光，变得更大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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