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九点上班,但是简遇从实习期开始就是八点准时到公司。
尤其是今天,新官上任,没有想加三把火,更不能怠惰。
早晨醒来时,客房的门紧闭着。简遇检查了一下,所有房间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去上班时,他走到客房门口,趴在门上听了听,屋内没什么动静。他想确认一下屋内的人是不是在昨晚跑了,正要敲门,又想到可能换了新的环境,少年睡的晚。
算了!让他睡吧。
简遇出门前把除了客房以外其余所有房间的门都锁上了。锁门是他一直以来的一个习惯。
书房、卧室、衣帽间是他的私人空间,不太喜欢别人进入。
家里只在玄关处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但他从来没打开过。今天走之前,他把监控的电源打开,调试了一下视野。
去公司后开了个早会,算是一个任职仪式,大家基本上都认识,就走了个过场。上午的工作就是熟悉一些章程,不是太忙。
昨晚睡得很安稳,今天上班却没办法专注。简遇觉得自己昨晚就像被摄了魂。
把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单独留在家里,他也是心大。这要是被父母知道,指不定怎么唠叨。
简遇隔一会儿就打开手机,看看监控画面,可是这监控只能看到进门处。早上调了半天,最好的视野也就鞋柜和鞋柜对面的门和白墙。
十点钟打开手机时,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人。
方文辉穿上了昨天他送的那双限量版跑鞋,随即又脱了下去。他拿起鞋子在地垫上蹭了蹭鞋底,又用自己的衣袖蹭了蹭鞋面,然后把鞋子整齐地摆放回了鞋柜里。之后光着脚站在门口,一只手握着门把手一动不动地待着。
这个画面凝固了半个多小时,若不是方文辉的手偶尔动一动,简遇都怀疑监控卡了。
简遇把手机立在办公桌的置物架上,开始看桌上的文件。
一道掠影从余光中闪过,监控里再度空旷。
几十秒后,钟点工阿姨提着一袋蔬菜出现在监控里。
阿姨进去后,监控里再次只剩下鞋柜和门。
简遇没有关掉监控画面,边工作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屏幕。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钟点工阿姨就离开了。
这阿姨和他说:收拾他的房子每天最少需要三个小时。
钱也是按三个小时给的。
这阿姨他用了快三年,屋子收拾得也算干净,而且阿姨住郊区,有自己的菜园子,经常给他带自家种的蔬菜。虽然他都会按高出市场价的价格给钱。
但是,心意无价。
阿姨走后不久,方文辉再次出现在了监控里。他光着脚靠着墙坐在玄关处的地板上,就那样坐着,一直坐到下午四点。
简遇就这样边工作边看了一天的监控。
四点的时候,方文辉起身脱下上衣,蹲在地上用自己的衣服把他坐过的地方擦拭了好几遍。
“这孩子!”简遇感叹道。
他看到方文辉又像早上那样,握着门把手,盯着门发呆。最后不断地用手抹着眼角。
看样子是哭了!
五点,方文辉回了屋里。
五点半,简遇穿上了外套。他今天没加班,升职的第一天没有加班,拿着车钥匙走出了办公室。
快到七点时到家,开门的瞬间饭香味扑鼻而来。
简遇换鞋的时候发现,那双跑鞋整齐地摆放在鞋柜里。
方文辉还在,他心里居然有一丝莫名的欣慰,因何而欣慰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走进屋里,首先看到的就是餐桌上的几道菜和一盆汤。
简遇找遍了所有房间也没看到人,任何一个房间都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客房干净整洁到就像没有住过人。
把购物袋扔在了沙发上,简遇觉得有点遗憾。昨晚看到方文辉身上的衣服坏了,想着可能是在桥上那会儿被自己拽坏的,于是下班后就去商场买了一套差不多样式的给他。
要是不去买这套衣服,可能就来得及一起吃个饭,告个别。
做了一桌子菜,也不知道这破小孩吃没吃。
坐在沙发上,他才看到茶几上放着枚硬币。硬币下面压着张裁过的、名片大小的包装纸。
上面写着五个字:口口,我走了。
口口里面画着两个并拢的手掌,简遇猜了猜,应该是想表达谢谢。
简遇嘴角微扬,轻笑一声。
真不错,他还会图文解字。
中午的饭菜不合胃口,他也没怎么吃,这会儿闻着饭香味还真饿了。
简遇洗手坐到餐桌前大快朵颐,这菜比他的绝活面好吃,也比他妈妈做的养生菜好吃。
只可惜以后都没机会吃了。
第二天,刚好周六,简遇依旧醒得很早。在书房忙了会儿工作,突然来了兴致,想在小区周围溜达溜达,来这里居住三年多了,好像还没认真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今天难得出太阳,在南城,这样风和日丽的时候很少。
简遇从书房隔间里取出一辆闲置了很久的自行车。擦试了一下,试了试还能骑。
路两边聚集了不少枯叶,在阳光下黄澄澄的,看起来别有一番意境。一阵风吹过,树叶飘落,自然的清香飘过鼻尖。
简遇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秋天的树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果香味,很好闻。
好像每个大城市都有这样一个新旧不融合却又混杂在一起的老城区。这个区一半是高楼林立与时代接轨的商业中心,另一半是保留了三四十年前面貌的老住宅区。这样的老城区一般位于城市中央,是商业中心也是经济中心,也是土著居民的聚集地。
简遇住的地方就在这个区,而且正好处在新旧的分界线上。泾渭分明得特别明显。
从小区南门出去是完全现代化的商业CBD,金融机构、购物商场、娱乐场所、美食城应有尽有。
从北门出去马路对面就是老街了,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和弯弯曲曲的红砖路串联起了无数个小巷子。主路边是各种菜系的小饭店,偶尔会有一家五金店或者买日用品的小商铺。
不过,不论新旧,哪边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简遇平时多数都是从南门走,他今天走的是北门。
基于自己的路痴程度,简遇并没有往小巷子里穿,他只是沿着主路前行。
