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屠族

夜色浓郁,一个黑色颀长的身影正提着灯笼悠悠地在林子中穿行,微弱的光亮下,少年的剑眉星目下是按捺不住的欢喜,步子因为离家愈发近而愈发轻快。

距离上一次归家已过去三年之久,少年想到马上就要看见日思夜想的亲人,便由不得加快了脚步。

眼前的幽色里忽地闯进一个黑色的星点,在手里的灯火照耀下,与漆黑的夜色纠缠在一起,尚未分辨清晰便转眼消失在少年迟疑的目光里。

少年停了下来,将灯笼举到眼前,才察觉空中竞已遍布这些漂浮的黑点。

百隶尝试接住空中飘落的黑色星点,黑色的物质掉落在他指尖,手指轻捻而过,黑点便在手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是灰烬,一般只有物什燃烧才会有这样的灰烬。

可是百隶正处在深林里,周围几百米内都是翠绿的树,就算是最近的人家也距离有十来公里,所以......

百隶不解地举起灯笼向空中看去,这漫天的灰烬是怎么回事?百隶心里隐隐地开始不安,抬脚便往村子里赶。

伴随着百隶的接近,灰烬便越浓密且厚重,宛若一场盛大诡异的黑雪。

依稀看见村子了,百隶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烧焦味,后颈倏然爬上一阵清凉。

预感不妙的百隶也顾不得那么多,摔下手里的灯笼便往村子跑去,才到村口,眼前的景象如同一枚数米之巨的钉子将百隶钉在了原地。

火已经烧完了,零星的一些房屋还在烧着,脚下的土地殷红一片,扑鼻而来的是厚重的血腥味,如同废弃冶铁坊里充斥的铁锈味。

场面混乱不堪,村民们七零八落的倒着,身上是外翻的血肉。

在微弱的火光下像枉死的鬼魂,手指扣进浸满鲜血的泥土里,匍匐的向百隶攀爬过来,狰狞的面孔嘶吼着如同在诉说他们的冤屈。

这里发生了什么?

百隶的思续像盘根错节的树根,又像被风中吹动的柳絮,一时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大量的信息如海水从他的鼻腔灌进来,直达百隶的心脏去将它裹挟挤压,直到身体里血液流动的每个方向都在发生冲突。

百隶手脚发麻,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栗,咽了一口唾沫后,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他熟悉的李叔面前。

李叔脸上半张脸倒在血渍里,胸口被刺了好几刀。

“李叔!发生了什么?李叔!李叔!”百隶跪在李叔推着叫喊了好几声。

李叔没有反应,百隶去试探他的鼻息,确定他已经离世了,顿时心脏如一件重物般快速坠落着,脚下也失了稳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百隶仍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手紧紧抓着脑袋,耳朵轰鸣着,心跳声亦震耳欲聋。

这时,一旁烧完的房梁终于承受不住砖瓦的重量轰然倒塌,巨大的声响瞬间将百隶带回了现实。

村长,妹妹!

百隶慌忙起身到处叫喊着:“爷爷!幼幼!幼幼......”

去往村长住处的路上,遍地都是死相惨状的身体。

有他的伙伴,帮助他的叔叔姨娘,要等着他回来带他们去玩的小屁孩。

所有人都一夜之间惨遭毒手。

百隶只觉得脑子涨的发疼,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颤颤巍巍的向前,边走边大声地叫喊着:“幼幼!幼幼!爷爷!爷爷......”

最后百隶匆忙赶到村长家,村长一家也没能逃过幸免,村长倒在地上,身中数刀。

百隶扫过院子里的一地尸体,村长的儿媳和孩子死在村长儿子的身下,连咿呀学语的孩童都没有放过,可见动手之人的凶残冷血。

“爷爷!爷爷......”百隶目光回到倒地的村长身上,磕磕绊绊的来到了村长面前。

到底是谁下如此狠手?

百隶拍打着脑袋想要冷静下来,想到刚刚在外面找了一圈,一个活人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发现妹妹的下落。

百隶将村长扶起,看见村长熟悉却已毫无生气的脸时,才崩溃下来,强忍的泪水在此刻终于忍不住的倾泻而出。

“爷爷,是谁害了你们啊?爷爷......”

百隶哭着将村长的脸擦干净,摇晃间,村长竟有了反应,咳出一口血来:“咳咳......”

百隶扶稳村长急忙关心着:“爷爷你还好吗?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死了,这是谁干的?”

村长用尽力气睁开了眼,努力的分辨着眼前人的身影,才要说话又忍不住的咳出来一口血:“百隶啊,是预言,天下要大乱了。”

百隶皱起眉宇实在是不理解村长在讲什么。

只见村长抓着百隶的衣服:“幼幼在平阳,去找她。”

村长又咳出了好多血,双眼疲倦的控制不住的要下掉。

百隶声音带着哭腔,紧张的关心着:“爷爷你不要说了,我现在带你去找医师。”

村长使出最后的力气抓住百隶:“百隶,去找金恕爷爷,离开这里,去找......”

