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浅绯色官袍的老头子道：“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姑娘何不豁达一点呢？”
田泰然依旧礼貌地问道：“敢问您是什么官职？”
“在下大理寺丞马敬之。”
此人是想借机讨好上司大理寺卿淳于弘，他是杨国忠的女婿。
“既然大人是大理寺的官员，那民女请教大人，依照大唐律法，今日之事，应当如何处置呢？”田泰然本是真心请教，她哪儿懂唐朝的法律。
“这......”
马大人真后悔张嘴，若是按照律法直说，那岂不是当众让杨丞相下不来台嘛。
马敬之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此时还未调查，怎可妄下定论。”
田泰然接着问：“圣上英明神武，开创开元盛世，可谓千古一帝，自会派人调查清楚，民女且问大人，若民女所言属实，应当如何处置？”
听到‘开元盛世，千古一帝’，圣上十分舒心。
杨国忠瞥了一眼圣上眉目闪过的愉悦，面色更冷峻的扫向田泰然。
杨昢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只能不时地看看姑母们，希望她们能够解救他一二。
此时人群中再次有人开口：“姑娘在圣上面前如此咄咄逼人，可有把圣上放在眼里？”
“一个女人在文武百官面前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听闻此言，大家似乎突然找到了突破点。
纷纷攻击她的身份，而不顾事件本身，七嘴八舌的指责起来。
“听说姑娘常常胡言乱语，谁知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一个奸商而已，什么口齿伶俐，不过是善于狡辩。”
“泼妇，悍妇罢了。”
“当众说被人轻薄，丝毫不顾礼义廉耻。”
妈的，这话听了真想扇他，奈何人多，不知道是哪位说的。
......
一时之间田泰然竟不知从何反驳，扫了一眼圣上，只看到他耐人寻味的眼神。
目光扫过旁边的杨国忠，恰好与他对视，那眼神有如千年冰锥。
她立刻将目光挪向别处，微微皱眉，握紧拳头，思索着该如何破局。
“田姑娘乃女中豪杰，舌战群儒，勇气可嘉。”
啊！原来又是李白站出来了！
紧接着王维也开口：“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望各位不要本末倒置。”王昌龄道：“正是，此事的关键在于昢公子，是否轻薄于田姑娘，这与田姑娘是女子还是男子，是商人还是文人，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讲，还是在百姓面前讲，有何关系？”
但是这三人依旧无法与那群，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的文官相抗衡。
杨国忠依旧没有站出来表态的意思。
僵局之下，突然听到一女子的声音。
“田姑娘容色倾城，本宫也不忍多看几眼，昢儿大概是情不自禁欣赏姑娘美貌，不小心冒犯了，还望姑娘宽容一二。”
循声望去，原来唐玄宗旁边那位美艳无极的夫人。
田泰然此时才注意到她，螓首蛾眉，珠圆玉润，略施粉黛，媚态横生。
她立刻行礼：“恕民女初入长安不久，实在无知，敢问您是？”
那女人竟当庭毫无遮掩的大笑起来。
高力士赶紧介绍：“这位是虢国夫人。”
“夫人谬赞了，民女只是一普通女子，无才无貌更无权势，只是身为女子，若不为自己讨回公道，骄纵了轻浮之人，岂不是让更多的女子受此连累。”
“想不到姑娘还有菩萨心肠！”
如今虢国夫人已经开口求情，杨国忠便知今日之事将会如何。
他走到田泰然身旁，一股压迫感来袭，随后他面向圣上作揖请罪。
“启禀圣上，微臣次子年幼不懂事，扰乱了圣上与贵妃娘娘宴饮赏月，更是辜负了圣上体恤百官的一片苦心，田姑娘刚才说，养不教父之过，此事皆由微臣而起，还请圣上降罪责罚。”
虽是请罪，但是声音威严浑厚。
听了他这番话，圣上总算满意了：“杨爱卿言重了，快平身。”
“微臣谢圣上隆恩，昢儿，还不快向圣上请罪。”
杨昢立刻向圣上行跪拜礼：“回圣上，杨昢知错，请圣上降罪。”
“你既已知错，那便向田姑娘赔礼道歉，田姑娘以为如何？”
虢国夫人已经求情，杨国忠也出面请罪，她本来也就想要个道歉而已。
“民女全凭圣上做主。”
唐玄宗笑道：“那此事便这么办吧。”
杨昢起身向田泰然作揖，但从眼神中的冷意看来，并不客气。
“在下唐突了，还望田姑娘海涵。”
田泰然看似微笑，承接住他的眼神，回了一丝不惧与轻蔑！
“泰然接受公子的道歉，今日之事一笔勾销，你我之间再无不快。”
随后她转向杨国忠：“杨丞相不愧是国之栋梁，今日是泰然冒犯了，还望丞相大人大量。”
不管怎样，人家是丞相，给个面子吧。
杨国忠狭长的眼角扫过她，目如寒冰，嘴角微扯：
“田姑娘满腹经纶，胆识过人，能见识到姑娘这样的奇女子，杨某三生有幸。”
“丞相大人太过抬举了。”
说完她收回目光，面向圣上行跪拜礼。
“民女叩谢圣上隆恩，搅扰了圣上的中秋夜宴，请圣上降罪！”
圣上还未开口，虢国夫人抢口道：“何罪之有啊？若不是田姑娘，圣上怎能看到如此精彩的好戏呢？是不是啊圣上？”
唐玄宗一瞥她那挑眉娇俏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哈哈......虢国夫人所言甚是！田姑娘平身吧，看了这出戏，朕心甚悦，特赏众爱卿御酒一壶，供众位开怀畅饮！李太白，你欠朕的诗可别忘喽。”
人群中传来李白恭敬的声音：“微臣稍后便呈与圣上。”
“哈哈，好！”
高力士拖着尖声高喊：“赐御酒......”
田泰然走向虢国夫人，当面行礼。
“多谢夫人。”
虢国夫人摆了摆手：“无妨，你自去席上接着观礼吧。”
“拜谢夫人，泰然告退。”
“泰然姐，好凶险啊！”
田泰然附在小婵耳边道：“真是低估了这杨国忠，中间瞄了他一眼，刚好跟他对视，那眼神，跟冰刀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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