穿着休闲运动装,戴着耳麦,听着流行音乐,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缓缓后退的古旧建筑,慢悠悠前进的路人,一切都慢了起来。
在老街上骑行另有一番意趣,不知不觉中就骑到了街道的尽头。往回返的时候,一个大红色的招牌吸引了简遇的注意力。
广源饭店。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噢,想起来了,那少年说他在这里工作。
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回这里工作了或者有没有回来过。
这饭店规模还不小,中式装修,上下两层。
简遇把自行车停在餐厅门口,怀着一丝好奇推开了门。
可能是还没到饭点,餐馆里没有客人。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装扮精致地坐在收银台后面。她半低着头,眉头紧锁。计算器的自带语音一直不停地响着:十五加二十加……应该是在核对账目。
简遇踏进门的时候,店门口的感应器播报了句“欢迎光临。”
女子抬起了头,看到简遇进来,笑眯眯地说道:“抱歉,我们十点半开始营业。”
简遇在距离女子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问道:“请问方文辉在吗?”
女子眉眼微聚,顿了顿,问道:“你找他有事?”
“我就是问一下他有没有回来上班?”
“没有!”女子的目光冷冷扫在简遇身上,“你是哪位?”
简遇没回答,反问道:“那他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他不在这里了!”女子语气淡漠。
说完后,她不再搭理简遇,继续算账。
简遇四周打量了一眼,整个店里除了这名女子没看到其他人,“那请你把他的身份证给我吧!我姓简,简单的简,如果他回来的话,让他去找我。”
“他的身份证怎么会在我这里?”女子重重咳了几声,朝着后厨那边喊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话音未落,两个穿着工作服系着围裙的男子从收银台后方的布帘门钻了出来。
这两个男子,二十岁上下,看起来有点~难以形容。就是以前的鬼火少年长大了吧。
两个男子站在收银台前,不太友善地瞅着简遇。
看这架势像个黑店,法治社会居然还有这种店铺!这种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简遇没有多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目送简遇离开,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子说道:“明姐,你怎么不告诉人家昨天晚上方文辉回来过?”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那小崽子,昨晚好说歹说让他留下来继续上班,他倒不乐意了!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他当老娘这里是菜市场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李明珠有些气愤。
黄发男子继续说道:“明姐,这人看起来挺有钱的,你不还身份证不怕人家来找你麻烦呀?”
“怕什么!当初收留了那个小崽子又没跟他签什么字据。好吃好喝白养了他一年,还有啥不知足?我不跟他要伙食费就不错了!”李明珠不屑地冷哼一声,“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他,他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他们应该感激我!”
另一个男子有点谄媚地说道:“明姐,咱凭良心说,咱可没有好吃好喝养着方文辉,他每天白饭咸菜就着凉茶水。”
“是我不给他吃吗?给他客人的剩菜他不吃,拿去偷偷喂狗。难不成我还现炒几个小菜给他吃?”女子有些生气,“怎么?你同情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没少指使他帮你干活!”
那男子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黄发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也是,那家伙就是个倔驴!现在想想,他不吃剩菜也是有迹可循的!”
“少给老娘拽文!”李明珠眉梢一挑,“寻什么鸡?他年纪轻轻就去找鸡?”
“不是那个鸡!”黄发男子满脸无奈,“姐,你没点文化太可怕了!”
李明珠探前身子,举起手掌往黄发男子头上招呼。
黄发男子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他揉着自己的脑袋嘟囔道:“刚进来找方文辉的那男子,看他那气派就是有钱人!他带的手表挺闪的,肯定很贵。而且他那鞋子是奢侈品牌,一双好几万呢!就是不知道是高仿还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么有钱的人来找方文辉,方文辉这两年都没提过家人朋友,估计是离家出走!说不准是哪家的小少爷呢!”
“你可少看点没营养的小说吧!哪来那么多的少爷小姐!”李明珠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数了数,“管他哪家的!身份证在我这里,就不怕他不回来!等他回来问清楚,把身份证给他不就得了!”
李明珠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桌上的账本合上,看着面前的两人问道:“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他为什么打你们?还有他为什么突然不干了?你们到现在都没告诉我怎么回事!”
两个男子不再言语,一同走到餐厅中间,默契十足地一个擦桌子,一个摆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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