村长话没说完便没了意识,看着村长死在自己怀里的百隶,整个人崩溃大哭起来:“爷爷!爷爷!你别死啊!爷爷......”

“爷爷......”

村长没有了声响,脸上的神情痛苦又似担忧。

百隶不死心的又在村子里寻了一遭,直到将马大娘家的狗从废墟里抱了出来。

连狗都不放过!

百隶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虚幻。

连同他的情绪也一边破防,另一边又波涛不惊的,仿佛都不是真的,百隶眼前一阵模糊,晕倒在路上昏睡过去。

次日,百隶悠悠转醒,抬眼看着面前的惨状,发现昨天发生的竟全是真的。

百隶清醒着脑子,在村口坐了半晌。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这个村子远离人烟,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他一定要找到人报仇雪恨的,他恍惚间想起了村长最后的话。

预言,妖王,金恕。

百隶收起悲伤决定要去找金恕爷爷,了解到底是为什么导致了他们全族被灭门。

看着眼前破烂不堪,和出门游历前记忆里一点也对不上的村子,百隶的眼泪又挤上了眼眶。

百隶强忍悲戚转头离开,打算先去寻自己的妹妹百幼幼,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去找她,想到这些百隶便一刻不停歇的往平阳赶。

百幼幼千万不能有事,他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百隶怀揣着不安的担忧,一刻也不敢停下,生怕因为一时的歇息而丢失了他最后的念想,最后终于在天亮后赶到了平阳。

平阳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大城镇,百幼幼自从及笄后,便到平阳跟一个老医师学医。

那还是村长拉着一个老脸求着这个老医师,那人收了好些礼物后,才假意卖了一个面子,让百幼幼跟着学一点医理用药。

百隶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医馆:“我找百幼幼。”

这着急忙慌的模样,着实将看店的小药师给吓了一跳:“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差。”

“我没事,我找百幼幼,她在吗?”

“她在,”看他这么着急,小药师也怕是什么急事,不敢有一丝的耽误。

转身带领着他来到了医馆后面,百隶看见百幼幼正在后院安然无恙的在晒药才松了一口气:“百幼幼。”

百隶因为持续的赶路,又一时卸了精神,说完便直直的晕倒在地。

“哥哥?”百幼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向他跑去,失了稳重的动作将刚铺开的草药都打翻在地。

百幼幼照顾着百隶,因为不知道发生什么,所以百幼幼简单的替他清理了一下,就由着他睡去了。

百隶虽然累到睡着了,但因为惶恐不安还是额前生出一层薄汗来。

百幼幼轻试去他额前的汗渍,面上也是担忧。

百隶左右的轻晃着脑袋,顿时从梦中惊醒起来,百隶惊坐起,看见百幼幼关心的神情才清醒过来。

霎时间将百幼幼搂到自己怀里,一急一缓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在确切到感受着百幼幼的体温和心跳后,百隶紧蹙的眉心才稍微松下半分,缓和良久后收捡起自己的狼狈不堪。

百幼幼一脸的不知道所措:“哥哥,你还好吗?”

百隶心里悲伤又无比沉重,他不知道要如何对百幼幼提起昨夜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只是松开百幼幼,定定的看着她:“幼幼。”

当真正要开口谈及那件事情,还是会不忍看见百幼幼难过的样子。

“是爷爷怎么了吗?”百幼幼隐隐猜到什么似的问起。

百隶忍着难过声音低沉麻木:“不只是爷爷,村子里的所有人都。”

百幼幼不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紧抓着他的双臂:“哥哥?你在说什么?”

“死了,都死了。”

百幼幼诧异的对上他的眼孔:“哥哥,你在胡说什么?我前两天才从家里出来。”

“幼幼,我保证一定会查清是谁害死他们的,”百隶眼神坚定却难免蒙上一层悲伤。

百幼幼不相信的摇着头:“我要回去,你在骗我,”百幼幼松开百隶便要起身出门回去。

城外小树林,百隶追上百幼幼并将她的手牢牢抓住。

百幼幼挣扎着,眼角压不住的难过和不可置信:“放开我,我要回家,爷爷说了要等我回去的。”

百幼幼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百隶你放开我,你胡说的一切我都会告诉爷爷的,你就等他收拾你吧。”

百隶被百幼幼一下又一下的推开着:“幼幼,幼幼。”

直至百幼幼被百隶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能动弹一点,百幼幼泪眼婆娑的低喃着:“我不信你说的,我要自己回去看。”

百隶眼眶涨红着,却不肯让眼泪冲破防线一直忍耐着:“听我说,我们现在要去报官,我们要去查是谁害死的他们。”

百幼幼一下崩溃在百隶怀里,一定要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百隶紧抱着百幼幼:“我们会给他们报仇,我们会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百幼幼仍是难以接受这事实,难过的摇着头。

怎么会?多么想这只是骗她的话。

可是看着百隶那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玩笑话,想起爷爷临走时和她约定等她再回来,再给她做三鲜拌,情绪又收不住的爆发着。

“哥哥,所以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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