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骏琛忙与顾颜几人道别,起步便往方恩泰的院子赶。
回去路上,谢优然不禁问沈朗潍:“公子,方骏琛口中的大哥,又是何许人?看他激动的模样,似是两人很久没见了。”
沈朗潍迈着闲步:“方将军卸甲归乡后,其职务便由长子方骏捷顶上。方骏捷如今不仅任职抚远将军,还兼任西域参赞使,常年驻守边关。此番若非方将军病重,怕他也不得闲回乡。”
原是如此!但抚远将军也好,参赞使也罢,谢优然才不在乎。
“方府一家子聚全,咱们就别跟着热闹了。我可打听好,今夜鸢尾楼会在潮汐湖边举办茶宴,还有烟火庆祝呢。”
烟火?顾颜思绪翻滚,上一次她看烟火还是在牢狱中。牢狱的窗狭小,她只觉得光从眼前闪过,具体连烟火什么形状都没瞧见。
云朵瞧出顾颜心思,笑了一声:“上元节时小姐便没去成,这次倒在齐州赶上了。”
顾颜微微一笑:“是啊,好久没看烟火了。”
沈朗潍亦从顾颜眸里察觉到,她是想看的。
“何潋,你即去鸢尾楼定一桌茶宴,要最好的观赏位置。”
何潋作揖:“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办。”
举办茶宴是齐州特有的风俗,宴席一般选在空旷地界,举办者会在前搭一个戏台,或请戏班子,亦或请舞姬表演助兴。自然,距离戏台越近的桌,价格则越贵,那些买不起宴的百姓,则会在后买张站票,为着就是方便欣赏烟火。
宴是戌时开始,烟火则定在戌时五刻。
方恩泰习惯早睡,蔺相廷同方世瑜陪他用完晚膳就来,正巧赶在烟火开始前到。
蔺相廷才坐:“听世瑜说,今日你们在集市遇到了麻烦?”
谢优然帮他倒好热茶:“那帮人不过狗仗人势,已经被公子打发了。”
蔺相廷看向顾颜:“人心难测,顾小姐这两日还是多注意些,出门在外记得找人陪,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颜微微颔首:“多谢殿下提醒,我会小心的。”
蔺相廷目光仍停在顾颜身上,沈朗潍窥见,便插了一句:“相廷,你打算何时离开齐州?”
蔺相廷端起茶盏,是先饮了茶,才回他的话:“外公想我多留几日,但父王令我巡视陇南,我不好离开太久。明日我便会与外公禀明,大抵后日就会离开。”
“后日就回要吗?”谢优然目光里充斥着不舍。
蔺相廷:“不能再耽搁了,若被有心人利用,传到父王耳中就不好。”
他此番来齐州,并未同圣上禀明因由,就连身边随从也只带了卫冕一人,就是不想引人注目。
谢优然是懂得其中利害的,她无奈点点头,这一别,再见也不知何年了。
咻咻咻,烟火在毫无预兆下,一个个的接踵而来,随后在黑夜中绽放它们最美的姿态。
后面百姓的欢呼声不断,其他桌的客人也纷纷起身仰头,目不转睛看着这场视觉盛宴。
顾颜也站起身,黑夜下的烟火在她面前绽放,随又陨落,再绽放,再陨落……
其他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偏她又想起前世,想起那个孤寂害怕的夜,她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尽可能地仰起头,想着再最后看一眼绚丽。
沈朗潍在顾颜站起的那一刻,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自然,她情绪的转变亦是被他观在心。
他当典狱司统领这些年,见过太多形形色色之人,他确信,顾颜一定还有事相瞒。还是不信任他吗?还是对他有忌惮吗?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得到她的信任?!
整场烟火持续了一刻钟,在它们完成使命之后,潮汐湖又恢复了往日的孤寂,只剩空中残留的缕缕白烟,证明它们曾经真的存在过。
烟火过后,便有舞姬上台起舞,茶宴上的客人又坐下身,转而看起表演来。
“六郎又打算何时启程?”
蔺相廷这一声唤回了顾颜的思绪,她见身旁人都坐,她也装作没事般,慢悠悠坐下。
沈朗潍:“跟你一起,也后日启程。”
蔺相廷举起茶杯:“那咱们便以茶代酒,约好盛京再聚。”
丝竹声下,众人纷纷举杯附议,盛京再聚。
在茶宴的另一端,有一用屏风隔断的包间,包间内的人恶狠狠盯着顾颜几人:“都准备好了?”
陈丰谗笑一声:“江兄,我办事你放心,人就埋伏在路上。”
江槐:“可都是高手?”
