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又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看着林峰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孟诗岚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商场大门。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
冰冷的雨丝落在脸上,带着寒意。
她没有撑伞,也没有避雨。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进雨幕里。
细雨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她的脸颊。
冰凉的湿意渗透进皮肤,她却浑然不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晕。
行人匆匆,车辆飞驰,溅起一片片水花。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匆忙地奔向某个目的地,只有她,像一个被遗弃的孤魂,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沉重。
心口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无边无际的迷茫,像终于找到了决堤的出口。
她走到路边一个公交站台的雨棚下,背靠着广告牌,缓缓坐下。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浸湿了衣领。
她终于忍不住,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压抑的破碎的哭声,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显得格外绝望。
“爸,妈,”她哽咽着,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委屈,“你们,你们在哪儿啊……”
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被风吹进来的雨水,糊满了她的脸。
父母车祸去世时的惨烈画面,模糊而遥远,却在此刻无比清晰地刺痛着她的心。
她很少敢去想他们,因为每一次想起,都是撕心裂肺的痛,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活下去,要活得像个样子……
可是现在……她撑不住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她以为相亲是新的开始。
她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摆脱过去。
贺景尧让她去认识“优秀的男孩”,她去了。
结果呢?被沈妙当众羞辱,相亲对象落荒而逃。
贺安青,那个她曾经付出九年真心的男人,眼睁睁看着沈妙污蔑她,却只是轻飘飘说一句“对不起”,这个世界……还有谁在乎她?
还有谁……真正心疼她?
她像个无根的浮萍,在无处躲藏的雨水中沉浮。
被贺家利用,被贺安青轻视,被沈妙践踏,连尝试开始新生活,都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她蜷缩在雨棚下,哭得浑身颤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绝望中呼唤着再也回不来的亲人。
六月天,不算热,但也绝对不冷。
可是这会儿她的心像坠入了无底的冰窟,一片寒冷。
一辆黑色的SUV,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溅起一片细小的水花。
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着,刮开挡风玻璃上的水幕。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
雨丝像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
孟诗岚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被淅沥的雨声吞没。
她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雏鸟,瑟瑟发抖,无助而绝望。
泪水混合着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心口的疼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钝痛。
所有积压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化作汹涌的泪水,冲刷着她早已疲惫不堪的灵魂。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世界只剩下雨声和自己破碎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浑身脱力,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和身体无意识的颤抖。
她感觉身体快要失去知觉,意识也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头顶的雨似乎小了一些。
不,不是雨小了。
是……雨被挡住了?
她茫然地地抬起头。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一双沾着泥水的、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
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是笔挺的、被雨水打湿的深色西裤裤脚,然后是……一件同样湿透的、深灰色羊绒大衣的下摆。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贺景尧。
他就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住了大部分斜吹进来的雨。
他没有打伞。
细密的雨丝落在他浓密的黑发上,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他昂贵的羊绒大衣。
镜片上也蒙着一层水雾,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只是沉默地站着,替她隔绝了大片风雨。
他什么时候来的?
孟诗岚下意识地想低下头,想把自己缩得更小,可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贺景尧没有说话。
他甚至没有弯下腰,没有伸手扶她。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地任由雨水打湿自己,无声地陪着她淋雨。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雨声淅沥,和她发出的细微的抽噎声。
孟诗岚看着他被雨水浸湿的侧脸,看着他镜片后模糊却专注的目光,心里那翻江倒海的委屈和痛苦,像是被这无声的陪伴抚平了一些。
她不再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过了许久,久到孟诗岚几乎感觉不到潮湿的雨意,久到她的抽噎声彻底平息,只剩下雨水滴落的声音。
贺景尧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方折叠整齐、干净柔软的深灰色手帕。
他没有递给她,而是微微俯身,用那方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混合着泪水和雨水的湿痕。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
指腹隔着微凉的丝质手帕,带着薄茧的粗糙感,轻轻拂过她红肿的眼睑,冰凉的脸颊,还有微微颤抖的嘴唇。
那触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
孟诗岚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狂跳起来,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寒冷,只是呆呆地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那细微的温度。
贺景尧擦得很仔细,直到她脸上的水痕被擦干,只留下微微泛红的皮肤。
他收回手帕,没有再看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雨水的凉意。
孟诗岚像是被他的声音唤醒,下意识地伸出手。
贺景尧没有犹豫,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凉。
那温度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她的全身。
贺景尧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是拉着她,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SUV。
司机早已下车,拉开了后座车门。
贺景尧松开她的手,示意她上车。
孟诗岚坐进车厢里,身体微微颤抖。
贺景尧随后坐了进来,关上车门。
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车厢里一片寂静。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和衣角滴落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贺景尧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只是对司机吩咐道:“开车,送她回去。”
车子平稳启动。
暖气开得很足,渐渐驱散了孟诗岚身上的寒意。
她偷偷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到贺景尧的侧脸。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宇间带着一丝的疲惫,湿透的头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没入深色的衣领。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带着湿气的冷冽气息中。
一路无话。
只有车轮碾过湿滑路面的声音。
车子在筒子楼下停稳。
司机下车,撑开伞,为孟诗岚拉开车门。
孟诗岚低着头,准备下车。
“等等。”贺景尧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孟诗岚动作一顿,身体瞬间绷紧,她没有回头。
车厢里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雨水敲打车顶的噼啪声。
过了许久,久到孟诗岚几乎以为他不会再说下去时,贺景尧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今天……怎么回事?”
她猛地咬住下唇,刚刚平复一些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头的哽咽。
或许是刚才的崩溃耗尽了所有力气,或许是此刻车厢里密闭的空间和身边这个人带来的让她卸下防备的安全感,她第一次有了想要倾诉的**。
她的声音带着还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将今天在商场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说到沈妙的污蔑和贺安青的偏袒时,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愤怒,说到相亲对象尴尬离去时,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嘲。
她说完,车厢里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贺景尧沉默着。
他靠在椅背上,仿佛在消化她的话。
但他的手指,却牢牢攥紧了真皮座椅的边缘,手背上隐隐浮现出青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该和他做个了断了。”
孟诗岚抬起头,看向他。
贺景尧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孟诗岚下意识地反驳,“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再……”
“不够。”贺景尧打断她,“你没有说清楚,你要彻彻底底地告诉他,你和他,再无瓜葛,让他,还有他身边那个女人,彻底滚出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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