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锋刃幻着诡魅蓝色,显然其上有着剧毒。

歌舞声大,众人酒意正酣,一时间似乎无人注意到高台上的这一角竟然起了刀光剑影。

李乘玉被椅子挡住,即使尽速退后也刚堪堪躲开,锋芒划过,心口的吉服被划开了一道缝,第二下又向心口再锋利落下。

他退无可退,电光石火间只向顾未辞处看去,想再多看顾未辞一眼。

但顾未辞那处空无一人。

继而袭击他的那名宫人发出惨嚎,直落而下的匕首失了速度,再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夺了匕首,整个人也被踢到了一侧。

李乘玉震惊看着把那人踢开的顾未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下意识向顾未辞伸出手,哑声道:“阿眷……你肯护着我了……”

被扔在一侧的人却又猛地翻身跳起,即使手中匕首已不在,却又从头上取下发簪,尖锐的簪尾也淬着蓝光,从后向挡在他与李乘玉之间的顾未辞腰侧刺去。

李乘玉立刻伸手,把顾未辞拉向自己怀中,迅疾转身,护住了顾未辞。

发簪刚划过他腰,护卫宫人们已是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地制住了那人,拉向了殿外。

突然生变,殿中诸人俱都变了神色。三皇子与太子都快步到了李乘玉这边,才发现李乘玉吉服的腰部也被簪子穿透了。

三皇子忙着宣太医,李乘玉却握着顾未辞手腕,急着问他有没有受伤。

在顾未辞回答了一声“无事”后,他笑着说句“甚好”,然后在太医到来之前,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李乘玉睁眼,便知自己被送回了扶疏院。

床帘并未放下,长清在床榻边守着,正昏昏欲睡的模样。

听得李乘玉醒来,长清从倦意里也挣脱了出来,立刻站起给李乘玉倒来温水润喉,又无奈道:“小侯爷,你最近多灾多难的,太吓人了。三皇子送你回来时可叮嘱了,近日你就多在府中休养,除了君上宣召之外,其他的礼事宴请都不用参与了。”

温水入喉,干涩的感觉减了好些,李乘玉坐起身来,问长清:“世子他受伤了么?”

“我不知道世子情形如何啊。”长清答,“太医说你这次昏倒是腰上的伤口沾染了那刺客簪子上的毒,虽然毒性霸道,但东原的四公主擅长解毒,已经无碍了。”

李乘玉起身,要长清取出门的衣服。长清急了:“三皇子不是叮嘱小侯爷多在府中休养歇息么?这刚醒来,又是要去哪啊?就是我不拦着,秉忠叔能让小侯爷出门?”

“我要去许将军府看看阿眷受伤没有。”李乘玉下了床,自己拿起了外出常穿的衣服,“那刺客不知为何而来,当时场面混乱,虽然他说没事,可是我不放心。”

听得李乘玉要去找顾未辞,长清便知自己拦阻不住。他帮着李乘玉收拾妥当,还是道:“可世子未必见小侯爷。”

“确定他无恙就够了,见不见……”

李乘玉停了话语。

本是如这些日子一样,知道顾未辞不愿见自己,因此心里的热切渴望都被压抑着藏在深处,不敢被顾未辞发现,也不敢让它膨胀,但在重华殿……

那唯一发现他身处险境、不顾自己安危来护着他的人,是顾未辞。

这是不是表示,阿眷也愿意偶尔向他看一看,也会在意他的状况了?

毕竟以阿眷的性子,若不是有所转圜,定然是不会这样的。

李乘玉的心更是急切了。

他忙忙拿起玉扇,向长清道:“备马。”

“备马?”长清脸都变了颜色,哎唷一声拉住李乘玉,“小侯爷你腰后还有伤呢!骑什么马!何况你这火急火燎的去找世子,万一世子不理你……”

话煞风景,但却也并非无道理,到底让李乘玉冷静了些。

也许一切真的不过只是他太过于期待而生的自我安慰。也许当时在重华殿,顾未辞不过是无意间发现他涉险而已。

但无论如何,他总是要去确认顾未辞是否受了伤的。

长清说着“一定要去,咱们坐车去成不成”,往门外去准备车子,却又在走到门边时突兀地停了步。

秉忠叔的声音传了进来:“小侯爷醒了?”