陈丰:“保准错不了。我找了混子李阿痞从中牵线,命他去黑阳寨寻了山匪。那帮人只会收钱办事,就算被抓也波及不到咱们身。”
江槐嘴角一凛:“辛苦陈兄了。”
他白日回府,同父亲又是喊冤,又是诉苦,奈何江大人不想生事,不仅不肯借人,还道:“糊涂东西,不过两个女人,你何苦去招惹方家!既然方家都与你诊治,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便就此作罢。还有,听你所述,想来打你之人的身份定不简单,收起你的手,不许再惹事!”
他气不过,但又忌惮父亲的话,便将主意打到顾颜、谢优然身上。那人既不让他动,他偏偏就动给那人看!山匪常年孤在山寨,早是饥渴难耐,今夜她们能不能活着出寨,可就听天由命了。
“记着叮嘱他们,别恋战,抓到人即可。”
陈丰得意道:“江兄放心,山匪们一听是绑女人,早就心痒难耐,哪里还舍得恋战。”
顾颜几人又坐了会儿,见歌舞无趣,他们也不等宴散,起身便离开了。
他们是乘马车来,蔺相廷同方世瑜则是骑马。等返程时,方世瑜说什么也不骑马,没办法,沈朗潍便将车厢位置让出。然娘也起了驭马的兴致,亦跟着他一起出来。
蔺相廷陪着然娘,两人的马速度飞快,不过眨眼,便没在了黑暗中。
顾颜掀起车帘:“你要不要去看看,夜都深,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好。”
沈朗潍骑马跟在旁:“阿颜不用担心,就放然娘去吧。”
“她倒没想这层,面对分离,然娘心里定是有许多话想同蔺相廷聊。”顾颜微微一笑,然后放下车帘,问方世瑜:“卫冕怎么没跟着来?”
方世瑜:“晚膳时就没见人,许是被派去了别处。”
顾颜点了点头,也不再他想。
方府距离潮汐河是有段距离,中间还会过一座桥。桥的两岸栽了密密麻麻的树,树叶繁盛,月光一层层的打下来,到了树底,便只剩微弱的荧亮。
就当马车要过桥时,天竟突变,无缘无故刮起了风。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秋意也渐渐变浓。
桥面很窄,沈朗潍骑马在前,先一步出了桥。正当他回身察看周围情况时,树边竟飞来无数黑影,他们的目标很清晰,是直冲马车而去。
沈朗潍高呼:“何潋小心。”
何潋也察觉有人过来,他想快些驶离桥面,不想那影来得快,前面两个,后面亦跟着两个,正巧堵住了马车的去路。
沈朗潍翻身下马,箭步朝这边奔来。何潋也拔出佩剑,飞身御敌。
顾颜坐在车厢里,听见外面有打斗的声音,她掀起车帘,探出头查看。岂料,在她探出头的瞬间,桥底猛蹿出一人,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底拽。
那人力气大的很,顾颜还没反应来,人就顺着车窗,栽倒了桥底。
云月、云朵眼睁睁看着顾颜从眼前滑走,方世瑜亦被惊到,三人相视一眼,连忙跑出车厢,冲着沈朗潍大喊:“小姐被人掳走了!”
来人的功夫不算上乘,招招都露有明显的破绽,沈朗潍见状,也就不急,想看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当他听到顾颜被人掳走的消息时,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那些黑影也不恋战,他们趁着沈朗潍愣神的功夫,一个个如泥鳅般跳下桥底,随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优然同蔺相廷骑至一片树林前停。
蔺相廷遥望四周:“这好像不是回方府的路。”
谢优然:“就剩咱们两人,难道不好吗?”
蔺相廷一笑:“有然娘作陪,自然是好。”
谢优然翻身下马,找了树干倚靠:“听公子说,圣上似有意与你选妃?”
蔺相廷也下马过来:“然娘是不想我选妃?”
谢优然眼神一下变犀利:“你是皇子,这些事何时论到我做主。”
蔺相廷露出一抹苦笑:“然娘也说,我是皇子!婚姻大事,然娘做不了主,我亦不能!”
这些道理,谢优然从认识他的第一日,便知道了。她强忍下悲,试图维护自己的体面:“圣上与你配了哪家娘子?是公侯府家的小姐?还是朝中哪位大臣的千金?”
“然娘……”
蔺相廷刚想安慰,空中风就起,伴着风起,树林突然蹿出两个身影。
来者不善,谢优然心情本就不爽,待人来到她身边时,她挥着紧紧攥的拳,拳拳到肉,打的那两人满地找牙。
蔺相廷从不在外显露身手,尤其对方身份还是未解。他悄然退至一旁,看着然娘与那两人泄愤。
跟着风一起的,还有空中的云。
月被云遮掩,天立马就变昏暗。蔺相廷站在那里,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是有人将麻袋套到了他的头上,然后扛起,运走了!
目标竟然是他?来者究竟何人?在一切未弄清楚前,蔺相廷决定先按兵不动,看这些人能将他带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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