“醒了。”长清答着,又有些无奈,“刚换了衣服……”

“那正好。”

长清要说的“急着出门去许将军府上看世子”被秉忠叔的话拦住了。秉忠叔停也不停地走进扶疏院,高声道:“小侯爷,四公主来了。”

再急着去许青川那儿,洛听筝来了,李乘玉也不得不以礼相待。再一想到洛听筝自然是知道顾未辞状况的,李乘玉

匆促赶到了前院招待贵客的正堂。

许青川也在,正陪着洛听筝很是闲情逸致地品着茶,见到李乘玉,他带着调侃之意向满脸都是急切要向他开口问什么的李乘玉先开了口:“未辞无事。”

李乘玉立时缓了面上的急切,虽然眼底还有些许青川不太能解读的隐约压抑,但到底恢复了小侯爷的端肃,向洛听筝道了惊扰重华殿饮宴的不是。

“和你无关。”许青川笑道,“那刺客是枢密副使家的小儿子,二皇子事败,枢密副使畏罪自尽,他未入过官学,也无职司,仗着自己在人前面生、宫内最近又因战事完结而有了松懈才得以混了进来。人恨的是三皇子绝了二皇子的路,要行刺的是三皇子,但他又不识三皇子,混进宫中进了重华殿,倒是把与三皇子同坐的你认成了三皇子了。”

李乘玉无奈:“替三皇子挡了灾,也罢。”

许青川摇头:“若是三皇子,没准倒是不会被簪子伤到了。”

洛听筝也笑着放下杯盏,向李乘玉道:“你折腾了大半年,诸灾缠身,伤痛不止,我本想你回了自家,总能安定些了吧,没想到还是要替你祛毒。总不能因为我医术高明,你就可着劲儿地折腾我啊。”

说着,她侧身看向正堂右侧,高了声:“你以后看着他点,别再给我找麻烦。”

正堂右侧是一架屏风,屏风后是正堂后院的门。洛听筝的声音落下,屏风后有人浅声应道:“好。”

李乘玉愣住了。

那声音……这回应……

他看着屏风后绕出来的顾未辞,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未辞也不理他,倒是向同样惊愕又面露惊喜的长清道:“院里的花都败了,理一理吧。”

长清连声应着,去拉了拉依然怔怔站在原地,只看着顾未辞,似有千言万语、又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李乘玉的衣袖,颤着声道:“我现在就去让人安排!”

长清的脚步声远去,李乘玉仍是怔在原地,直到顾未辞无奈开了口:“你到服药的时辰了。”

“好……”李乘玉恍惚地应着,只看着顾未辞目不转睛,“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做不做梦,都先喝药。”

顾未辞递过来的药盏触手温热,不似梦中。

不知何时,洛听筝与许青川也已经离开了。正堂里很是安静,除了他,只有顾未辞在眼前。

李乘玉接过药盏,终于有了此刻真的不是他日复一日擅自构筑的那些阿眷回来了的虚浮梦境的真实感。

阿眷真的回来了。他进了逍遥侯府,给自己递了汤药,也愿意费心去看看逍遥侯府的事务。

这种种,都让李乘玉一时间无法反应,只是看着顾未辞,不肯眨眼。

顾未辞被这般无法言说的既沉重无比却又狂喜非常的眼神凝视着,竟有了些微微的害羞之意。他垂了眸子,轻轻咳嗽两下,高了声:“喝药。”

李乘玉忙忙应声,喝下半碗汤药。

实在着急又紧张,汤药洒出来了好些,在上衣洇出浅褐痕迹,他也错了气息,连连咳嗽起来。

顾未辞无奈叹了声气,抬手从李乘玉手中取走药碗,又倒了温水递向李乘玉。

李乘玉伸手去接,手指触到了顾未辞的手背。

顾未辞并没有躲开。

“阿眷……”李乘玉泪盈于睫,一手接过杯盏,另一只手却拉住了顾未辞的手。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手腕上脉息处层叠的伤痕,喃喃低语:“你这伤,这又是为了我,是么?”

秘果于萤月果功效相近。李乘玉命悬一线时,慌乱中顾未辞只想到萤月果是要以自己的血作为药引的。有没有用,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但到底,李乘玉活过来了。

李乘玉话语里满是自责,把顾未辞的手握得更紧了:“是为了我吧。”

顾未辞未答,却也没有抽开手。

李乘玉的手心太热了,那热度让他心中不忍。

在奉鸣城,听许青川说李乘玉喝不下丹朱草的汤药、自己也试过那汤药的滋味之后,他去寻了许久,找到蜜果交给许青川让李乘玉用时,许青川就正色问过他:“若是他觉得你给他寻找蜜果是你愿意与他重归于好的暗示,你又当如何?”

他不知道。

而许青川更是认真:“若你不确定是否要原谅他,我想你就放着他的事不要管了。难不难受、死不死活不活的,是他小侯爷自己的事。他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你予他希望,却又收回,他可能真的就……”

许青川说得很是在理。他也明白那一颗小小的蜜果若是交给李乘玉,代表了什么。

斟酌再三,他还是让许青川送去了。只是嘱咐许青川,不必提是他寻来的。

只是李乘玉竟是立时就知道了。

许青川送了蜜果后回来告诉他状况,又叹又无奈:“这么在乎,怎么就能弄到如今这样呢?”

他只能苦笑。

也许当时他们都太热切,太顺利,所谓的阻碍挫折都是源之于外,而不知道他们要一起过一生,更多的该是两人之间的契合。

后来,他们知道了。

但他总觉得,覆水难收,不若就彼此相忘吧。

可李乘玉……为什么能那么绝望,却又那么执拗的,不肯放,又不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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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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